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夜探行宮
子時,梓陽行宮。
風乍起,吹散天邊濃雲迷霧。
月色潺動如水,投下地面的几絲亮光也變得影影綽綽。
「這行宮是又增加了人手啊。」一聲無奈的長嘆打破了沉夜寂靜。
「小姐,怎麼進?」
兩道伏在牆頭的黑色身影,於皎潔的月夜下低聲交談了起來。
「這下面都是巡邏的守衛,翻牆不行,硬闖更不行。」這道清亮的女聲頓了頓,「這行宮…有湖嗎?」
「好像有。」
兩柱香后,梓陽行宮曲折的湖橋底,浮出一男一女兩個腦袋。
元妡扯了扯麵上蒙著的黑布,一沾水,濕漉漉地塞進鼻間,讓她快透不過氣來。
她摸了一把腰間別著的那柄被削平了刃尖的匕首。
幸好還在,沒有被湍急的水流衝掉。
「應該就是這裡了。」她轉頭對身旁的汪洋道,「此處守衛最嚴密,公主應該就被關在這附近。咱們先找機會上岸。」
正說著,元妡就瞄準了一個好機會。
她抓起湖底一塊較大的石頭,使勁朝湖橋的另一頭扔去。
『撲通』一聲,泛起陣陣水花。
巡視湖面的守衛立刻被這聲突如其來的聲響驚動,朝另一頭可疑的方向奔去。
元妡與汪洋對視一眼,點了點頭。
眼疾手快地上岸,選了一條燈火較為昏暗的小路,摸黑繞了一圈,
最後在一截灰白的牆根下躲了起來。
「先在此處晾晾水吧,免得一路走一路滴。」元妡撇撇嘴。
早知道只有潛湖入行宮,她應該讓汪洋去市集搜羅兩件不濕水的夜行衣。
哪裡像如今這般麻煩?
於是——
清冷的月輝穿牆射入,映出兩個蹲在地上的人形樁子,正一動不動,等著被風乾……
「小姐,看這陣仗,梓陽行宮不僅增加了防守人數,恐怕還有高手暗中坐鎮。想是他們已有所警覺。」汪洋扶額,觀察著四周的形勢。
他嘆道:「今夜只有我們兩個人,只怕,救不出公主啊。」
元妡掰著手指頭,理了理心底的判斷,
「我們現在還不知公主具體被關在何處,是個什麼情形?也不知這座行宮今夜潛伏著幾等的高手,設下了什麼埋伏?就算是拼上性命,僥倖救出了公主,也走不出這座戒備森嚴、銅牆鐵壁的行宮。更何況,公主現在是戴罪之身,若是無詔私自潛逃,就是罪加一等,禍及九族。連我們都會被全城通緝,根本無路可退的……」
「既然小姐都清楚。」汪洋皺眉,越聽下去,神色越緊張難安,「咱們為何還要前來冒險一搏?」
元妡扯了扯嘴角,「誰說我是來救公主的?」
她緩緩將手移上腰間,「我是來殺她的。」
話音未落,夜風突起。
行宮屋檐下懸挂的廊燈被吹的搖晃起來。
跳躍起伏的燈火仿似感應到此地數年的沉靜即將被打破。
「搜!」
不遠處響起了一道利落陰冷的嗓音。
隨即大批守衛四下散開。
元妡摸了摸鼻尖,看來是他們已經感覺到了行宮有人闖入。
這樣一來,對自己接下來的行動就更加不利了。
她正思索間,沒注意到細碎嘈雜的腳步聲已繞過牆角,愈來愈近……
「誰?」
元妡驀然感到一個沉重有力的手掌扣上了她的天靈蓋。
不好!她心頭暗叫。
此人內力雄厚,
這一掌下來,只怕自己的小命八成難保。
電光火石之間,她快速將手縮回衣袖中…
「嚓——」
一支燃亮的火摺子被她高舉過頭頂。
身後之人被這黑夜中突如其來的一簇紅光刺疼了雙眼,
手掌的力度也隨之鬆懈了幾分。
元妡抓准機會,雙膝一彎,
全身以腳尖為軸,旋了個圈,逃離了背後之人的控制。
汪洋抽出手中長劍,熒光一閃,縱身躍去,與那人過起招來。
元妡這才看清背後偷襲她的人物,
原來並不是行宮中的守衛。
而是像她們一樣,穿著一身黑衣,前來探秘行宮的夜行者。
她正要開口詢問這位沒準目的一致的兄弟。
倏然又感到自己的喉嚨被另一位不知何時造訪此處的男子鎖住。
方才脫困的心悸還未消散。
新一輪的驚險又再度上演。
「別想耍花招。」
元妡正要將手緩慢移向腰間,就聽到頭頂傳來冷冰冰的一聲威脅。
她無奈一嘆,放棄了掙扎的舉動。
忽又覺得這聲低沉的嗓音分明熟悉得很。
她不動聲色地笑了笑,腰間別著的匕首已經滑至右手手心。
她捏住刀柄,輕巧一甩,殼身滑下『哐當』落地。
森涼的刀刃如吸附在她手中,就要徑直刺向那扼住她咽喉之人的腰腹。
卻不料——
那人的反應更是敏銳,反手將她轉了個身。
她冒著寒氣的刃尖只得刺向虛空。
這一反一轉之間,另一隻卡在她喉嚨處的手卻一動未動。
元妡倒也不急。
因為她右手那一刺,分明只是一個假動作,使的力不足三分。
而她剩下的七分力,卻是留待轉身面對那人後,左手揭開他面具之用。
「是你!」
元妡挑開那人的面具后,大喝一聲,胸中積壓的怒氣翻騰,
「怎麼回事?不是說好大家做什麼事之前都先通個氣嗎!」
關漌扼在她喉心的手一顫,冷峻的神色變了變。
他定了定神后,才將手收了回來。
正打的不可開交的汪洋和陳祀聞聲回頭,紛紛停止了下一手狠辣的進攻。
「你們兩個,一個爆頭,一個鎖喉。也太狠了吧!」元妡甚至不敢回想方才環生的險狀。
陳祀將手中的長刀插回鞘中,回到了關漌的身後,「殿下說,此行危險,就不通知元姑娘了。」
汪洋輕咳一聲,「我家小姐說,殿下身邊眼線太多,他不便行動。」
「結果還是遇到了…」元妡攤了攤手,無奈笑道。
關漌聞言,眸色微沉,「此地不便交談,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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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月。
一行四人穿著夜行衣,躲避開大批巡邏的守衛,自花木扶疏間艱難穿行,朝行宮深處探去。
元妡撥開擋住視線的一大片藤葉,浸濕的衣袖還未乾透。
一揚起,接連落下滴滴水珠。
身旁的關漌抬手擦了擦額頭。
「不好意思哦,甩你一臉水。」元妡扯了扯唇角,語含埋怨。
她還沒從剛才,差點死在關漌手上的憤恨中走出來。
「你怎麼進來的?」關漌皺眉。
「你又是怎麼進來的?」元妡疑惑,「怎麼乾乾淨淨的?」
關漌看她一眼,「密道。」
「何處有密道?」元妡更為不解,「我研究了許久地形圖,怎麼沒發現?」
「剛打通的。」關漌淡淡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