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聲名

「掌柜的，兩碗素麵」

一位青年走進店裏，他目色清明。等要了兩碗素麵后，便於靠窗的位置上坐定。再觀他對面，提前坐下來本準備為兄弟佔位的漢子見此，楞了片刻。

他顯得尤為納悶，要知環顧四下，這麼熱鬧的場地，此人難道瞎了，沒看他身上的煞氣和獨此一桌的空曠？

至不做屠夫闖蕩江湖以來，漢子自然知道如何偽裝能顯得氣勢十足，叫人不敢輕量。似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了冒犯，他噌地一下子起身，欲拔刀而向時，就感覺後背一沉，直接飛出了窗外。

可憐他人還尚在沉怒之中，就趴在地上昏迷不醒。從嘴角不斷溢出的血液來看，怕是內傷不輕，凶多吉少。

「客官！兩，兩碗素麵。」

正巧此時，那兩碗素麵被小二端來。卻在這陡然變故之下，小二拉長的調子打了結，他眼也不眨地看着那方才走進踢飛一位食客坦然落座青年對面的人，被他那身紅衣炫紅了眼。

錢吶！在見到那身着紅衣的人，所有人都不約而同低吸了一口氣，尤其在看清那紅衣來着身旁的兵器為一幽黑長槍后，呼吸更重了。

如沒看錯，此人便是懸賞榜首位，官府武林同時發出高額懸賞的緝拿對象。甚至有傳聞，他的頭顱在黑市已值萬兩黃金。

林虎望着這行走着的小金人，站起身來，將兩碗面從獃滯的小二手中取下，沒有忘記分給對方一碗。

「一別多年，你就拿這招待兄弟我？」

裴雲的態度是懶洋洋的，也沒管周圍隱晦目光的打量，光聽語氣，倒顯得尤其輕慢。而他當前動作，也是無禮，不怎麼叫人能省心下來。

一槍挑翻自己的那碗面，果見對方神色不好后，他竟哈哈大笑起來。做為朋友，裴雲當然知道如何激怒夥伴。

此舉，不過是臨時起意罷了。反正他隨心所欲慣了，做得出格的事也不止一樁兩樁。

林虎早年挨餓，向來不輕易浪費食物，哪能和從小錦衣玉食慣了的小少爺相比。但看翻了的碗，他也終於抬眼正視對方，說道：「刀被當了，你將它找來，我就和你比。」

「七年前，你也是這麼說，怎麼還沒改掉，動不動就當東西的小毛病？」裴雲嘖嘖道，見故友繼續吃面不理自己后，閃身去替其尋刀了。

然後林虎這桌，又僅是一個人了，但整個食館的氣氛，卻越發不對勁了起來。感覺總是不斷有人走進，卻沒見人出去后，打量林虎那桌的人也是越來越多，但是正大光明，毫無顧忌地打量倒是沒有。

因為凡如此不客氣，甚是無禮的傢伙，已經被林虎請離了。周圍吵吵嚷嚷，見林虎卻是不理，於是討論越發熱烈。

沒想到那甚是單薄，手無寸鐵看起來性情溫潤的傢伙這麼能打，在觀他出手之後，就沒人敢繼續輕視了。他們紛紛猜測，這青年與紅衣的關係，但無論從哪種角度判斷，這位同那人能成為好友的概率大約是沒有的。

能有如此覺悟，他們自然先入為主地解讀為一個故意找茬，一個有意刁難。就撇去性情不論，方才那一通變故，眾人可是看在眼裏。

按住躍躍欲試前去打招呼的人不少，但觀青年一派生人勿近的氣勢陡然散起，就叫他們歇了前去套交情的心思。

「抱歉，路上耽擱了點時間，你這刀倒不難找，卻極難要還回來，請吧！」

一道聲音不緊不慢，帶着無法自抑的喜悅，卻直接壓制住整片吵鬧的食館。眾食客還未見人影，就將神情全都戒備了起來。

單是在極高的懸賞之下，依然活得如此恣意，這個人，自然有囂張的資本。他能有今天這種境況，林虎難說沒有自己的推波助瀾。

在給他那需要極度隨心才能練得的秘籍時，林虎就預料到此人的餘生。也知他勢必報仇，卻唯一沒料到的，是他的仇家勢力竟在一國之中比之國君還要尊貴的存在。

在聽聞京城太后遇襲喪命，同一時間裴家滿門屠盡后，林虎就有預感江湖會有大的變動。果然，未過不久，新的魔教之主收攏了破碎勢力，再次侵臨江湖昭告存在。

在剷除一些七零八落的小教后，所有正派人士不以為然的態度下，位列眾宗之首，和朝廷關係很不尋常的乾坤宗轟然奔潰，大弟子搖身一變，就成了出賣宗門的叛徒，魔教無影的新任教主。

看着友人尚顯稚嫩的面容被張貼大江南北，朝廷江湖紛紛通緝后，林虎才明白，他同自己當前的處境皆是一樣，都為世間不容。

而此時，林虎為挑戰權威，也在東奔西走，但心境卻是不亦樂乎。他就像彈簧那樣，各方勢力壓製得越緊，反而是為他蓄足了反彈能力。

他便背着一把刀，縱身江湖，攪動的腥風血雨，亦不比裴雲遜色幾分。

既然說了請，裴雲的態度卻實在不好，直接就將林虎的武器給扔了過去。那是一柄尤其鋒冽比之普通長刀更為寬闊的刀，陪着林虎走南闖北，煞氣越來越重。

此時，刀見舊主，也沒人能夠看出它是什麼心情。但林虎對待武器，倒沒什麼講究，也不是十分愛惜，甚至很多時候，沒錢吃飯了，就將刀當掉。

聲名負累嗎？非也！這刀，對他而言，可作抵災之用，亦可做錢財換來換去。

如今拿在手上，林虎還沒什麼表示，就聽見周圍吸氣聲更多了。嗯，很好，看來有識貨的存在。尋思著待會兒切磋完，就從這些人裏面尋個買主吧。

當然，他們現在切磋著，誰也沒想讓其他人撿什麼便宜，於是直接借武力去人世之外，蒼山野嶺之巔，非凡間實力前五者不能上行之地，斗得酣暢淋漓。

兩人，都擺着十足的認真，雖多年未見，但那些記憶實在深刻，深刻到每次比斗間，都會時不時冒串出來一些片段。

當然，這些片段兩人誰也沒功夫搭理，彷彿視其無物，攪動不起一絲心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