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不知喜悲

九中的學生多住周邊小區，午休時間也是從十二點到兩點半，因此學校並不強行要求學生住宿舍，不過有的學生家離得稍遠或者有的家長為了自家孩子下午能更好的精力學習，也還是給他們申請了宿舍。

這其中也包括了戚黛和石梅梅。

不過既然決定了要考市一中，戚黛也不想早早回宿舍浪費時間。

石梅梅昨晚看小說睡得晚了，便先回宿舍補覺去了。

但如果知道回教室會遇到陸偉嘉的話，戚黛寧願回宿舍浪費時間。

陸偉嘉原本和他們班幾個男生站在走廊說話，見她上樓當即撇下其他人，大步走過來將她堵在五班教室門口前，開口就是質問：「你中午幹嘛去了？」

看着不遠處一群明顯看熱鬧的人，戚黛有些莫名其妙，但還是回答了：「去吃飯啊。」

陸偉嘉又道：「我不是說過讓你放學等我嗎？你把我放在哪裏？」

戚黛簡直無語：「第一，我沒有答應過要等你。第二我們只是普通同學關係，麻煩說話不要產生歧義。」

她也不信對方放學還真能乖乖來找她，頂多路過五班的時候看一眼。

陸偉嘉也確實是放學時候看了一眼早就解散了的五班便回家吃飯了。誰知道剛吃完飯就看到死黨發來的戚黛和徐遠山手拉手的照片。

他簡直就要氣炸了，這個女人以前朝三暮四也就算了，現在居然開始勾搭徐遠山？那小子又丑又矮還很呆，性格軟弱可能還是個小結巴，簡直缺點一籮筐，除了成績好點之外哪裏比得上自己？！

如果戚黛知道他的想法，肯定不管對方几歲直接將人罵一頓再說。

先不談朝三暮四從何說起，就說小小年紀哪來的勾搭不勾搭的，她跟徐遠山那是勾搭嗎？明明是你情我願……交朋友。

再說徐遠山在她眼裏心裏，無論什麼樣子那都是比任何人都好的存在，是無人可比的！

只是她不知道，所以她也只是頗為無奈的說了一句：「陸同學你又不喜歡我，何必呢。」說完也不理陸偉嘉的反應想錯開他進教室。

陸偉嘉卻忽然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語氣略凶：「幹嘛去？話還沒說完呢！」

他將近一米七的個子本就比同齡男生高，這樣板著個臉俯視剛一米五幾的戚黛，讓她尤為不舒服，也……有一絲緊張，加上南方的十一月不算太冷，他們也只穿了T恤和薄外套，所以少年人灼熱的掌心溫度傳到了她手臂上，這讓她極度想逃離。

戚黛掙了掙，沒掙開，她的聲音也不自覺的冷下來：「放開，我不覺得我們還有什麼話沒說完。」

陸偉嘉有一瞬間想鬆開，但想到背後看着這邊的狐朋狗友們，最後還是沒有鬆開，甚至抓的更緊了些，繼續問戚黛：「你看信了沒？」

戚黛微蹙著眉頭，「什麼信？」

陸偉嘉：「......」

「我早上給你的！」他懷疑戚黛在欲擒故縱，並且即將成功。

戚黛也想起來了，早上本來要扔掉的，不過忘了，現在那封信正安靜躺在自己衣服口袋裏，不過她告訴陸偉嘉：「哦，你說那個啊，沒看，大概被值日生送垃圾堆了吧。」

像是看不見陸偉嘉瞬間難看的臉色，她還狀似無辜的問：「寫的什麼呀？」

陸偉嘉真的要被她氣死了，抓着她的手恨不得把她捏扁，聽到戚黛不自覺的「嘶」了一聲，這才鬆了手，本來還想要嘲諷她幾句，可看着她皺眉揉手臂的動作又忍了下去，咬牙切齒的丟下一句：「你好自為之。」

戚黛看着他怒氣沖沖的背影無語的罵了一句：「神經病。」

他們兩個原本就不該有交集，按照上一輩子的發展，陸偉嘉這個學期會跟五班一個叫葉虹的女生在一起，而且兩個人的感情好的不得了，直到初中畢業后陸偉嘉去了市二中，葉虹留在九中，兩人的熱情才慢慢減退，不久也分手了。

哦，對了，這個葉虹還是她的舍友，所以她更不想跟陸偉嘉有過多交往。

當然，最主要的也是她不想摻進任何跟徐遠山無關的關係里。

陸偉嘉走了，戚黛也就毫無阻礙的回教室了，他們說話聲音本來不大，不過這會兒在教室里的人少，他們站的位置又靠近五班教室門口，所以裏面的人也還是能聽個七七八八，因此她一進教室就接受了注目禮。

戚黛面色如常的回座位拿了物理習題就開始寫。

但……

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她換成化學。

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她換成地理。

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她換成數學。

........

