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雪膩甜香
元妡瞪他一眼,「你才傻了呢!」
蕭涼沉吟良久,這女人如此狡猾,這一次,又究竟是真傻還是裝傻?
「喂!」元妡見他不睬自己,伸手牽了牽他的衣袍下擺,嘟囔道,「你到底是誰啊?也不說話…」
她說著,又不停地搓著自己被凍僵的雙手,瑟縮成一團,「這裡這麼冷,你還站在這裡,真是個怪人!」
蕭涼看著元妡靈動無辜的雙眸,忽然就恍了神,大腦空白了一瞬,「我…我是小涼。」
他本是準備拂袖一揮,冷冷甩給這女人一句,『孤看你是日子過的太舒心了,從今日起,你便住這水牢吧』。
可如今不知怎麼,看到元妡從未對他顯露過的可憐模樣,到嘴邊的話竟變成了,
「這水牢濕冷,我…抱你回房吧。」
……
蕭涼一路抱著元妡回到了他自己的卧房,
將她放在床榻上時,忽然想起自己常年習慣,為了時刻保持清醒緊張的狀態,睡的床板比一般人都堅硬。
他轉頭,吩咐身後的婢女,「去拿兩個鵝絨軟墊來。」
元妡的雙手仍緊緊扒著蕭涼的衣領,笑的溫暖單純,「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啊?」
蕭涼替元妡蓋好被子,轉而認真地看著她,「因為…我們是情人。」
元妡晃了晃腦袋,似乎在很費力的回憶,但腦子裡還是一團漿糊。
「呃——」她又猛烈地敲打了兩下額角,「我是覺得我有點傻了,很多事記不清了,腦子也不靈光了。可我不是失憶了…」
元妡相當鄭重道:「我清楚的知道,我沒有情人的!」
蕭涼被她弄得哭笑不得,「…你好好休息吧。」
元妡又一轉念,「我為什麼要休息?」
蕭涼指了指元妡身上被火燒爛的傷口,「因為…你受傷了。」
元妡這才感覺到疼痛,悶哼了兩聲,疑惑道:「我怎麼受傷了?」
蕭涼似乎嘆了口氣,「你昨日放火,把自己燒著了。」
元妡狠狠給了自己一拳頭,「我怎麼這麼蠢!」
「…是啊。」蕭涼點頭附和,「小傻子。」
「那我得好好休息了!」元妡拉過被子,蒙住腦袋,乖乖躺好。
蕭涼笑了笑,正欲離開,
又見元妡從被面中露出小手,牽住自己,「你能給我哼個助眠曲嗎?」
蕭涼一愣,還想聽曲兒?這人傻了后什麼毛病?
但他還是鬼使神差地答應了。
他並未聽過尋常母親哄孩子入睡的兒歌,唯一溫馨牽挂的女聲,是記憶中人質年歲里,蔻兒夜夜安撫他時哼唱的歌謠…
是魂牽夢縈,再也抵達不了的他鄉……
他艱澀地開口,
「睡吧睡吧,快快長大;煩惱開花,隨風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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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妡塗了幾天燙傷藥膏,再加上調養的不錯,身上幾處傷口很快癒合結痂,
人也不像之前疲累貪睡,反而活潑好動,精力充沛。
整日在院子里上躥下跳、東奔西跑…
蕭涼見她玩得開心,也不攔她,乾脆吩咐婢女將小院裝飾的陳設全部撤去,以防這傻孩子磕傷碰傷。
「小涼!小涼!」
元妡又像發現了什麼驚天寶藏一樣,激動地將蕭涼拉出了他的書房。
「你快看…」元妡指著從天空中飄下的片片白潔雪花,伸手將它們接住。
「下雪啦!」
她在皚皚白雪中轉頭回眸,黛眉朱唇,俏美風情,和著雪膩甜香,一分不減的落入了蕭涼凝視她的眼底,久久不曾褪下……
蕭涼回過神來,看向身後的晨默,難掩笑意,「去地窖取兩壺酒來。」
晨默摸摸下巴,「你心情倒是不錯。」
小院雪地上,很快擺起了火爐。
日暮涼山,天寒白屋,三人席地而坐,打算煮水溫酒。
蕭涼打開酒塞,一股綿甜可口的香味便瀰漫開來。
元妡自然是首一個忍不住的,鬧著要先嘗一口冰封窖藏的老酒。
蕭涼故意將酒壺舉高,元妡怎麼跳也夠不著。
「不準吃冷酒。」他一邊點了點元妡的額頭,一邊動手將酒壺架在燃燒的爐火之上。
元妡可無法耐心等到酒熱,吵鬧了一番見不起作用,只好眼不見、心不急,懨懨地跟蕭涼說,「…那我再去其他地方跑一轉。」
蕭涼點點頭,知道她在旁邊看著也是煎熬,「去玩吧,小傻子…等酒煮好了,我讓人來尋你。」
「那…」元妡又有些猶疑,對他做了個鬼臉,「你可不準偷喝哦!」
蕭涼揚眉淺笑,彎彎繞繞道:「不保證只抿一口。」
小傻子果然沒聽懂,還以為他保證的相當誠懇。
「嗯!」元妡放心滿意的離開了。
「確認了?」
元妡走後,蕭涼偏頭看向晨默。
晨默這幾日趁元妡睡著,又給她號了幾次脈,準確查驗了她的身體狀況。
「的確是藥性發作了。」他此刻篤定道。
……
元妡一個人沿著小院邊緣飛奔起來,專尋人少僻靜的道路。
滿世界在她的眼中都添上了光怪陸離的色彩。
她看任何事物都充滿了好奇與新趣。
偶爾遇到巡邏小院的重甲兵士和三三兩兩幹活的侍婢,人前朝她恭敬行禮,待人走後,無不捂嘴取笑一番。
這女人之前看來,還伶俐聰慧異常。
但大家都清楚,只要是落在了他們君上手中,任你如何意志堅毅、百折不撓,都會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只有自作聰明的份。
就好比現在,君上又是在變著花樣玩女人了……
元妡對一路嘲笑她的目光視若無睹,穿過重重院牆,也沒人指引著她,就來到了花林最深處的膳房。
她在門前佇立久久,卻並不推門走進。
她閉上雙眼聞著再也無法飄來的酒食香氣,想象著紅光喜慶的走馬燈火…
只有寒風和飄雪聽到,她一聲無奈而深沉的嘆息。
此時,
有一隻手趁四周無人,將她拉進了膳房牆后。
元妡心頭一凜,正想開口呼救,那隻手又快速地捂住了她的嘴。
一個身著甲胄的男子閃至元妡的眼前,在看到她時,指尖緊緊地插入肉中,神情激切不已。
他們想盡了一切辦法,才讓他混入了涼山別院巡防的重甲軍隊中。
他自己又一連偽裝潛伏了好幾天,等待時機,才在今日終於尋找到了能夠跟元妡碰面的機會。
他看著眼前女子仍是充滿緊張疑惑的雙眸,這才反應過來——
「是我!」
他取下了遮住大半張臉的頭盔,拉著元妡的手,聲音顫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