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主角待定

在這山清水秀的漪墨村，一抹孤魂從天際而至。她徘徊於藍天碧水間，終日無所事事。

直到有一天，她無意間飄進一間茅草屋中，從此停住了漂泊浪蕩的步伐。

這間屋子的主人家是一對非常恩愛的小夫妻，也許是新婚燕爾吧，正是濃情蜜意之時。

此間並沒有高堂親友，只有兩雙交織緊握的手。一對愛人相抵著額頭，發出相濡以沫，永不相負的誓言。她默默見證著，看大紅的淚燭燒至晨曦微明。

不久后，這屋中迎來了新的生命，新的生命很可愛，身體卻十分孱弱，甚至連累了母親差點喪命。也許是個為天不喜的可憐人吧！不足月出生的孩子並不活躍，險些夭折。

屋外是風雪滿天，眼見着一家三口都日益消瘦了。男主人再也坐不住，為着家人的吃食冒險去了山中。大雪封山，活物哪有那麼好找，走了半天，他很幸運地發現了一段枯藤，旁邊還有一條凍僵了的蛇。順着枯藤往下，刨去上方的雪，是兩小塊番薯。男人高興壞了，忙回家準備着吃食。

他笑看着女人將濃湯喝盡，謊稱自己已經吃過了。即使瘦骨嶙峋，他亦是一個成年漢子，需要撐起一個家庭的一片天。

也許是嘗到了甜頭，在食物告罄后，男人再次冒險進山。想到孩子的孱弱妻子的面容枯槁，他決心要帶些什麼東西回來，於是一路搜尋無果后，他漸漸朝山中走去...

可惜的是，孤注一擲也找不出深山裏藏匿的食物，撿到枯藤的那回大概是他最後的幸運，男人這次沒有回去，他把命留在了山中。

一天、兩天、三天，她等著等著，心也漸漸沉了，女人強忍着悲意，身子更是一日不如一日。終於，在孩子五歲那年，離開了塵世。

孩子不是個正常的人，這點她早就看了出來。那孩子太安靜了，每天除了吃、睡和發獃之外，再也無事。沒了大人的照顧，她不出幾日也就去了。

陌小默幽幽嘆了一口氣，強撐著精神打算離開此地，卻不料被一陣吸力強行扯進那個已經涼了的小身體里。從此，成了一個古人。

然後，在造化的強勢干預下，居然也頑強地活了下來。先不說活得如何瀟灑，但終究是活下來了不是嗎？只是時間易逝光陰難留，其中驚險縷縷不絕...

這天，陌小默抖得像一個鵪鶉，瑟瑟蜷縮在某一破廟泥像的案幾下聽一起真刀劍無眼的廝殺。是了，她在搜尋食物的時候碰到江湖仇殺了。

滔天的雨夾雜着震怒的雷，從破廟頂端的空洞中傾瀉而下。雷雨漫過，時而變成慘兮兮的一片白，泛著刀光劍影。大雨湮滅了所有氣息，到處都是猩紅一片。

這場幾乎單方面的殺戮持續了約一刻鐘，雙方交戰的人員不下兩雙手指頭的數目。然而在這一刻鐘的時間內，青衣人已幾乎被屠殺殆盡。只剩下最後一人苦苦支撐，左右踉蹌著卻逃脫不過，被一抹光須掠過頸項，身首異地的命運。

僅為單數的黑衣人持刀劍入鞘中，緩緩走到泥像前方，看也沒看那蜷縮著的灰色糰子。他像是受了點傷，眉宇不耐。出掌，轟的一聲泥像倒地。收手，在翻找出裏面的字條后，轉身走得乾脆。

陌小默嚇得緊閉着眼，任那人的劍穗從眼前一晃而過。烏金劍鞘緊隨其後，劃過她的耳際同時觸碰到一旁的案脊。沉悶的響聲如驚雷貫耳，那一刻她倒吸一口涼氣，警覺的神經崩到了極致。等那人離開后好久，才將提起來的氣松回肺里。

在相當痛快地打了個噴嚏后，她轉身朝天拜了拜，「幸哉老天爺保佑，剛剛沒有發出聲音來。」

她從案幾下快速爬起，環視了四周后，便再也站不住腳了。好嘛，回想起剛才雷霆也蓋不住的慘叫聲，再加上眼前斷肢殘臂的衝擊。嗯，在這片血泊里，讓她見識了什麼叫兇手之殘忍，作案手段之血腥。猩紅夾雜着泥土朽木的氣息，讓這個生長在五星紅旗庇護下的孩子，華麗麗地暈死過去了。是了，她暈血。

