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悲傷的事

星期五的時候，因為第二天是星期六不用上課，所以念念和易淮就準備下了晚自習就回家去。

他倆剛走到校門口，遠遠就看到門口停著的一輛黑色的小車。

易淮眯了眯眼，只是看了一眼，就認出了那輛車，是易謙君的。

他輕輕的嘆了口氣，拉著念念就走了過去，走到出門前，易淮超裡面看了一眼，駕駛座上坐著的果然是易謙君。

易淮將後座的車門打開，讓念念先坐了進去，然後自己跟著坐進去。

「易叔，今天怎麼有時間來接我們？」

念念往後靠了靠，這車坐著就是舒服。

易謙君朝後視鏡裡面的念念看了一眼，笑了笑：「今天去參加了一個酒會，離你們學校不遠，就過來了。」

「哦。」

車裡很快陷入了沉靜，易謙君本就不怎麼喜歡說話，念念倒也習慣了，就算不說話也沒什麼，不過很少看到易淮在她旁邊不說話的樣子，倒是一個安靜的美男子。

「張穎你認識嗎？」

念念閉著眼睛，本來想休息一下，耳邊突然響起易淮的聲音，她下意識的張開了一隻眼，不管他是不是在跟她說話，很顯然，是在跟她說話。

張穎？

「小學同學嗎？她怎麼呢？」

「你還記得？」

「我當然記得，當時我和她分到一個組，班會課的時候，還一起唱過雙簧呢，同學們都說看不出像在說雙簧，說我倆聲音太像了。你覺得像嗎？」

她眨巴著一雙大眼睛，雙手撐在後座的皮椅上，就那樣看著他。

易淮笑了，他垂著眸子，掃了一眼她粉嘟嘟的小嘴巴，如果不是因為易謙君還在前面的話，估計他就親上去了。

「挺像的。」

「啊？那如果讓你聽，你能聽出來嗎？」

他往後靠了靠，吸了吸鼻子，他應該是沒聽出來的，他到現在都還沒明白，那次小學畢業，在廁所的時候，到底是誰說的那些話呢？

不會也沒關係了，她已經是他的了，不是嗎？

這樣想著，他轉過頭，笑意更甚，一隻手已經附在了她的手上。

感受到來自他手掌的溫熱，念念的臉又一次不爭氣的發燙，她看了一眼前面開車的易謙君，幸好他一直在認真的開著車，根本沒有注意到他倆。

然後就由著他去了。

易淮看著她，眼神有些灼熱，黑夜裡都亮著光澤，眼中的情意都過分細膩，但又不敢太過明顯，他知道自己的女朋友是個容易害羞的女孩兒。

他慢慢地靠近她，直到自己的鼻頭觸碰到她的耳尾，鼻間都是她身上好聞的味道，有些清爽又帶著一點奶味。

「你是不是還沒斷奶啊？為什麼會有一股奶味呢？」

念念驚訝的轉過頭，他的聲息輕輕的噴在她的脖頸處，讓她有些發癢的歪了歪脖子，另一隻手將他推的遠遠的，然後又看了看前面的易謙君，在看到他還是沒有什麼反應的時候，她才鬆了口氣。

轉過頭，瞪著那個笑的一臉得意的男生。

回到家的時候，王麗已經給兩個孩子做了一晚水晶湯圓，入春之後，夜晚的天空似乎有些灰沉沉的，只有屋子外面的燈才照亮了每一個院子。

而他倆也正坐在外面的木椅上吃著熱騰騰的湯圓。

「就不能在裡面吃啊？外面冷死了。」

念念雙手捧著那碗湯圓，因為剛剛洗完了澡，身後還有些濕氣，夜裡風一吹，就凍的她抖了抖。

易淮像是沒感受到一樣，他一個一個的大口吃著碗里的湯圓，聽她說冷，還將披在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他沒說話，就只是對著她笑了笑，只是此時的笑容看起來並沒有發自內心，他的眼圈有些紅紅的，不知道是憋的還是風吹的。

