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草

稻草

宋哲的逍遙日子並沒有如想像般的那麼長,因為一個星期還未過去他的島上就來了一個客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常年跟在左川澤左右的郎馳。

要說郎馳會來這裏,原因其實很簡單,第一就是那天宋哲也在金三角,左川澤和黑宴的事他不可能不摻一腳,要知道他家主人的槍就是這個人親自送的,第二就是這個人對他家主人的心思,按照常理推算,如果他家主人真的出事,依這個人的性格是不可能不聞不問的,可是幾天過去了,當他們心急火燎的在現場不停的找左川澤時,卻依然沒有看到這個人的身影,這就大有問題了。

所以他們逢魔的人在孟加拉灣搜了一天,又在周邊的幾個城鎮搜了兩天,與此同時派人打探宋哲現在的下落,幾天後得知這個人正悠哉游哉的在他的私人島上,一副沒事人的樣子,他們這才想起左川澤之前的吩咐,於是便急忙趕了過來。

宋哲原本也沒有打算瞞着逢魔的人,他若真的打算瞞到底,此刻應該也去組織人手大張旗鼓的跑去孟加拉灣搜索,順便裝裝樣子,而他並沒有這麼做,因為他並不打算關左川澤一輩子。他坐在書房的沙發上淺淺喝着茶,容貌秀麗溫雅依舊,與坐在對面一臉憔悴焦急的郎馳簡直有着天壤之別,他沉默了一會兒,這才慢條斯理的說道,「沒錯,你家主人現在確實是在我這裏,不過我要把他體內的葯除去,所以暫時還不能讓他跟你回去。」

郎馳原本是不知道左川澤體內的東西的,他只知道每到滿月不能去招惹他家主人,可經過這一趟金三角之行他也明白了黑宴和他家主人的關係,加上之後從衛頌的嘴裏聽到的事情的大概,這才知道他家主人被折磨了八年,因此自然知道宋哲話里的意思代表着什麼。他拿出手機和衛頌商量了一下,末了看着宋哲,點頭道,「我們隊長同意,但是我要先見見我家主人,看看他現在怎麼樣,也順便聽聽他的意思。」

宋哲緩緩的摩挲著杯沿,臉上笑容不變,遺憾道,「這個恐怕不行,他接受治療后不能見外人,看你現在的樣子應該也已經知道他體內的藥物有多麼麻煩,這個葯發作起來是很棘手的,最好讓他一個人靜靜,我已經秘密將他安排在一個非常安靜隱蔽而舒適的地方,這個很利於他的治療,不信你可以問問我的私人醫生。」

郎馳便抬頭看着他身後的溫白,這個人他在在金三角匆匆見過一面,雖說當時的時間比較緊張,但他還是有印象的,知道就是這個人混進黑宴的實驗室取得的緩試劑,也知道這個人對他家主人的身體狀況了如指掌。

溫白看了一眼坐在沙發上的宋哲,推推眼鏡,認真的對郎馳道,「嗯,他說道沒錯,你如果不想讓你家主人有事,現在最好還是不要輕易見他。」

郎馳無奈又給衛頌打了一個電話過去說明情況,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傳來衛頌一貫沉穩的聲音,「就交給宋先生,你回逢魔。」

郎馳便點頭掛了電話起身告辭,臨行前還是有些欲言又止,宋哲了解的笑了笑,表情認真無比,童叟無欺,溫雅的道,「我會照顧好他的,這點你們可以放心。」

郎馳的眼圈有些發紅,心道這個人為了他家主人簡直連命都豁出去了,要是沒有這個人在,他家主人說不定還要繼續遭受折磨,而他以前還曾經千方百計的阻止過他吃他家主人,雖然一次都沒有成功過,但那份心思卻確確實實的存在過,這也不可原諒!他深吸了一口氣,鄭重其事的說了一聲「謝謝,我家主人以後就拜託你了!」便扭頭義無反顧的走了。

