第四章 重返師門
道觀是道士修鍊的地方。道觀是要保持清靜、整潔和莊嚴。修道的方法有很多，如祈禳、存思、養性、內丹、外丹等等。但無論用哪一種方法修道，無非是求「清靜無為」、「離境坐忘」，都需要安靜，不受外界干擾。
姜龍知道，雖然這幾年道觀香火很旺，但道觀為了保證道士的清靜修鍊，一個月當中有好幾天都是閉觀的，太祖公就是為了避開嘈雜，才搬到後山去住的。位於安靜、空曠、風景優美的山林之中，與世俗繁華隔絕，修道者在這樣的環境清修，返璞歸真，清心寡欲，加之所食純為綠色食品，時間長了，自然集天地靈氣於自身，成就仙風道骨，益壽延年。
姜龍繞過大殿向道觀後院走去，穿過後院小門眼前出現一條硪卵石鋪成的小道，一直延伸至後山竹林。竹林深處有一座民居，民居的建材取自大自然，像竹木、藤條、樹皮、樹根等，沒有絲毫人工的修飾，屋前的院子也是用竹片編製而成，院中種著一棵巨大的樟樹，樹下有一張石桌，桌面刻着圍棋盤。下午和煦金黃的陽光籠罩着這座山間小屋，沖淡了它本來的孤單味道。與四周的山林岩泉融為一體，的確分外和諧。
姜龍打開院門走了進去叫了一聲太祖公，沒聽到聲音，將熏雞放在石桌上，走進屋內也沒看到人，屋裏的陳設非常簡單，在靠近窗的地方有一張書案，書案上面擺放着文房四寶和一張宣紙，上面寫着一首詩：一徑沿崖踏蒼壁，半塢寒雲抱泉石。山翁酒熟不出門，殘花滿地無人跡。字體筆走龍蛇，遒勁有力，力透紙背。
姜龍的父親在被打倒后沒事就在家練字打發苦悶，姜龍從小就耳熏目染，在書法鑒賞方面有一定造詣。所以一眼就看出這幅字絕對是難得一見的精品，不禁贊道:「好字，好字!」
姜龍正在搖頭晃腦時，突然聽到一個洪亮的聲道：「小龍回來了？」從窗子望去，一位身材高大魁梧身影出現在院門口，來人正是姜龍的太祖公玉虛道長。
他今年七十多歲了，腰板挺直嗓音洪亮，頭髮只是半白，在頭頂挽成了一個髮髻，用木簪插著，身穿一件青色道袍，已經洗得發白，臉色紅潤，留着長須，肩上背着一個竹簍，裏面應當是採摘的藥草，好一番仙風道骨派頭。
姜龍連忙上前行禮笑道：太祖公身體真是健旺，看上去比我外公還年輕許多呢？
玉虛道長聽完哈哈大笑道：你這臭小子油嘴滑舌，這幾年一去不見蹤影，這回咋想來看我老道呢？
姜龍正色道：太祖公對我恩重如山，姜龍再不知輕重也不敢忘懷，只是這幾年心念雜亂不敢來打攪太祖公，辜負了太祖公的厚愛，只是現在我想通了，道家《周易?益?象傳》也說過:「君子以見善則遷,有過則改。」人生在世當以正心、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為準則，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只是我現在年少還沒有能力做到，故求太祖公教我立身之本事，以實現我達則兼濟天下之抱負，姜龍我如有說得不對之處還請太祖公責罰就是。
玉虛道長不動聲色地望着姜龍過了一會才道：「嗯！」看你的面相氣運還不錯，陰霾也消失了，紫氣貫堂，我看你眉間似乎有些特異的變化，氣質也有很大的不同，在你身上是否發生了什麼？
姜龍望着太祖公洞察一切的眼神，覺得有如芒刺在背，冷汗不由的滴了下來，不知怎麼回答才好。
「嗯！」不說也罷！只望你珍惜這一切，你剛才說的一些話是儒家的東西，儒家思想的主旨，是修身齊家…，是用積極進取的精神，達到超越平凡的境界。而道家則主張冷靜迂迴，順其自然。以柔制剛，遇事用忍，其思想的內核，則是要人以無為的心態，來達到無所不為的境界。可以說，儒家精神是一把利劍，而道家則是一個砂輪；儒如山巍，道如水柔；山無水潤必荒禿，水無山依難成韻；儒和道在形式上雖然是分兩派,但實質上卻是同一家,的確是同一事物的兩個面。
