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她選擇恢復記憶

事後，陶夭趴在唐梓夜胸前，輕聲道，「梓夜，我打算去找楚方南了。」

唐梓夜原本正在輕柔的撫摸着她的長發，聞言手頓時僵住，「你……決定了？」

「是啊。」陶夭輕笑出聲，「你別緊張，我很確定，我是愛你的。」

「不記起來，不也挺好的么？」唐梓夜忽然膽怯，如果陶夭想起來一切，她會不會後悔，會不會決定要離開他呢？她會不會想起那個失去的孩子，覺得他是故意放棄了她……

陶夭不曉得他已經腦補了這麼多，只是輕笑着在他頸窩蹭了蹭。

「是挺好，但我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不管過去是好是壞，那都是我們曾經的經歷，你放心，不管怎麼樣，我不會離開你的。」

雖然陶夭說的斬釘截鐵，唐梓夜心中卻還是擔憂的很。

但他卻沒辦法阻止陶夭，這是她的選擇，他不想再犯和過去一樣的錯誤。

「我相信你，但……我們之間曾經有過太多的誤會，我怕，你會離開我…..」唐梓夜毫不掩飾自己的擔憂與內疚。

陶夭笑眯眯的拍了拍唐梓夜的胸口，「好了，我人都是你的了，怕什麼，放心吧，我不會始亂終棄的……」

不管唐梓夜如何害怕，第二天陶夭還是被楚清音接走了。

「你……怪我么？」看着躺在病床上的陶夭，楚方南猶豫着問了一句。

陶夭輕輕挑了挑眉梢，「我以為，你會問我，還相信你么。」

那雙眸子依舊清澈，楚方南忍不住有些晃神，隨後垂眸輕笑了一聲，「是我多此一舉了，錯了就是錯了，沒必要問你這種問題，」

說着他拿起藥劑，仔細的進行最後一次檢查。

「我不怪你。」陶夭閉眼輕笑，「其實我內心是感激你的，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死了呀，雖然，後來你有意不讓我恢復記憶，但也是為我好不是么？雖然不是我喜歡的方式，但我依舊感激。」

聞言楚方南的動作猛地頓住，「你不怪我就好，我，不需要你說感激。」

陶夭歪歪頭，「我沒想說啊，還不是你自己在糾結。」

聞言楚方南忍不住低笑了一聲，沒有接話，只是繼續檢查起藥劑。

楚清音一面整理著醫用大褂一面走了進來，「哥，這個藥劑確定沒有副作用吧。」

「我說沒有，你信么？」楚方南輕輕撩起陶夭的衣袖，為她進行消毒。

「確實是不太信。」楚清音輕輕挑了挑眉梢，站到陶夭另一邊牽住了她的手，「放心，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我沒有怕的。」陶夭安撫似得捏了捏楚清音的手，「雖然你們都說，我過去經歷了很多不好的事情，但這種生命存在空白的感覺確實是不太好，我想過不再記起一切，但冷靜下來，其實，這樣對有記憶的人也不太公平吧。」

每次唐梓夜用那種複雜的眼神看她的時候，她都覺得很難過，不知道是心疼這個男人獨自承受着記憶的折磨，還是過往經歷對她的影響……

只要恢復記憶，這些都將不再是問題，他們，也可以更好的在一起相處吧。

「藥物推入之後，你會覺得身體冰冷睏倦，不需要可以抵抗，睡一覺醒了就好了，解藥需要5-7天的吸收過程，你會在一個月內逐漸找回曾經的記憶碎片，你，做好準備了么？」楚方南舉起藥劑，最後和陶夭確定了一下。

他真的是不敢想像，當陶夭記起曾經的一切，那雙單純的眼眸會變成什麼樣子，但他心底卻又忍不住生出奢求。

萬一，陶夭因為曾經的那些痛苦不願意再回到唐梓夜身邊呢？也許，她會因為那個孩子無法再原諒那個男人呢……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是不是會有機會。

楚清音敏感的發現了楚方南的情緒波動，她忍不住出聲提醒，「哥，陶夭是真的信任你，你不要再猶豫了。」

她警告似得對上楚方南的雙眸，沒辦法，楚方南太聰明了，且他的醫術也是高於她的，萬一，他真的對陶夭的記憶動了什麼手腳，她不確定能阻止。

但她不能看着自家哥哥做出這種令自己後悔的事，愛情這種事情從來都是強求不來的，當初陶夭沒了記憶都能再次和唐梓夜走到一起，楚方南和陶夭，是真的沒有緣分。

楚方南自然了解自己的妹妹在想什麼，「放心，我只是，怕她難過罷了。」

言罷他不再猶豫的開始動作，藥劑一點點進入陶夭的體內，眼看着陶夭雙眼迷離，看着她漸漸昏睡過去，他忍不住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一個月後……

