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虛實試探

第九十七章 虛實試探

蕭涼分辨了許久,那靠在牆上獃獃站立的男人…

「晨默?」

他難以置信。

晨默不是還在小院中飲酒嗎?怎麼也會到了書房暗室來?

「怎麼回事?」他使勁地晃了晃晨默,又拍了拍他的臉。

奈何晨默早已爛醉如泥,雖撐著身軀靠牆筆直站著,雙眼也能勉強睜開,但神思靈魂早已飄到九霄雲外去了…

此刻,儼然一具行屍走肉,根本無法回答蕭涼的任何問題。

元妡又上前拉了拉蕭涼的衣袖,一臉誠實地解釋道:「我,跟著他進來的!不是故意的!」

面對這一個獃子,一個傻子,蕭涼臉色更難看了幾分。

他返回書房,取了一壺茶水來,徑直澆到晨默的頭上。

晨默渾身一個激靈,這才清醒了兩分。

他瞟了瞟一臉奇怪的蕭涼和元妡,又瞟了瞟昏黑幽閉的暗室,

「咦?我怎麼到這兒來了?」

蕭涼白了他一眼,「我還想問你!」

晨默使勁擊打了兩下脹痛眩暈的腦袋…

好像對自己醉酒後到這裡的一切過程都記不清了。

「我喝醉了…」他鄭重地斷言,又朝蕭涼不好意思地擺擺手,「那…可能是誤入!誤入!」

他這邊雙手一動,懷裡偷偷揣著的兩幅捲軸也接連掉落,

其中的一幅落地后,正徐徐展開——

蕭涼低頭一瞧,不好!

這廝拿的竟然是郕州兵力布防圖!

他迅速抬腳,踢在一側的軸柄上,

剛展開的捲軸又順著這股力道緊密合上。

蕭涼立刻將森寒的視線再次逼視著元妡,想確定她有沒有趁機窺視到一二。

不過元妡自然比他更先移開看向捲軸的目光。

她一臉正經地學著方才晨默的樣子,擺手道:「誤入!誤入!」

蕭涼抬手揉著額角,「他幹什麼你都學?」

真是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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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此一事,

元妡被趕出了蕭涼的房間,將她安置到了小院一間偏僻簡陋的客房中,

又命人將她看管起來,出門走動一律報備,和之前的待遇簡直千差萬別。

元妡至那日書房暗室,驚險撿回一命后,一直悄悄掰著指頭數日子。

還有五日…就是除夕了。

若是這兩天還沒有軍報傳來,只怕她這個年,便過不好了。

她正這樣想著,就聽見了一匹戰馬勒緊韁繩后長長的嘶鳴聲——

很快,匆促趕來的腳步聲,和軍情要報的鳴鼓聲接連響起。

終於來了!

元妡雙目一亮,一口憋屈多日的長氣正要舒出,

就被突兀闖入她房間的婢女給打斷了。

「姑娘,君…涼公子有請。」

元妡聽到此,一口將舒未舒的長氣又生生給憋回去了。

她懷揣著一路跌宕起伏的心理活動,還是鎮定地站在了蕭涼麵前,

並且保持著一個單純善良的笑容。

「坐。」蕭涼似是心情極佳,又在小院雪地上鋪了兩張席案。

元妡愈加不解,眼光瞟到桌案上,一封印有西蕭戰旗——虎鷹圖騰的火漆密信正靜靜躺著。

所以…他這是看了,還是沒看?

不管了,反正自己現在是傻子,想問什麼就乾脆直接問。

她看著蕭涼,伸手指了指桌上的信函,「信,你不看嗎?」

蕭涼扯了扯嘴角,似乎已對信里的內容了如指掌,

「不急。」他含笑道。

元妡這才緩緩坐下。若是再問,只怕會迎來他的警覺。

她想了想,移開話題道:「過年,你能帶我去逛花街嗎?」

蕭涼挑眉看她,深長的目光含了探尋的意味,「你真想在我這裡過年嗎?還是內心期盼著有人來救你?」

元妡心裡咯噔一聲,面上卻不露聲色。

「救我?」她疑惑地重複著蕭涼的話。

蕭涼偏頭對身後侍立的婢女們招了招手,「上酒。」

元妡悄悄地咽了口口水。他要幹什麼?

待婢女將數十壇酒壺擺上席案后,蕭涼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一邊抬手替面前的兩個杯盞斟滿酒,一邊隨意地朝元妡朗聲道:「上次忘了介紹,此酒名為『解愁醉』,解意千人、消愁萬古…」

他頓了頓,將其中的一隻杯盞遞給元妡,繼續笑道:「你今日若能再現千杯不倒,我便允你一個條件,如何?」

元妡反應不過來,一臉不明所以。

「別緊張,我陪你。」蕭涼放柔了嗓音,率先幹了一杯,隨後將空空的杯底翻給元妡,「你看…此酒無毒。」

元妡撇撇嘴,沉悶地想著事情,但許久后,仍是一副想不通的表情。

「喝!」她也揚聲一句,似乎給自己壯了膽子,一咕嚕灌了一杯。

「小傻子。」蕭涼勾了勾唇角,眸底閃爍。

你既要裝,我便陪你演。

元妡幾杯下肚,眼前就開始金星四溢。

沒有向蕪城提前替她備好的解酒藥,果然是無法裝海量的五斗先生啊……

許是元妡幾杯灌得太猛,蕭涼皺了皺眉,先打斷她,「干喝無趣,咱們不妨猜個字謎。」

「字謎?」元妡重複一聲,忽然提起了興趣,「好啊!」

蕭涼用手蘸了幾滴酒水,在桌面上寫了四個大字。

元妡湊近一看——『赤身露體』。

她倒抽一口涼氣,這人是說我所有的偽裝在他面前,已是毫無遮掩,暴露無遺?

「赤身露體,那便是『不服』!」元妡滿臉酒後開了靈光,洋洋得意的神情。

「不錯,正是不服。」蕭涼噙了幾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凜然道,「民生不服,則國君無公信;軍心不服,則將領無威望。」

這一次,元妡表裡表外都充滿了疑慮。

這人此時與我說這個,又是什麼意思?

蕭涼似乎看出了元妡內心的一番迷惑,笑得愈加舒然,

「我十二歲,領兵出征,最是清楚。在戰場上,最兇險的,往往不是敵軍…而是人心。」

他目光幽然,緩緩開口,「年輕皇子統兵,資歷不夠,聲威不足。既無法服眾,又談何凝聚軍民之心?人心不齊,則離隊離營。一旦將不知兵、兵不識將,軍心…就會開始渙散,從此後,便再無勝仗可言……更遑論,敵我力量懸殊,以寡敵眾?」

元妡不動聲色,面上仍保持著平靜聆聽的姿態,但寬袖下的雙手已緊撰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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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輿浮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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