……

再次醒來，陌小默是被凍醒的，她晃了晃腦門上的水揉揉眼睛，然後呆了。

眼前上堂一塊牌匾黑底金漆著四個大字「明鏡高懸」。她小小的身子坐在堂下與座上的一個人對視上了，兩方皆是不動。良久，那人尷尬地移開目光，咳嗽幾聲，對着一張紙念道「…今已查證有人在…處勾結…犯案二十餘條…此事人命關天…秋後問斬。」

等等！秋後問斬？陌小默也顧不上抖了，因為她已經差不多嚇傻了……

「妞妞什麼都不知道，妞妞醒來就在那裏了。好多人…在打架嗚嗚，不要打了…，妞妞怕…嗚嗚，妞妞要回家。哇！！！！」陌小默的哭聲里盡顯稚嫩，想不到那比貓叫大不了多少的嗓門在她放聲大哭時竟然也還算是嘹亮。

她在盡量揣摩一個被嚇傻后孤苦無依六歲孩童的形象，好讓那個渣官覺醒身為人最後的隱惻。然而，她還是高估了她對這個世界的認知程度。

拜她現代小侄子的親身示範，她演出了十二分真實。額，不過小侄子是誰？沒印象了！算了，應該不怎麼重要吧！

陌小默的記憶時常有些錯亂，但這並不影響她演技的發揮，看看，人家發揮的很好嘛。

渣官有些於心不忍，看向旁邊的師爺。哪料那人看了下上位坐着的人，又打量著陌小默，彷彿在看螻蟻一般，「兇手跑了，為何留她一命？」這個不甚重要的小玩意兒拿來頂罪正好。

「大人且先給苦主一個交代。」上方官老爺微微坐正的身子又軟了下去，擺擺手，「本官說你有罪，你便有罪，即使是從犯。」

「來人。」

「在！」

「拖下去。」

「是！」

踢搭著的小短腿直接懸在半空，被拎得飛進了牢房。陌小默晃着暈呼呼地腦袋轉身就要去扒門欄，奈何哭的肝腸寸斷也不見人來，倒是隔壁囚著的女戲子唱的戲詞越來越哀婉了。

哭花了小臉蛋的淚人在幽暗的牢房裏小聲啜泣著，沒想到情緒越放越開，有些完全收不回來的意思。悲傷越來越濃，她覺得自己就像那失了孤的鳥，賣火柴的小女孩，沒了弧度的彎弓……

「咳咳。」

四周泛著星火點點，一陣稀疏腳步聲響起，刮來一股意味不明的邪風。伴隨着木門鐵索摩擦抽取的聲音，一個小小的食盒遞在了門外。

「吃飯了！」

陌小默看着旁邊和對面的小破碗裏點點稀米爛菜葉，捧住了自己的小食盒，三個小炒一碗米飯。邊吃邊噙著感動的淚花，太好吃了。

「總算活過來了，對吧？」

「嗯，吃完說不定明天就可以上路了。」

「說不定就能穿回去呢？」

「一定能的。」

「也不知道砍脖子疼不疼？」

「肯定很疼。」

這一年裏，多虧有她。這個強悍的人格彷彿生來不懼任何事情，說不定自己睡一覺第二天她就已經回到家裏了。這不是玩笑話，她是自己懦弱逃避后的又一次覺醒。

於是不管發生了什麼，她都能以睡覺解決。對，交出身體控制權的方法之一，好好睡一覺！之後，總有人替她解決麻煩。

耶？奇怪怎麼這次不管用了？

夢裏，一個發着弱光的小光球對着大光球一閃一閃，讓陌小默看了着實驚奇了一把。這是什麼玩意兒？

「BOSS，第4812367號冒險者智商評估不足以攻略此世界難度系數，是否剝離？」

「額，剝離了我會怎樣？會不會回家啊？」

「會的。」

「好噠好噠，那你忙吧，我不着急，慢慢來哈～」

「4812367系統並不想搭理她，這個人類真是蠢死了，幫了她兩把，竟然還能把自己作暈，刷足了胖子官的好感度，竟然還抱不住大腿，真是、真是！要她何用？」

聽到上面的指示，系統君更嫌棄了，進度條更是毫不猶豫地快進著來……

「滴，正在剝離，剝離進度99、98…72、71、70…24、23…11、10、9、8、7、6、5、4、3、2、1，叮，剝離成功。」系統頗為嫌棄地把面前的這個魂拎起，投進了現時代的身體后，嗖地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