之前教你的養氣功就是讓你凝神固氣，達到平心靜氣的目的，看來你沒有認真練，否則不會出現心念雜亂現象。
姜龍在一邊頻頻點頭，心裏這個悔啊！玉虛道長繼續講道：好在根基在你小時我已幫你打實，還來的及，只是內力不夠充沛這該怎麼辦呢？說完閉目?想。
姜龍也不敢作聲，只是看着玉虛道長表情心裏忐忑不安。
玉虛道長心道：這孩子資質倒是奇佳，如果再晚幾年來也就廢了，只是這中斷了幾年如何彌補？罷了，只能辛苦我老人家了，臭小子害我不淺啊！
想到這裏睜眼看着姜龍道：你到卧榻上盤腿坐下。姜龍依言在卧榻上盤坐着。
玉虛道長又從卧榻枕邊上拿出個匣子，打開匣子拿出一個玉瓶倒出一粒藥丸遞給姜龍讓他吞下。
姜龍手捧藥丸一時香味瀰漫，藥丸透過肌膚以及空氣中隱約感到一絲絲涼意，也不敢多想就吞了下去，藥丸的涼意順着喉嚨下胃裏，不一會就感覺肚子由涼變熱而且越來越熱，甚至連皮膚都感受到了滾燙，就在姜龍快要受不了時，肚子有一股氣沖向丹田，越積越多地膨脹起來，直到要炸開時突然感覺頭頂百會穴有一股更強勁的氣流直衝丹田。
隨後聽到一聲斷喝道：「意守丹田，心隨我氣動。」姜龍忙按着他說的做，兩股氣流慢慢合二為一，向周身的空道依次衝擊，象針刺、象刀割般的疼，可是那疼痛如此清晰,一陣陣鑽入骨髓。疼得姜差點沒暈厥過去，又過了一會感覺氣流終於在頭部打通經脈時，好像臘燭熔化，臘油由頭頂往臉頰移動的感覺。身體部位的穴位已全部打通，這時氣息融會貫通在身體穴脈流動，這種感覺好像螞蟻爬在人的皮膚上，慢慢氣息象一股暖流進入骨頭內，感覺骨頭裏面熱呼呼的，非常舒服。然後遂漸回歸到丹田，就象無數條江河的水匯流進大海一樣，最後感覺到氣息在丹田開始內聚濃縮了，此時姜龍大腦完全進入空明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姜龍才清醒過來，只覺得神情氣爽，全身佈滿了氣感，丹田之氣可以隨意念而動，同時身體也感到輕盈起來，就連聽力視力也比以前強了許多，先前進屋還覺和屋內有些暗，但現在連屋角蜘蛛結的細絲都能看的一清二楚，轉身看到太祖公也盤腿坐在卧榻上，像是閉目運功，頭頂冒出絲絲白氣，臉上有些憔悴，知道太祖公為自己耗費了太多精力，姜不敢作聲只在旁邊靜靜地等待，內心卻如波浪翻騰，太祖公這麼大年紀為了自己耗費了這麼多精力，也不知對他老人家的身體是否有影響，如果有影響那自己真是天大的罪人了。
同時對太祖公更加崇敬起來。又過了一會兒玉虛道長才緩慢睜開了眼睛看着姜龍微微一笑道：是不是覺得和從前有不一樣了？
姜龍走到玉虛道長面前跪了下去，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響頭道：多謝太祖公這麼成全我，只是讓太祖公為我傷了元氣，讓姜龍我實在無地自容……
玉虛道長擺了擺手道:剛才我已幫你灌頂沖穴，雖然耗損我十年功力為你達到了混元一氣功的第三成也算值得了，要知首我當年可是用了十二年才練到第三成的功力啊！老道我今年七十六了，不和還能活幾年，能將我平生所學傳授於你也算了卻了我一樁心事，多的話就不必再說了，回去后要勤加練功，再不可荒廢了，有了本事要用在正途上，要行善積德，如發現你有做惡隨時便廢了你，聽到了嗎？
姜龍眼含執淚應道：「是，定不讓太祖公失望。」
玉虛道長點了點頭，轉身從匣子裏拿出一本舊的發黃的手抄本和那隻玉瓶交給姜龍道：這本書是本門混元一氣功心法，你拿回家照上面的功法練習，要循序漸進不要貪多，否則對你無益，這瓶混元丹是我走遍名山大川採集珍貴藥材煉製而成的，對修練混元一氣功大有幫助，共十二粒現在還剩十一顆，你每三十六天服一粒，切記不可多食容易走火入魔，一年之後再到這裏來找我。