一分鐘、五分鐘、十分鐘......戚黛心裏一跳，感覺要糟。

她剛剛把所有習題都拿了出來，除了語文和英語，她全都不會，就連只需背誦的歷史和政治她也寫不出來。

上一輩子她走的就是藝術生路線，文化分不需要很高，她也沒有在方面過於費神，而初中知識更是早就忘了，導致此刻看着各科習題冊完全兩眼一抹黑。

一個中午過去了，她沒有寫出一個題，還用了不少時間來複習過往知識了，偏偏看着課本會，用在習題上就不會了。

戚黛趴在桌子上生無可戀。

所以哪怕她已經重生回到十三歲，現在清晰記在腦海里的也是二十多歲的記憶，十幾歲發生的事對她來說只是模糊存在，就連昨天上了什麼課，老師講了什麼內容，她都不記得。

想到這裏，剛剛遇到徐遠山的驚喜瞬間變成了對學習的驚慌。她實際年齡都已經二十八了，她可不認為自己的記憶力還能比得過這些正值青春的少年少女們。

這一瞬間，戚黛覺得自己的背上彷彿忽然壓上來一座大山，她頂不起，更駝不動，這種無形壓力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直到被值班老師來催著回宿舍午休，戚黛這才拿了本筆記本，垂頭喪氣的往宿舍樓走去。

路過六班的時候她特意看了一眼，教室里已經沒有徐遠山的蹤跡了，因此心情更喪了。

九中宿舍樓共六樓，年級越低，樓層越高，所以初二的都在五樓。宿舍是上下床的八人間，宿舍里有洗漱台和衛生間，沒有柜子，506宿舍除了她跟石梅梅只是午休過來，另外幾個都是常住的，因此跟她們關係一般。

戚黛回去的時候，另外幾個都已經躺在床上了，或是睡覺或是聽歌或是背單詞，她也沒說什麼，把筆記本放床上就去洗漱了。

這是重生回來以後戚黛第一次好好觀看自己的樣子。

一頭烏黑的齊肩短髮，厚厚的齊劉海蓋在腦門上，剛好露出一雙大眼睛，鼻子不算特別挺，但勝在小而精緻，人不是很瘦，圓圓的臉上還有嬰兒肥，皮膚倒是不錯，白白嫩嫩的。

欣賞完自己以後戚黛心想，原來初二的時候自己長得還算不錯。

得出這個結論以後戚黛心情稍好。

「戚黛。」

「嗯？」戚黛反射性的應了一聲。

抬眼就看見站在她身旁的葉虹，葉虹個子比她高，身形偏瘦，五官也很好看，就是皮膚偏黑，所以班裏只有一部分人認為她是班花，另一部分則是覺得她也不錯。

當然，戚黛個人覺得葉虹比她好看，甚至後來她畫漫畫的時候還曾經畫過跟她類似形象的人物。

「葉虹，怎麼了？」戚黛側身看着她，因為宿舍里都已經安靜下來，她倆聲音也放得很輕。

葉虹看了看宿舍里的其他人，才又轉回身看她，但還是有些欲言又止，戚黛猜測她大概想問陸偉嘉的事，於是她用口型說：「假的。」

「啊？」葉虹愣了愣。

戚黛朝她招招手，等她靠近了點才小聲跟她說：「我有喜歡的人，那個人不姓陸。」

果然，葉虹一聽，先是驚訝隨後恍然，接着也沒了剛剛的糾結，眉眼彎彎的樣子真的挺好看的。

戚黛看着她，也忍不住露出微笑，忽而生出一種年輕真好的感慨。

只是這種感慨在她重新拿起自己寫的筆記依舊看不懂時，就轉生成了一種淡淡的憂傷。

戚黛不知道是因為自己剛剛重生還不適應，還是因為她現在是二十八歲的靈魂所以記憶力減退、腦子不好用了。

可二十八歲的她也並非笨到這種地步吧？

因為此，入睡之前戚黛既想睜眼就回到十五年後，這樣哪怕她已經死了，也還是可以去看看那個，親眼見着自己被大火吞滅的徐遠山如今怎麼樣了？

可這一念頭剛出就被否決了，她也想留在這，留在這守護還沒有完全自閉的徐遠山，上一輩子遭受過的那些，她一點也不想讓他再走一遍。

之後兩個念頭開始在腦中瘋狂叫囂著，戚黛說不上更想回去還是更想留下，只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還在這小小的宿舍里的時候，心裏略鬆了口氣。

「阿黛，你怎麼今天一直怪怪的？」石梅梅看她又發獃，忍不住問出聲。

戚黛眨了眨眼，反問道：「有嗎？」說完自己又回答：「沒有吧。」不想石梅梅糾結這個問題，她又問：「她們都走了？」

戚黛轉移話題，石梅梅也不戳穿早上她被最喜歡的數學老師批評了也不沮喪難過，下課後還十分誇張拿小鏡子左右照，接着蹂躪她的臉，扯前桌小辮子，不記得陸偉嘉，奉徐遠山為王子，想好好學習等一系列反常行徑，只頗為無奈的聳聳肩回答：「是啊，這不是常事嗎？」

506宿舍雖然整體氛圍還行，但其實同屬重點班，大家都在學習上互相較著勁，除了戚黛和石梅梅散漫慣了，其他幾個成績都不錯，所以中午的走也比較早，留在最後的基本都是她倆。

戚黛釋然的笑笑：「行吧，那我們也趕緊洗漱完去上課吧。」

既然已經確定更想留在這裏，那麼，不管重新學習初中知識對二十八歲的她來說有多難，她也還是要堅持下去，因為這不僅僅是為了可以更好的保護徐遠山，更是為了將來有能力和他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