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時間沙漏

府主出行，無論是聲勢還是排場都足以吸引城內老百姓圍觀。

「真的有兩部輦車，夏宰少爺在裏面嗎？」

「這還能有假？咱們東府內有資格上坐的都是夏族的直系子弟，我看那小怪物在裏面，八九不離十。」

隨着百姓的議論，府主夏振羽等一行人離開了蒼風城。

行至隊伍前的輦車內，兩名體態截然不同的中年男子向上位的紅袍男子躬著身子。

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乃東府的四大高手之一，南叔。

而另一位華髮體態消瘦的男子是與南叔齊名的北叔，兩人雖身材大相徑庭，但飽經風霜的神色表露無遺。

「老爺，三府早就動身前往天香城，僅有西府的庄廣軒府主親至，其餘大多由各族內長老出席。」北叔一絲不苟的向夏振羽彙報著探聽到的情報。

「此次四氏族的例會，怕是不簡單啊，老爺咱們不得不防啊。」南叔直起身子搶著說道。

夏振羽一襲長袍紅衣遮住了他結實的臂膀，兩撮英氣十足的劍眉，盡顯家主威嚴，他雙目緊閉，聆聽着兩位下屬的話，靜靜的盤坐在上位，不發一言。

南叔見府主不動聲色繼續道。

「自天十一后，歷年例會就少有府主現身，此次東西府主齊聚，我擔心......」

「我擔心太上長老的悲劇會重演啊」南叔遲疑了下，仍說出了口。

天香國建立時間雖短，但也有完整的年號，以天為首，時間為號，二十五年為一紀年。

「哼，南老鬼你是怕此行被召見的二少爺有個三長兩短，無法和過逝的夫人交代吧」一旁的北叔嗤之以鼻道。

他的話音剛落，夏振羽嗔目的眼神隨着而來，他也意識到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把頭深深埋了下去。

南叔躬身在一側也默不作聲，臉上豆大汗珠清晰可見，車內氣氛變得十分凝重。

「天十一后，四府之人皆戰戰兢兢，畏手畏腳，每年例會都遣幾名旁系長老，敷衍了事，生怕再起禍事折了府內培養的一眾高手，何其可笑，只怕是他們早已忘記先祖們與妖獸浴血奮戰的時光，忘記了祖輩的榮耀。」夏振羽再次閉緊雙目朗聲道。

「情況我以知曉，你們下去吧。」

北叔如獲大赦，向府主見禮后，退了下去。

南叔噎在嘴邊的話，沒有出聲，與北叔一道告退。

兩人走後，夏振羽睜開眼，眼裏滿是憂慮......

天香國建立三百年對於整個瞻星大陸不過是滄海一粟。普通人雖然只有五十年左右的壽命，但是他們對於世界的認知程度很高。

他們知曉有妖獸的存在，那是比普通人強大數倍的種族。

妖獸以階級劃分，九為最。

小妖獸可斷木碎石，大妖獸可移山填海。而且妖獸的壽命最短也有百年，孕期也比人族長，他們始終盤踞在這片大陸，以人類為食。

如今只有少數的人族修武強者，能與之抗衡。

短短數百年人們依舊無法忘懷，曾經的祖輩作為妖獸的口糧苟活在這片土地上。

天十一時一次例會，在皇城天香城爆發了一次史無前例的妖獸潮，鋪天蓋地的妖獸湧現在城內，無辜的民眾被蠶食，四府中三府府主死滅，僅有東府太上長老幸得一命，但也廢掉了雙手和一腿。最後王室與四府犧牲了眾多長老子弟，才挺過了這次的災難。

究其妖獸潮爆發的原因，也僅有當事人王室以及當時倖存的東府府主知曉。

此次時隔二十年的召見例會，不得不令夏振羽深憂。

曠野莽茫茫，行在他鄉路。一路上夏宰也是愁緒綿綿，儘管來到這裏已經四年了，但他還是懷念過去的生活。

沒有歸屬感，對這裏的人和事都是陌生的。

行至隊伍后的輦車內，夏宰盤坐於上位，緊閉的雙目與父親夏振羽如出一撤，但唯獨少了那英氣，平添了幾分俊逸。

夏宰自從來到這裏，每當他沉浸在意識中時腦海里總會浮現兩件器物。

一件緩慢滴落沙粒的沙漏以及另一件古老的圓盤。

一開始兩件器物並沒有特別之處，只以為是做夢，然而逐漸的夏宰明白了，自己的生命與這兩件東西息息相關。

他意識中的沙漏就像計時鐘一般，由頂部玻璃球通過中間縫隙落於底部。

兩處的玻璃球都有一圈圈弧線劃開層級，自上而下分為五層，層層涇渭分明。

而今經過四年，原本五層沙漏僅剩下一層，這不得不令夏宰聯想到自己異於常人的生長速度。

「這詭異的沙漏一滴滴落下記錄了『時間』。」夏宰沉吟道。

另一件古老的圓盤，他沒有什麼發現，兩件器物都是觸不可及的，通過遠遠的觀望也只能判斷它材質和質地都是上品的，圓盤的正面是一片朦朧的霧靄，表面並非透亮，給人一種深深的神秘感。

