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被擄

大衛慶豐十年五月，天狼國宸王率十萬精兵長驅直入，衛都城破。

天子被俘，輔政王帶領群臣乞降。

三個月後，輔政王景慕之登基，向天狼國俯首稱臣，自稱兒皇帝，繳納歲貢。

次年，改國號為「褚」，尊前朝肖太後為太后。

車轔轔，馬蕭蕭，塵埃望斷，不見咸陽橋。

大隊人馬宛如長蛇，蜿蜒連綿至天際，一眼望不到盡頭。

衛天子景昊與皇后同乘一輛馬車，車上蒙了厚厚的布簾，四周圍滿手執利刃的士卒。

其實天狼完全不必如臨大敵，只因景昊已被強行餵食「十香軟筋散」，功力盡失，更無半點反抗逃跑的能力。

半倚著車壁，景昊鬢邊有幾綹髮絲散亂下來，平添幾分憔悴。此刻閉著眼，似睡非睡，面無表情。

皇后聞嬋則滿臉愁苦惶惑，輕聲飲泣。

後面一輛馬車上則坐著景昊的二位妃嬪及她們的婢女，主僕五人共乘，本就不大的馬車顯得更加擁擠。

賢妃墨子書斜靠在一側，閉目假寐。二名婢女――思琴、槿娥分坐其身畔。

昭儀墨子妍，也即是子書同父異母的姐姐坐在另一側，旁邊是她的婢女小葉。

姊妹相對無言，各懷心事。

車外不時傳來女子慘厲的呼叫，傳入耳中，令人心膽俱寒。

天子兵敗被擄往天狼，後宮佳麗三千無一倖免，盡數成為俘虜。沿路天狼士卒不時捉了宮人去尋歡作樂，被糟蹋蹂躪致死者數不勝數。

北上行途幾乎是與死屍枯骨為伴，陰風慘慘，恰似人間地獄。

車簾猛地被掀開，一個虯髯大漢將頭伸進來，一把拉住坐在門口的槿娥便往外拖。

槿娥魂飛天外，使力扳住板壁，慘呼：「娘娘救我――」

書、思琴拚死抱住槿娥，無奈那大漢力大無窮，幾個弱女子又怎是他的對手？

槿娥終被拖走，呼救聲凄厲如鬼，似一把把利劍狠狠捅進子書心窩。

書與思琴相擁而泣，驚恐無助。

也不知隔了多久，幾具渾身赤裸的女屍被抬了出來，扔在路邊的溝渠里。

透過布簾的縫隙，子書看得清楚，其中體形豐滿的那一具便是槿娥的屍身，肌膚呈青紫色，光裸的下體兀自在往外汩汩流血。

書一時間呼吸停滯，心痛得似要裂開來。思琴雙目瞪得溜圓，大顆的淚珠無休止地滾落。

妍撲進小葉的懷裡，全身抖個不住，嗚咽難言。

天空陰雲密布，雖值五月，那一陣風吹在身上，還是令人不寒而慄。

遠處傳來斷續的歌聲，隱隱約約，隨風飄入耳中。

唱的竟是南唐後主李煜的《破陣子》：

四十年來家國，三千里地山河。鳳閣龍樓連霄漢，玉樹瓊枝作煙蘿。幾曾識干戈？

一旦歸為臣虜，沈腰潘鬢消磨。最是倉皇辭廟日，教坊猶奏別離歌。垂淚對宮娥。

雖然聽得不甚真切，但歌聲哀婉悲涼，在耳邊回蕩，經久不息。

景昊怔怔地出神，二滴晶瑩的珠淚滑落腮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