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親人

安溪縣疊山鄉仙人村處於安溪縣和光澤縣交界，這裏山高水險、群山連綿。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就叫仙人峰，傳說古時候有一道人在此修行，後來功德圓滿得道飛升，從此這座山峰得名仙人峰。

對於這個傳說大家眾說紛紜，姜龍還是不信的，但他知道山上得得卻卻有一道觀，燒香還願的人絡繹不絕，香火可是很旺的，仙人村的名字也就源於它了，村莊就座落在山腳下。村子不大，也就三四十戶人家，這裏地處山區，村民除了種些水稻農閑時也會上山打獵，以貼補家用。聽說解放前山上飛禽走獸眾多，近些年由於捕殺太過，大型野獸已絕跡，但野豬獐子還是經常出現。

姜龍帶着弟妹坐上八點多的一趟班車，四十多公里的路程跑了近二個小時，一路顛簸終於到達疊山鄉。

下車后又走了五里路剛轉過兩座大山，就聽到前面有牛羊叫聲和大人呼喊孩子的聲音。不一會兒就出現了一幅美艷的畫卷，岫貫山連、重岩疊嶂、奇峰怪石、谷壑幽深，這是一個山清水秀，景色迷人的小山村。村后就是那座仙人峰，曾有風水先生說這座山腹中有一隻躺着的石老虎，於是傳說這裏是藏龍卧虎之地，將來必定要出大人物。村東有一條小河叫清水河，這名起的很貼切，那河水總是清清亮亮、波光閃閃，乾乾淨淨的，洗頭不用打肥皂，不怪村裏姑娘們常到這裏梳洗打扮，整個河水就像是一面大鏡子，可以照見她們那美麗的倩影。河水是從山上流下的山泉，像一條行走的銀蛇，順着山谷蜿蜒而下，到村口前就又平緩了下來。清水河上有一座石板橋直通村裏，也是進入村莊的唯一通道。村西一塊平闊地帶，是一大片水田，面積大約有1000多畝，土質肥沃，平坦如砥，養育著這幾十戶人家。

想到馬上就能見到外公外婆弟弟妹妹歡呼雀躍起來，看着他們那高興勁姜龍的心情也激動起來，不由的加快腳步，剛過石橋就看到村口的大樟樹下站着一位老人，仔細一看原來是外婆，小妹大聲喊著外婆跑上前去撲進外婆懷裏撒起嬌來……外婆我好想你，連做夢都想你，你為什不來看我呢？

外婆慈愛的臉膛笑眯了眼，用手不停地撫摸小妹的臉，笑呵呵的說道：我的乖崽寶耶！越長越俊了，外婆也想你們喲！外公外婆老了，這幾年越來越走不動路了，你們要經常來看看，我們就高興了。

姜龍知道家裏這幾個小孩外婆最喜歡小妹和自己。小妹不用說了，長著一張鵝蛋臉，眼睛又大又黑，皮膚很白，長得粉妝玉琢般，極是可愛。

而自己和姜虎則不同，不知是名字起得對還是咋的，姜虎生的虎頭虎腦，濃眉大眼，個頭雖然不如自己高，但比自己強壯的多，性格也活潑，只是皮膚有些黑。

姜龍從小就體弱多病，記得自己在五歲時突發急病，高燒不止，請了村裏的赤腳醫生看，打了針吃了葯都不管用，眼看就只有出氣沒有進氣，整個人已暈了過去。

外公急得只能坐在門邊抽著汗煙唉聲嘆氣，外婆二話不說抱起自己就往仙人峰上跑，到了道觀找一位老道長為自己看病。

也不知那老道士用了什麼辦法？不多時自己蒼白的臉就有了紅潤，燒也退了，直叫肚子餓，把外婆高興的直掉眼淚。

從此外婆每隔幾天就帶自己上山，老道士用一些不知名的藥草放進煮沸了水的木盆里，過一會等水涼了一些就把我也放進木盆浸泡。長此以往從不間斷，二年後還教了姜龍一套氣功，要求他清晨傍晚各練一次。後來才知道老道士法號玉虛道長，跟外婆算起來還是親戚，外婆叫他表叔的，輪到姜龍這應當叫太祖公了。