他一雙桃花眼現在倒有些清冷，眼裡沒有生氣。

「你看著我做什麼？你還想吃嗎？」

念念被他看的有些吃不下去了，他的眼神太過明顯，雖然溫柔但也透著一些悲傷，或許是她看錯了吧。

他不說話，只是看了一眼她手裡的碗，還有幾個沒吃完的湯圓：「你喂我。」

他的話里有些嬌嗔，表情也有些委屈，像個討吃的小孩兒，可愛又討喜，他微微靠近了她一些，將剛剛披在她身上的那件外套向自己這邊移了移，兩人都被罩在一起。

她愣住了，冷風吹動了她的長發，有一撮髮絲還調皮的飄進了她的嘴裡。她睜著一雙大眼睛，眸光微動，而他那張比女孩兒還好看的臉正近在眼前。

他伸出一隻手，將飄進她嘴裡的那撮頭髮給挑了出來，然後又伸出大拇指在她的嘴角輕輕的擦了擦，將敷在嘴邊的湯汁給擦掉了，然後他又當著她的面，舔了舔剛剛沾了甜汁的大拇指。

她瞪大了雙眼，她能感受到，自己的耳根已經非常發燙了，連著一張臉也已經燙的要冒煙了，而且一顆心也不爭氣的跳個不停，完全忘記了這是在自家門口的院子里。

易淮自然不管這些，他垂著眸子看一眼她碗里的湯圓，然後又再次伸手將她拿勺子的那隻手給緊緊的握住了，然後他握住她的手從碗里舀了一個湯圓，自己送進了自己的嘴裡。

「那…那是我吃過的。」

她大驚的收回勺子，那個湯圓已經送進了他的嘴裡，他正一臉享受的品嘗著。

「怕什麼？你的口水我都吃過，一個勺子又怎樣呢？」

念念聽了之後，又為之一顫，她猛的站起身來，吞了吞口水，易淮抬著頭看她，他微微抿著嘴，抿成一條線，嘴角淺淺揚起，他的一雙眼睛像是通了開關的霓虹燈，五顏六色的閃閃發亮。

她別過臉，說什麼也不能繼續待下去，易淮太要命了，她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那麼能撩呢？

「我…先回去睡覺了，你也早點睡，不要熬夜。」

她快速的說完，將身上的外套丟給他，然後就頭也不回的回了家裡。

進門的時候，客廳就只有尚文軒一個人坐在那裡，她將碗拿回廚房，走出來的時候，尚文軒還坐在那裡。

「爸爸，你還不睡嗎？」

「我的寶貝女兒沒回來，我怎麼睡的著。」

尚文軒都四十幾歲的人，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長的白凈皮膚也好，看著倒像是二十幾歲的小青年，做事也十分文雅儒凈，一看就像個讀書人。

念念抿了抿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就在外面的院子里啊。」

「嗯，我看到了。」

「看…看到了？哦，哦。」

念念猛的慌了一下，那會不會也看到她跟易淮的互動啦？那得多難為情啊。

「看來念念很喜歡淮寶。」

尚念抬起頭，看向父親的那雙眼睛異常純凈。

「哪兒有。」

嘴上那麼說，那張笑顏如花一般的小臉卻出賣了她，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已經很喜歡他了。