「哥，哥，陶夭不見了……」楚清音急急忙忙推開地下實驗室的門，對着楚方南急聲道。

楚方南手上的動作絲毫不亂，「不要急，她不會不告而別的，你去看看監控。」

聞言楚清音坐到一旁的電腦前調出監控錄像仔細的查看了起來，確定陶夭只是跑去樓頂這才鬆了口氣。

「這才五點鐘，陶夭跑樓上去做什麼？我去看看她……」楚清音說着便想起身。

「我去吧，你過來幫我把這些試劑收拾起來。」楚方南開口叫住了楚清音。

楚清音聞言面上浮現了幾分糾結，「哥，今天，是第五天，你說，陶夭是不是……」

「早晚的事情，你糾結什麼，好好做事。」楚方南仔細的洗了洗手，看楚清音還站在那自己瞎想，忍不住上前安撫式的拍了拍她的頭，「好了，別想了，當初不給她恢復記憶是我的主意，與你無關，我對她有好感，但還不至於非她不可，我最愛的，還是我的實驗室。」

楚清音雙手握拳，猶豫了一瞬間才低下了頭，「哥，對不起，我不是不信你，我只是……」

只是怕他衝動之下，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但最近兩天她防備的太明顯了，楚方南一定感覺到了吧。

楚方南低笑了一聲，「你直接承認，你的醫術沒有我好就可以了，不然也不至於這麼怕我動手腳。」

言罷他不再繼續與楚清音啰嗦，抬腿便走出了實驗室。

在樓頂找到陶夭，唐梓夜坐到她的身邊，輕聲開口，「全部，都記起來了吧。」

陶夭晃了晃蕩在半空的雙腿，雙眸依舊放空的看着遠方，只是聽不出情緒的嗯了一聲。

「如何打算？我派人送你回他那裏？還是，你有其它的什麼想法么？」楚方南語氣認真的開口道。

陶夭聽出了他的畫外音，知道只要她說一句想永遠離開，他一定會幫她，但，她似乎無法瀟灑的轉身離去呢。

「謝謝你，所有幫我做的一切。」陶夭低聲道。

怪不得他不願意讓她回憶起曾經的一切，現在，她確實也有點後悔注射解藥了，什麼也不知道，單純的開心幸福也挺好的……

「你不怪我擅自對你注射藥物，我就很開心了。」雖然知道她會原諒，楚方南還是認認真真的又說了一次這話。

陶夭輕輕搖頭，繼而深深嘆了一口氣，「記憶太多，果然感覺整個人都沉重了不少，暫時我不想回去，我想，去看看我自己的墓地。」

楚方南張了張口，他想問，你還想回去么？你要不要我來保護你？但在看到她回眸看他的時候，他將所有的話都憋了回去。

她的雙眸依舊清澈，這些過往的記憶似乎並沒有對她產生什麼影響，最重要的是，她看着他的眼神中，再也沒有了依賴。

當初大概只是因為失憶沒有安全感，大概只是雛鳥情節吧，所以她才會那麼粘着他，如今她回憶起來一切，這種自作多情的戲碼該落幕了吧。

半晌沒有收到回應，陶夭忍不住伸手在楚方南面前晃了兩下，「你怎麼了？我是出現什麼問題了么？」

楚方南回過神來，有些狼狽的轉過身，不願讓陶夭看到他的情緒。

「我這就給你安排，你，以後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可以隨時聯繫我。」丟下這麼一句，楚方南便離開了陽台，那凌亂的腳步，頗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輕輕撫摸著墓碑上的字，陶夭忍不住輕輕勾起唇角，這一看就是楚清音幫她做的，因為那個故事，她只曾給她講過。