一直到半年後父親接自己出去上學，由於當時年齡小不懂事，再加上學習緊張，練功這事也就荒廢了，當然也就再沒有去過仙人峰。

說起來真奇怪！至此以後自己再也沒有生過病，甚至連感冒都沒得過。記得外婆死時自己還在讀大學，外公半個月後隨她而去。直到外婆死前才得知，太祖公很看好自己的資質，稱讚姜龍聰慧，對沒能收姜龍為關門弟子很是惋惜。姜龍仔細想想，太祖公絕不是凡人，如果自己當時能堅持練習，並經常上山討教，後來也許也能成為一代武林高手了！呵呵！即然上天如此眷顧自己，給了自己重生的機會。自己可要把握住每一次機會，從一點一滴做起。最起碼保護好自己的家人，讓他們健康幸福的生活。

望着滿頭白髮的外婆，心裏暗下決心，絕不讓外婆這麼早就離自己而去，想想當時如果家裏條件好，早點送到北京上海的大醫院，也許外婆還能再活一二十年呢。

想到這裏，姜龍拉着姜虎的手走上前去，向外婆深深地鞠躬問好，「外婆，見到您太高興了，祝您老身體健康、長命百歲！」說到這裏姜龍不由得雙眼濕潤了起來。

外婆眼睛都笑眯了起來，哎呀，小龍這孩子又長高了，咋長的這麼白呢？真招人愛……。她老人家可不知道姜龍內心的感慨。

外婆好！「我肚子都餓扁了，走了這麼遠的路，我都快暈過去了，啥時開飯啊？」姜虎跟在邊上叫道。

外婆哈哈地笑道：這孩子從小就這麼調皮，「走，回家吃飯去。」說完拉着小妹的手向家走去。

跟在外婆身後，不停地跟村人打着招呼，村子就這麼大，村西的婆姨吵架，東村的就能聽得到。哪家來了客人，全村馬上都知曉，再加上山裏人純樸熱情，哪家來了客都會過來湊熱鬧。

這邊一位比姜龍大二三歲的年輕人剛問道：「姜龍回來了？」那邊一位中年人大叔馬上接着道：「這孩子怕有**年沒回來了？」姜龍還沒來得及回答，那邊一位婆娘笑着說：「小夥子長得可真俊，男孩子咋長的這麼白？怕不要把村裏的姑娘們迷死了，」哈哈！旁邊的幾位婆姨跟着笑了起來。

姜龍心裏年齡雖然四十二歲了，可也架不住這些婆娘笑侃，只好紅著臉微笑點頭不語。他可是知道這山裏的女人有多麼的辣，小的時候親眼看到村裏的一名小夥同婆娘笑鬧，結果被幾個婆姨拽進屋裏脫了褲子，最後求饒才算。

不一會兒就來到了外婆家院門口，剛到門口，從裏面跑出一隻大黃狗來，也象迎接親人似的搖著尾巴在兄妹三面前轉來轉去，小妹姜珊尖叫着抱住大黃狗的脖子不肯撒手。

山裏人家的房屋都是木結構，就地取材，院子是用雜木圍繞而成。屋檐下掛着幾串熏肉，不知是野豬肉還是獐子肉，另外還有幾隻山雞，給熏得黑黃透亮。但姜龍知道山裏窮，這些平時是吃不到的，得到逢年過節才能一飽口福了。

木屋大門門坎上坐着一位老人正吸著竹煙斗，看見姜龍兄妹進到院內，笑呵呵地站起來先用煙斗在鞋底敲下然後說道：昨天蘭蘭打電話說你們要來，把你們外婆高興壞了，快進屋吃飯，話雖不多，但姜龍從老人的眼中感覺到外公心裏是很高興的。