因此他並不知道他家主人此刻就和他隔了一排書架,被關在一個巨大華麗的籠子裏,而罪魁禍首就是他眼前的這位「大恩人」。

他也同樣不知道他家主人現在也在想他們,左川澤躺在那張奢華的大床上抱着宋哲的筆記本一邊百無聊賴的玩掃雷,一邊就在不斷想着他的手下到底什麼時候能來這裏接他回去。那隻黑貓就窩在一邊,妖冶的眸子不動聲色的看着他,似乎在打量他,又似乎在想到底如何才能讓這個人在宋哲的視線中徹底消失。

左川澤一局結束后懶洋洋的斜了它一眼,惡劣的道,「你再在我面前晃,我就跟你的主人說今晚吃貓肉。」

小桃對他「喵」了一聲,跳下床窩在一個小角落裏繼續看他,左川澤便不再理它,開始新一輪的遊戲,又再不停的思考,他的那些手下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找到這裏。

而此刻的書房內,溫白站在原地看着郎馳頭也不回的出去,還順將門帶上,這才低頭沒好氣的看着宋哲,笑道,「你可真是陰險,如果讓左川澤聽到你這番話估計會立刻跳起來宰了你的。」

宋哲笑的很無害,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這才道,「有時候為了得到想要的事物,偶爾的陰險是必須的。」

溫白便笑着搖頭,在他面前坐好,換了話題,「快到滿月了,試劑最好在滿月之前給他用,如果滿月用他所承受的痛苦還會繼續放大。」

宋哲了解的點頭,問道,「需要多少次才能徹底將他身上的葯除去?」

「半年,」溫白道,「一個月注射一次,一共六次,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疼痛感會越來越小的,而你下個月只要再注射一次就徹底沒事了。」

宋哲點頭,「那好,你去準備,我今晚就去給他注射,至於炸彈的事,我還是不死心,想聽聽你的意見。」

溫白推了推眼鏡,「如果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我也沒辦法,畢竟是在心臟上,但是我並沒有給他檢查過,具體的情況我也不好說。」

宋哲想了想,「那好,我找時間讓你查一下,然後我們再商量對策。」他說完便起身去看左川澤,從身後抱着他,與他悠閑的過了一個下午,直到晚飯過後才道,「一會兒我要給你注射緩試劑,你真的想好了?」

左川澤不在乎的點頭,「沒什麼可想的,八年我都熬過來了,不在乎這點疼。」

宋哲便不再多說起身去拿針劑,走回來在床邊坐下,看着這個人懶洋洋伸過來的胳膊,消毒后對着他的血管就打了進去,接着扔了針劑翻身上床將他揉在懷裏,肩膀對着他,低聲道,「疼的話就咬。」

左川澤閉着眼,只覺得一陣徹骨的寒意瞬間襲遍全身,身體一寸寸變得冰冷疼痛,連五臟六腑都絞痛在一起,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身體也有些痙攣。

宋哲收緊了手臂,他不知道現在能做什麼,只能死死的抱着他,他能感覺這個人全身都被冷汗浸濕了。

左川澤皺着眉,疼到極致后便成了麻木,只是那股涼意還在,他用僅剩的力氣向他懷裏縮了縮,喃喃道,「冷……」

宋哲一怔,快速起身將他抱出去進入溫泉中,從身後抱着他,溫和道,「這樣是不是好多了。」

左川澤的眉頭微緩,隨着時間的推移,身體的涼意和疼痛漸漸退去,冷汗順着他蒼白的臉頰滑落到溫泉里,他微喘了幾口氣,瞬間軟了下去,腰間的手臂一緊,及時托住了他,下一刻溫潤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語速有些急切,「感覺怎麼樣,是不是過去了?」

左川澤輕輕「嗯」了一聲,懶洋洋的縮在他的懷裏,意識漸漸有些模糊,他從未想過他體內的葯會有除去的一天,從十六歲那一年他將黑宴逼下山崖的那天起他便一直一個人生活,慢慢等著自己瘋,等著自己死,似乎那時的他只要輕輕一抬頭,便隨時都能看見處於一片血腥的黑暗中的、自己未來的結局。