尚文軒看著她，心裡也是為她高興的，因為易淮是個優秀的人，如果他們最後結婚了，念念不會吃苦，應該也會很辛福。

但前提是，像他那樣優秀的人，在以後遇到不同的選擇的時候，不會忘記初心。

亦或是易淮太過有主見，他害怕自己的女兒過如果真的跟他在一起之後，會沒有自由，念念太過柔軟，他怕她會被別人支配生活。

相比之下，他倒希望念念以後能找一個沒有易淮優秀的人，至少生活平淡，但是她是自由的。

看著尚文軒那一臉擔憂，念念收回了笑容，她看著他，雖然不知道他到底在擔憂哪一層，但是她應該能明白的。

她走過去，坐到了他的身邊：「爸爸，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嗎？」

「你個小不點，在爸爸面前說這些也不曉得害臊。」

他伸手捏了捏她白凈的小臉。

「哎呀，父女之間有什麼好害臊的？」

「那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嗯……就是很開心的感覺，既然選擇喜歡，那麼就應該為了喜歡而變得更好，不僅是我，還是他，現在的我們都還很小，未來的路還很長，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們到最後會不會在一起，但是現在我跟他在一起，是開心的，是快樂的，那是前面十幾年來都沒有的感覺，雖然我們都是你們看著長大的，他到底是個怎麼樣的人，其實沒人比他自己更清楚，所以喜歡就要甘願。」

尚文軒從沒想到，自己會被自己未滿十六歲的女兒的戀愛說給驚到，而且完完全全的被她給說服了，明明很多話詞不達意，但是好一個喜歡就要甘願啊。

倒也把他所有的擔憂都一一化解了，他只能給孩子的選擇提個醒，但不能替孩子選擇。

跟爸爸談了一會兒，念念也想睡覺了，她上樓去，剛好王麗正在給她換床單。

「寶寶，你有好好安慰一下淮寶嗎？」

「……？安慰什麼？」

王麗扭頭看了她一眼：「他沒告訴你嗎？大樹離開我們了，昨天它……被安樂死了。」

念念愣住了，她吸了吸鼻子，一股悲傷衝上心頭，雖然她也很傷心，但是最難過的應該是易淮吧，怪不得剛剛總覺得他的身上有一種憂鬱的氣息，看他眼睛紅紅的，還單純的以為是風吹的。

「他沒告訴我。」

一滴淚滴落下來，念念拿手擦了擦，淡淡的說道。

王麗站起身來，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小肩膀，然後走出了她的房間里。

那天晚上念念躺在床上，她將手機拿在手裡，給易淮打了電話過去，那邊很快就接通了，但是不是易淮接的。

「喂？念念。」

「宣姨，易淮呢？」

宣萱頓了一下，繼續說道：「他正跟你易叔在書房裡面說事了，我等下讓他給你回電話過來，好嗎？」

「好。」

掛了電話后，念念便將手機放在了一邊，先是閉著眼等手機響，最後困意來襲，她就真的睡著了。

在她睡著之後，她的手機便進了一條微信。

是易淮發來的。

-睡著了嗎？

半個小時之後。

易淮又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wanan。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大概六點左右，念念就醒了，大概是因為平時上學的原因，眼睛一睜開就睡不著了。

她揉了揉眼睛，伸手拿過手機，屏幕一亮，她便看到了那兩條五個小時前的消息。

她坐起身子，回了一個消息過去。

-你醒了嗎？

一個問號打過去，還沒一會兒，手機便響了起來，是易淮的電話。

「喂？」

念念輕輕的回應著。

「都怪你。」

他的聲音略帶啞噦，低沉的嗓音還富有磁性。

「……什麼」

「都怪你昨天沒回我，所以我一晚上沒睡著。」

念念一聽，瞬間又清醒了好多。

「一晚上沒睡？不是不讓你熬夜嗎？」

「我睡不著啊。」

他嘟囔著，撒了個小嬌。

「……你還好嗎？大樹的事我知道了，昨天你很難受吧？」

她小心翼翼的說著，有些害怕自己那一個字沒說對就會激起他的傷感。

那邊顯然是頓了頓，只聽見他翻了個身，隨後輕鬆的聲音從聽筒裡面傳來：「有一點，不過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好很多。」

「你少貧了，一夜沒睡，小心長痘痘，快好好睡一覺。」

「不，我要聽你的聲音。」

「……等下我來你房間寫作業吧，你先好好睡一覺。」

「真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