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小風349

呼嘯的馬蹄聲打破了世間的寧靜，炫目的彎刀揮舞而下，官道之上所有礙目的草民，如被收割的麥苗，一顆顆頭顱飛舞，鮮血噴涌而出，為這殘酷的世道染上了一層血色。

無情的軍隊，如收割機器，不過片刻，伴隨着隆隆的雷聲，便到了蔡坤經過的田壟。

戰爭來了，這是阿骨打的軍隊，他朝着上京城提前奇襲而來。

一名狼騎嗜血的雙眼，看到田地中晃動的麥苗，殘忍而猙獰的咧嘴。

一拉弓弦，一根箭羽飛逝而過，穿進了麥田消失不見了，一聲慘叫傳來，他滿意的點點頭。

就像是狩獵一發命中一隻野物般，不是為了獵物的血肉，僅僅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獵殺的快感，如此心滿意足。

看都不看一眼，只是隨手收割的一個生命，可能過了片刻便就會忘記，他隨着大部隊繼續朝着前方的城池衝鋒！

蔡坤藏在灌木叢中，紋絲不動，一根箭矢插在他的咯吱窩下，深入地面，滿身的冷汗，只差一點，便箭入肺腑，他便會被一箭射死了。

幸好他激靈，立刻隨之發出一聲慘叫，否則依那金人野蠻性子，發覺一箭未死，惱羞成怒之下會跨馬而來親自用彎刀收割他的性命。

騎兵像是狂風卷浪，飛沙走石，不過頃刻間，便化作了一個小點。

其後一眾步兵，輜重兵，運載着攻城的器械，後勤供應，運糧的民夫，浩浩蕩蕩的掀起煙塵從他眼前經過。

到了天空上星星點點，那被踐踏的不成樣的土路，才再也沒有人經過了。

蔡坤顫顫巍巍的站起了身子，恍恍惚惚只覺得如墜夢境，看到了道路兩旁血泥混雜的屍體，一顆腦袋死不瞑目的望着他。

他嚇得四肢無力，差點再次蹲到了地上。

不知道從哪裏來的一股怒氣，他跳了過去，飛起一腳，一腳將腦袋踢飛了出去。

「北方的蠻子，攻打到了遼狗的上京了！」

他小聲的說了一聲，像是在確認！

驀地不知道從哪裏驚惶茫然佔據了他的心靈。

「難道這遼國要滅了嗎？」

四顧荒野，口鼻間還瀰漫着刺鼻的鐵鏽味道，那是血腥味。

「回家！回村子！回村子！」

這等改朝換代的事情，不過在他的腦子裏盪了一圈，便消散了。

此時他只想回到他熟悉的環境，像是把腦袋扎進泥土的鵪鶉，不願在看到這個殘忍的血腥的，如野獸搏殺一般的世道。

他踉踉蹌蹌的步子，飛快的變得堅定，消失在遠方。

政和五年的夏季，完顏阿古打兵發上京城，一日便攻破了遼國都城，遼國皇帝出城逃亡。

而完顏阿骨打命令軍隊，騎兵將士不下馬，步卒刀兵不入鞘，屠城三日，活人不留。

三日之內，上京城恍如人間地獄，士兵化為了野獸，黎民化為了羔羊，喊殺聲，哀嚎聲，三日不絕。

死亡的陰影籠罩在了這座城市。

盤旋在空中食腐動物宛如鐵幕，直接將陽光遮住，頭顱築起的景觀，宛如矗立的金字塔，鮮血染紅了潢河，血肉屍骸在中游阻塞的河道。

蔡京站在村口，大腦陷入了一片空白。

熟悉熱鬧的村落，化為了死寂陰冷的斷壁殘垣，一具具屍體隨意的扔在道路上，像是破碎的玩偶，濃郁的血色化為了抹不開的顏色將他的眼帘籠罩。

「哇~」

一隻漆黑的烏鴉落在了一個孩童屍體上，嘴角勾起了人性化的嘲諷，鳥喙一啄，一顆眼球被它吞入了口中。

沒有的嫌棄聲，沒有吵鬧聲，沒有孩童追逐着他，沒有婦人拿着木棍驅逐他。

一切熟悉的人，物，全都沒了，記憶的畫面直接化為了支離破碎。

兩行濁淚順着眼角劃下，他撲了過去，將烏鴉，禿鷲全都趕走。

撫摸著這孩童驚恐的臉龐，蹲在地上，抱着膝蓋，發出了如野狼般受傷的嗚咽聲。

無法看見的怨念瀰漫在天空中，無盡的怨念詛咒從上京城匯聚。

蔡坤懷中的那綠野仙蹤微微放光，將一抹血色吸引，吸引進了頁面之中。

那畫面之上的女子，蒼白的膚色一瞬間，似乎化為女子生機的血色。

上京城的皇宮中，一位位皇親國戚，貴妃娘娘被拉到了龍殿之上，哀嚎著哭着，跪在了阿骨打面前，隨着士兵的動作，一道道冷厲的刀鋒斬落。

一顆顆死不瞑目的人頭落在了如神魔般他的面前。

完顏阿骨打面無表情，魁梧的身軀如屹立的雪山，刺骨的寒意籠罩在周圍，冷冷的注視着脖頸出的傷口。

一絲絲龍氣瀰漫在大殿之內。

他的身後一抹陰影散開，化為一頭滔天的黑色巨狼。

狼吻一吸，貪婪地將遼國的龍脈，國運吸了進去。

這一切都在瞬息中發生，沒有任何兵卒發覺。

「不夠！」

他冷冷的一聲，如寒冬的暴風雪撲面而來。

一位位將軍嚇得戰戰兢兢地站在兩側。

立刻無數人排著長隊，被刀斧斬殺。

殿外，一個個薩滿跳着蠻荒粗野的舞蹈，唱着怪異的歌調。圍繞着一團團篝火，化為了一個個詭異的陰影在火焰中跳動。

火中燃燒的是一個個人類的屍骨，在薩滿旁邊蹲坐着一尊尊兩人來高的雪狼，貪婪地注視着篝火中凄厲的人類亡魂。

隨着薩滿聲音的高亢，無數雪狼奮不顧身的直接投入到了赤紅的篝火中，一瞬間，火焰暴漲，化為了一尊尊滔天的火炬。

一個個凄厲慘叫的巨狼虛影在天空中浮現，狠戾，貪婪，暴虐的眼神俯瞰著身子下面的城市。

一場血腥，弘大的祭祀在上京城中發生。

泰山，五嶽之首，封禪之地，華夏之心臟，神靈之頭顱，這裏自古以來便流傳著各色的神話傳說。

星空中，北斗七星天璇星一閃，生命之海中天璇星烙印也是一瞬間，閃過，就像是神異的存在眨了一下眼睛。

天璇星，屬於巨門星君，可惜這個年代並無人值守於此。

驟然間，泰山，從中間瞬間裂開，一尊無比龐大的棺材顯露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