刺眼的擺在他面前,觸手可及。

他的世界一直都只住着他一個人,從未想過會有一個人能如此強硬的擠進他的世界,溫柔而霸道的將他從那片死寂之地拉出來,讓他接受另一種生活,讓他感受另一種事物,甚至讓他的世界漸漸偏移了原來的軌道。他現在抬頭望去的時候已經看不到那黑暗的未來了,這種感覺很奇妙,讓他恍然有一種被救贖的感覺。

身後肌膚相貼的觸感溫潤細膩,有力的手臂一直在支撐着他,如果這些全都離他而去不再回來,他的世界又只剩下他自己的話……他下意識的皺了一下眉,低聲道,「宋哲……」

宋哲此刻正靠在身後光滑的石頭上把玩着他的手指,愜意的享受他難得的乖巧,聽到他的聲音便「嗯」了一聲,溫和問,「怎麼?」

左川澤久久的沉默著,宋哲低頭去看他,見他閉着眼,神色有些疲憊,伸手揉了揉他的頭,低聲說了句「睡」便繼續把玩他的手指,而當他以為這個人已經睡著了,不會再開口時卻聽到了一個極輕的聲音,「別離開我……」

宋哲猛然一震,急忙低頭不可思議的看着他,左川澤的意識早已模糊,他下意識的說完這句話后就真的睡著了,然而他的意思卻清晰無比的表達了出來——

宋哲,別離開我。

這個溺水很久的人,終於決定要抓住他這棵稻草了。

宋哲收緊了手臂,只覺得胸腔湧上一股巨大的潮汐,讓他瞬間神采飛揚起來,他低頭在他唇上吻了吻,說道,「放心,我永遠也不會離開你。」

當然了,這個人是聽不到了。他笑着將這個人抱出來,讓溫白給他檢查了一下,再將他抱回去揉在懷裏,滿足的睡去了。

時間一晃而過,那天後他們的相處模式依然如故,而朦朧中卻似乎有種無形之物在他們之間遊走,曖昧不清。一星期的時間早已過去,左川澤越發覺得哪裏不對勁,這天他看着一臉愜意的宋哲,終於忍不住問道,「宋哲,你是不是對我的手下說了什麼?」

「我能和他們說什麼?」宋哲的臉上掛着一貫的淺笑,表情特別無害,甚至帶了少許無辜。

左川澤妖冶的眸子直直的看着他,「這麼說他們真的來過了?」

宋哲溫雅的點頭,笑道,「算是。」

左川澤差點拿起桌上的筆記本直接拍在他的臉上,但他最終還是忍住了,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一字一頓道,「你到底和他們說了什麼?」

「也沒什麼,」宋哲含笑走過去,將桌上的東西全部收拾乾淨,確保萬無一失后才走回來將他揉在懷裏,慢條斯理的道,「我不過就是告訴他們你現在正在養病,不接受探病罷了,而我再對他們說一定會照顧好你,他們便放心的走了。」

左川澤頓時咬牙切齒,他當然知道不會那麼容易,這個人口中所謂的「不接受探病」的真實情況還不知道會是什麼,畢竟這個人實在是陰險,他的手下肯定敵不過他,說句不好聽的,他的手下就算被這個人賣了說不定還會幹巴巴樂呵呵的給他數錢!

他妖冶的眸子看了他半晌,實在是不知道要拿他如何,最後只能從牙齒間擠出兩個他這段時間經常掛在嘴邊的字,「混蛋……」

宋哲摸了摸他的頭,笑道,「好了彆氣了,走,我們回家過春節。」

左川澤一怔,「已經到了?」

宋哲點頭,「到了,走,我家過節的時候很熱鬧的,我想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左川澤「哼」了一聲,「我不需要他們喜歡。」

「是,你只要我喜歡就夠了。」宋哲不理會他的嘀咕,起身開始去準備。

左川澤終於如願以償的出了那個小島,他出去后立刻找機給逢魔總部打了個電話,這才知道事情的始末,他頓時又是一陣咬牙切齒,宋哲就站在他身邊,含笑看着他,臉上淺笑不變,溫雅依舊,真真一個翩翩公子,就彷彿當初說那些話的人不是他。

左川澤憤恨的掛了電話,心道我一定要把這個男人炸上天!

作者有話要說:定時發送,不知道行不行,**千萬別抽啊!!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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極致的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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