夏宰猛然睜開眼睛，挺起身伸了個懶腰。

「唉，也不知爺爺現在怎麼樣了？尋不到我很擔心吧。」

隨着他一聲嘆息，腦海里浮現了爺爺焦慮的臉，儘管來到這裏也有着自己親生父母，但就像水來於根，花源於葉一樣，他還是想回到爺爺的身邊。

此行天香城，是夏宰來到這個世界第一次接觸外界。

「南叔說那王室有位客卿長老，通曉天文地理，鬼術精算，號稱百事通，到了皇城定要去見識一番。」

夏宰自言自語的盤算著從哪裏打聽些回家的線索。

「二少爺，南長老求見。」輦車外一名侍衛說道。

「進來吧」

車門推開，魁梧的南叔踉蹌了一步，半跪在地上，雙手抱拳說道。

「二少爺，我......」

還沒等南叔說完，夏宰一個箭步衝上前將他扶了起來。

「南叔，您是我母親的近衛，不必對我行此大禮，快起來說。」夏宰雙手扶著南叔的雙臂一臉鄭色的說道。

夏宰的母親曾是北蠻荒北府唐氏族的千金，南叔也曾是北境勇士之一，當唐珠夫人嫁入夏氏族時，身為近衛的南叔也一道而來，並得到了東府的重用。

南叔直起身，一臉凝重繼續說道。

「二少爺，此行並非兒戲，那皇城也非蒼風城，況且王室欽點二少爺隨行，屬下萬分憂慮您的安危，請二少爺允許屬下入城后寸步不離。」

南叔說完請求，又要再一次跪下去。

夏宰連忙將他拉起，得意的笑了笑說道。

「南叔，您還不了解我嗎？」

南叔就是因為太過了解自家二少爺脾性才急於請命。

夏宰雖然一副穩重少年模樣，但調皮玩鬧的性情卻暴露了他的真實年齡。

的確，這個世界對於夏宰來說就是陌生的，他就是像孩童一般在探索它。

每當夏宰玩鬧藏起來時，幾乎沒人能尋到他，無法感知氣息，只能憑藉肉眼去辨別他的痕迹。

這也是令南叔最頭疼的事情，明明只是剛剛初入築基期的人，怎麼隱匿身法如此了得。

南叔一臉無奈的搖了搖頭，默不作聲。

「南叔，雖然我第四層築基期，但是我跑得快啊，躲藏功夫更是一流，連你也找不到我，可別瞧不起我啊」夏宰一副神色玩味的笑答道。

「二少爺，屬下沒有瞧不起您......」

「等等，您說，二少爺您已經是第四層築基期了？」南叔一臉錯愕的神情問道。

「那是當然，本少爺何時欺過你」

武之一途，堅而韌之，持而久遠，築基期只是修武的入門，分別還有塑形、練氣、神遊、合一、開元以及更高深的武道門檻。這六種時期皆為每一期九層級，每一層次的突破都可謂脫胎換骨，更上一層樓，就因這樣每往下一層，難度也是大大加深。

南叔也是修武中的佼佼者了，實力更是超越了六種時期，達到了高深的三上境，但他卻因為夏宰的一席話產生了動搖，不真實感縈繞心頭。

「二......二少爺，我記得您七日前剛剛踏入築基期啊，怎麼，就已經......第四層，您在打趣我吧。」

就算是浸淫在武道幾十年的高手，也覺得不可思議，若不是南叔了解夏宰的為人脾性，早就對這般狂妄小兒嗤之以鼻了。

哼......

伴隨着夏宰一聲冷哼，他向空中迅速打出了一記刺拳。

厚重的一拳，捲起了陣輕風，一招打風，儘管沒有任何威脅性，但第四層築基期的力道卻顯露無疑。

「這......」

體態魁梧的南叔，也在這一刻被徹底驚艷到了，二少爺確實已經到了第四層築基期。

踏入築基期后，七日突破到第四層，怕是天香國內史無前例的，南叔驚異於夏宰修鍊速度的同時又更加堅定了保護二少爺的決心。

「二少爺，一入皇城屬下便寸步不離，請您理解。」

夏宰的修鍊天賦恐怖如斯，使得南叔擔憂他的安危更甚，萬一出了差錯，南叔無法向已故的唐珠夫人交代。

「行吧行吧，隨你吧，別打擾我就行」

......

皇城一頭，別院內。

「殿下，東府的人已經在路上了。」一名女子躬著身子對着翠帷說道。

「哦？小怪物來了嗎？」屏風後傳來一聲清爽的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