說完對姜龍擺了擺手道：你走！老道我要休息了，說完閉上眼睛打起坐來。
姜龍朝着玉虛道長又磕了三個頭這才轉身出門，出了門看看太陽已是下午四點左右了，於是加快腳步向觀門走去，此時姜龍已身輕如燕，不一會就來到大殿前，進去和清風道士打了個招呼轉身出大門而去。
姜龍來到仙人峰山門，看見董小倩抱着幾個藥包坐在石階上，失神地望着遠方不知在想什麼？連姜龍走到她和身旁都沒有覺察到。
姜龍笑道：丫頭在想什麼這麼入神，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呢？
董小倩聽姜龍說話驚醒過來，連忙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輕聲說道：你怎麼去了這麼長時間，我們趕勁走，等太陽下山了就不好走了。
姜龍知道這丫頭心裏一定有事，只是人家不肯說也沒辦法，只好跟在後面往山下走去。
走着走着姜龍看見前面路邊懸崖絕壁上有一塊巨大的岩石，心中一動跳了上去，轉身對董小倩招招手說道：小倩上來，我讓你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董小倩見姜龍這麼有興緻不忍心拒絕就將手遞了過去，姜龍將她拉了上去兩人並排站着。
姜龍手指著北面對董小倩說道：你看那遠處的煙囪，你知道那是哪嗎？告訴你那就是安溪縣城，感覺上它離我們很遠，坐車都要二三個小時才能到，但你站在高處是不是覺得它又離我們近在咫尺，每個人有時都會遇到各種困難，有了困難不要緊關鍵是看你如何支面對困難，只要有勇氣去面對，就沒有翻不過去的坎，繞不過去的彎，過了若干年你再回過頭來看今天的事，也許你會覺得不值得一提，你說呢？
董小倩沉默了一會兒說道：姜龍謝謝你！謝謝你能這樣開導我，我的事對於別人也許是件輕鬆的事，但對於我來說卻是困難重重，我也有理想，但人總要面對現實不是？我下學期要上初三了，我有信心考上縣一中，我也想去讀，但目前我家裏這樣困難，下面還有兩個弟弟，爸爸又經常生病，我又怎麼忍心讓家裏繼續支持我上學？我已經決定綴學然後到鄉里找份事做，幫家裏減輕一些負擔。
姜龍心裏覺得有些苦澀，看見董小倩清澈雙眸里流露的衰愁，讓人不自禁得心生憐惜，雖然只有十六歲，身材已有幾分婀娜的意味，想想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孩將要綴學，去承受本不該她這個年齡所要承擔的負擔。
姜龍不禁搖了搖頭說道：小倩你想過沒有？你現在綴學，也只能解決眼前的困難，以後怎麼辦？難道你以為犧牲個人就能改變家庭的根本面貌？我可以告訴你，根本不可能的，你的出路只有一條，考上縣一中然後再考上大學才是你唯一的出路。請你相信我一次，給我半年時間，也給你自己一次機會，上完初三下半學期，我一定能幫你走出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有多麼精彩，請相信我好嗎？
董小倩望着姜龍堅定的眼神，心裏有了一絲莫明的感動，不由自主的就相信他，點了點頭說道：我相信你姜龍，我也相信自已最終能走出困境。
姜龍聽到董小倩這樣說非常高興，不由得興奮起來對着遠處大聲喊道：我姜龍一定能讓董小倩改變命運，也一定能改變我自己的命運。董小倩望着姜龍那瘋樣在邊上也開心的格格地笑了起來。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