姜龍姜虎連忙上前向外公問好，小妹姜珊鬆開外婆的手歡呼的跑了過來拽著外公撒嬌，哄得老人哈哈大笑。

姜龍進了房屋，見裏面沒人問道：外公，小舅呢？外婆進來說道：去上河村相親去了，這不快回來了，不等到他了我們先吃。

話音剛落，外面快步進來一位壯漢，長得倒和姜虎一個模子似的，只是比姜虎還大兩圈。邊走邊說道：娘，你老可真偏心，有了外孫忘記兒啊！說完，笑着和姜龍兄妹打了個招呼。

外婆從竹竿上抽下一條毛巾遞給他說道：先擦擦汗，就你會貧，咋樣中意不？

小舅道：啥中意不中意的，人家都不知道咋回事呢？

姜虎上前道：小舅，那個小舅娘漂亮不？啥時帶我瞅瞅，幫你把把關，到時給我個紅包就成。

小舅在姜虎頭上用力敲打了一下，笑罵道：小兔崽子毛都沒長齊全還想管你老舅的事，膽子不小啊？上次打獵腿傷好清了？下次還取敢不敢去？。

姜虎摸摸後腦勺笑嘻嘻地道：誰說不敢去了，不去是小狗，就怕你自己找了老婆后膽子變小了呢？大家聽完哈哈大笑。

外婆道：你可別挑花了眼，你不要盡尋思臉蛋漂亮的，咱山裏人只要會持家就行，其他的只要能湊合就成。要是能成就早點定親，等住到一塊生下幾個小崽再結婚也不遲呢？

姜龍在邊上聽着心裏忍心不住想笑，心想看不出來外婆慈眉善目的在這方面這麼兇悍。

小舅急道：媽，你當我是啥呢？下豬崽啊？

外婆罵道：你能，我不說你，下次你大姐回來看怎麼收拾你？

姜龍記得，小舅最後娶的舅娘好象不是上河村的，說明這次沒戲，想想還是幫幫小舅。

姜龍說道：前些天還聽老媽說要在姜家村幫小舅物色一個呢，現在看來不用操心嘍？

外婆急忙問道真的？咋沒聽你媽說起過？

小妹姜珊跳了出來說道：真的，是真的！我也聽媽說過，就是村南王二麻子的女兒，長得可漂亮了，我到過他們家玩呢。

這時外公咳了一聲說道，那敢情好，蘭蘭眼光可是準的，小龍回去跟你媽說說，讓她定好時間哪天勝利去見見。小舅看外公發話，可不敢做聲了。

外婆一共生了三個孩子，大女兒董春蘭，就是姜龍的老媽，老媽當年可是村裏的一支花，又是村裏唯一考起中專學校走出山裏的孩子，好象學的是會計專業，畢業後分到公社當會計，後來因為父親的原因被公社開除，父親那時是紅旗公社中學校長，中南師範大校畢業，當時父親的老師劉華很看好他，想讓父親留校繼續讀研，可父親想到家裏這幾年為了供他讀書，家庭的負擔已經很重，父母又年老多病，已經無力再供他讀書，雖然讀研有一些津貼，但父親還是想早點回家盡孝同時也為家庭減輕一些負擔。再加上家鄉的教育很落後，父親也想學成回報家鄉。最後毅然放棄留在地區中學執教的機會，在劉華老師的幫助下，經過二年棄而不舍的努力，終於在劉口辦起了中學，取名就叫劉口中學，父親擔任第一任校長併兼任兩個班的班主任。當時父親可是遠近十里八鄉的名人，口碑非常好，那時母親也許就是這個原因才愛上他並嫁給父親的。

然而天有不測風雲，在那特殊年代，左傾思想這股政治風暴越括越猛，父親的老師劉華不久就被打成右派，父親聽說后很是想不通，老師劉華在師生中很有威望，很正直又有才華，曾經出版過多部學術含金量很高的教育方面的書籍，在中國教育界也是非常有名望的。這樣一個人怎麼會被打倒，很令人費解。

義憤之下寫信到省革委會為老師鳴冤，後果可想而知，在當時的政治環境下父親的舉動無疑是大逆不道的，最後毫無疑問也被批判打倒，隨後被免除校長職務，停職反省留黨察看。

為此全家渡過了一段艱難的歲月，為躲避混亂，爸媽把自己和弟弟姜虎送到了外婆家，直到一九八二年父親的老師劉華得到平反，父親的問題也相應得到解決，父親由於不原意麻煩老師同學沒去找關係，最後沒有恢復職務，只是重新回到學校教書。母親自從父親被打倒就承當家庭的全部重擔，一九七八年以後在中央政策影響下，允許個體戶搞活經濟。家裏負擔重，被迫無奈在縣城擺起了水果灘，收入倒是比以前的工資還多的多，後來想要解決公職的心也就淡了。

老二女兒叫董小蘭，嫁到了縣城，在家門口開了一間小賣部，小姨夫是化肥廠的工人。

小舅屬於是外公外婆老年得子，老倆口想到終於了卻心愿讓董家香火延續，不由得興奮不已，就將小舅取名為董勝利。董勝利比大姐董蘭足足小了二十歲，今年二十二歲，只比姜龍的大姐大二歲。這種情況在農村倒也常見。小舅是大姐董小蘭一手帶大的，也一直跟在姜龍母親的身邊，幾乎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後來由於外公外婆年齡大了身邊需要人照顧，才又回到仙人村，現在是村裏的生產隊隊長。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