大概是唐梓夜的安排，這個墓碑旁還有一個空着的位置，大概是想着最後和她做個鄰居吧。

似是有些疲憊，陶夭忍不住坐在地上，看着墓碑閉目歇息一下。

唐梓夜在收到楚清音的短訊后便匆匆趕到了墓園，遠遠看到坐在地上的陶夭時，他腳步不自己頓住，竟是有些不敢上前。

幾番猶豫后，他才再次抬腳，總是要面對的，不論她做出什麼選擇，他大概……都可以尊重的吧。

「夭夭……」他輕聲開口。

陶夭卻是一點反應也沒有，似是早已睡熟，見狀唐梓夜脫下自己的西裝，輕輕蓋在了她的身上，才想收回手，卻被陶夭抬手一把抓住。

「你為什麼，要在邊上放一個空墳。」陶夭沒有睜眼，只是這樣開口問道。

她仔細想了一下，按照唐梓夜的性格來說，就算是曾經對不住她，也一定會選擇和她合葬，不可能做鄰居什麼的……

唐梓夜被她嚇了一跳，但在聽到她的問題后，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躑躅片刻后，他輕聲道，「那裏，本來是想留給我們的孩子的。」

陶夭緩緩睜開雙眼，緊盯着他的雙眸問道，「那你，為什麼沒有立碑？」

「因為，他或許也不想要我這個愚蠢的父親吧，我強行與你合葬，大概，你都是不情願的，只是無法拒絕我，只能被迫接受。」唐梓夜臉色有些蒼白，語氣中帶着幾分自暴自棄的頹廢。

他的手反握住陶夭的手，那力道，似乎生怕她就這麼消失不見了似得。

「嗯，那我做主吧，他是個男孩子，就叫陽陽吧，希望他還會回到我的身邊，希望這一次，他可以是一個被父母期待，歡歡喜喜降臨人間的孩子。」

陶夭話音落下，唐梓夜的面色又蒼白了幾分，但還是硬撐著對她露出了一個笑臉，「好，你怎麼說，我就怎麼做。」

「嗯，我先不回家了，你先回去吧。」陶夭動作溫柔但卻很堅定的推開了唐梓夜的手。

唐梓夜雙手禁不住有些顫抖，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你，是要離開我了么？不是說，我們兩個月後就辦婚禮的么？」

雖然早就做好了陶夭恢復記憶後會生氣甚至會離開他的準備，但在這一刻真的來臨的時候，唐梓夜還是覺得自己心痛到無法呼吸。

但他不敢奢求她的原諒，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就是他么？唐梓夜陷入自我厭棄中。

「婚禮，當然還是要辦，但在辦婚禮之前，我想去幾個地方。」陶夭沒有刻意去安撫唐梓夜，只是輕輕地撫摸著墓碑上的兩排字。

「什麼？」唐梓夜愣住，忍不住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一切，就你來做主好了，婚禮當天，我會出現的。」陶夭說着扶著墓碑慢慢站了起來，「這上面的字，都磨平吧，當年喜歡看故事，現在不了。」

什麼有情無情的，看的其實都是人心罷了，都說人心難懂，其實很多時候，都只是自己不願意拿出真心對別人而已。

「你要去哪，我陪你。」唐梓夜終於回過神來，想都不想便提出跟隨請求。

陶夭伸手抵住男人的胸口，不讓他靠近自己，「我不需要你陪着，我想自己冷靜一下，我說回來就一定會回來的，但有些情緒，我需要自己消化一下。」

恢復記憶后，其實她冷靜的考慮了很多，她想過撒潑打滾質問這個男人，想過永遠離開他，甚至想過與他同歸於盡，但到最後的最後，這些全部都被她自己否掉了。

不管發生過多少事，她都不得不承認一點，她還是愛着這個男人。

哪怕他曾經令她失望，哪怕他曾經令她痛苦，哪怕他曾經無意的害了她的「命」，她依舊是愛着他的。

曾經吵過，曾經鬧過，但那些矛盾不過是給了有心人趁虛而入的機會，現在回想過去，當初的他們，還是不夠成熟吧，但成熟的代價，未免太大。

餘光掃過一旁空着的墓地，陶夭輕聲開口，「唐梓夜，我愛你，但我也恨你，我想過離開你，但卻不想就這麼放過你，餘生，我們還是要相互折磨，但現在，讓我自由幾天吧。」

垂眸撫平衣服上的皺褶，她輕聲道，「好好準備我們的婚禮，等我回來。」

言罷陶夭不再看唐梓夜，轉身便離開了這裏。

唐梓夜跟着走了兩步，還是停在了原地，這是他第一次這麼認真的看一個人的背影，沒人知道他有多想追上去，但考慮到她說的那些話，他還是選擇了剋制。

曾經的霸道付出的代價太大了，這個男人，終於學會了尊重與適當的放手。

他開始一個人準備他們的婚禮，一切都是按照陶夭喜歡的風格設計，婚紗由他自己親手設計製作，戒指更是。

親手去墓地抹平了那塊墓碑，又為那逝去的孩子刻了字，唐梓夜長吁一口氣，一直飄着的心，似乎逐漸落地。

三個月轉眼過去，終於到了唐梓夜與陶夭說好的結婚的日子。

他起了個打造，將自己打理的整整齊齊，獨自站在會場的門口應酬來往的賓客。

楚清音與楚方南一起出現，看他一個人忙碌的身影，楚清音忍不住走上前去。

「夭夭還是沒有消息么？」她猶豫着問道。

唐梓夜扯了扯領口，輕笑着搖了搖頭，「沒有，但我相信，她會出現的。」

這三個月里，他們誰都不知道陶夭到底去做了什麼，陶夭的電話也打不通，出於尊重，他們默契的沒有派人去調查她的行蹤，誰也不知道，今天陶夭會不會出現。

「萬一……」楚清音輕輕皺起了眉頭。

「沒有萬一，我相信她。」唐梓夜說完對她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先入場吧，很快就要到時間了。」

楚清音雖然不喜歡唐梓夜曾經做過的那些事，但看着他這幅模樣，還是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

愛情可真是奇怪的東西，甜蜜時令人着迷，傷人時也是令人難以自拔。

時間到了，主持人有些猶豫的上了台，這不見新娘子的婚禮，他也是第一次主持，但看了看侯在一邊的唐梓夜，他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

百般拖延時間，終於還是到了請新郎新娘出場的環節，看着這密密麻麻的賓客，主持人摸了摸額角並不存在的汗液，閉着眼睛大聲喊道，「下面有請我們的新娘，閃亮登場！」

音樂聲響起，長台盡頭的門被推開，唐梓夜沒有猶豫，抱着鮮花緩慢的轉過身來，在看到盡頭處站着的小女人時，他終於笑了出來，心也算是徹底落到了實處。

陶夭挽著爸爸的胳膊，看着不遠處的男人，也是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笑容。

這兩個月里，她將他們曾經去過的地方全部去了一遍，一個人將兩個人相識以來的所有事情回憶了一遍。

她放肆的讓自己沉浸在記憶中所有的喜怒哀樂之中，然後在婚期快到的最後兩天回到了家中。

和父親一通徹夜長談后，她將過往的記憶全部打包，也算是徹底放下了那些困擾着她的束縛。

調整好狀態，她穿上了嫁衣，在最後的時間，站到了教堂的門口。

被父親帶着逐漸走近唐梓夜，陶夭雙眸不禁有些濕潤，曾經在夢裏幻想過無數次的場面，終於出現在現實中了。

被父親交到唐梓夜的手裏，陶夭抱緊了剛剛接過的捧花。

「你們啊。」陶父輕輕嘆了口氣，「不管過去發生了什麼，希望你們以後能好好過日子，梓夜啊，我就這麼一個孩子，希望你，不要再傷害她。」

說完陶父輕輕擺了擺手，不等唐梓夜開口保證便走下了台。

「爸爸不想聽你說好聽的，他只會看你的行動。」陶夭嬌俏的歪了歪頭。

唐梓夜忍不住晃了晃神，竟是想起了他們最初相識的模樣，低頭收拾好情緒，他低笑了一聲，「夭夭，這一次，我再也不會放開你的手了。」

雖然他語氣依舊沉穩，但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到了，這個一向霸道強勢的男人，竟是站在台上紅了眼眶落了淚。

「我唐梓夜，願意娶陶夭為妻，無論生老病死，無論貧窮富有，我都將忠誠於她，愛護她，陪伴她，免她憂愁，今日起，陶夭即是我妻，我的一切都將與她共享，見她如我。」

在神父的見證下，唐梓夜認真的說完誓言后，動作輕柔的為陶夭帶上婚戒，並在她指間落下輕輕一吻。

陶夭眼淚輕輕滑落，溫柔且堅定的開口道，「我陶夭，自願嫁予唐梓夜為妻，從此以後，無論生老病死，無論貧窮富有，我都將不離不棄，陪伴他，照顧他，與他攜手共此生。」

說着她也輕輕的為他帶上戒指，在神父的祝福聲與台下的掌聲中，唐梓夜掀開了陶夭的頭紗，抱着她深深吻了下去。

這一次，誰也不能阻止他們在一起，他們都不會再給其他人趁虛而入的機會，餘生，他們會一直一直在一起，狠狠的幸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