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以父之名

單永覺得最近自己可能是被掃把星纏身了，前些日子從家裡拿走的項鏈手錶等東西賣了七八千。

用這些錢和朋友合夥做生意，本以為用這些錢可以博一個山高水長，不曾想自己錢剛拿給他沒幾天，那個朋友就被以詐騙罪抓了起來。

單永去派出所找他讓他還錢的時候，對方說錢已經花完了，沒錢。最終這個錢也只能不了了之。

走在路上，單永低頭看了一眼滿是灰塵的石子路，又看了看路兩邊綠色的麥苗，不屑的往旁邊吐了口塗抹，罵罵咧咧的說了句：「過了這麼久，還是這個破樣子，一村的老少爺們就知道種地，種地能種出個什麼名堂。」

「別抱怨這些了，趕緊回家拿了錢咱就離開。」單永旁邊的女子緊了緊棉襖說道。

「對對，趕緊回去，這大冷天的。」聽到旁邊的女人說的話，單永臉上堆起了笑容，開口應道。

自己這次回來是拿錢創業的，可不能板著個臉。

走到三間破瓦房前，單永發現大門被鎖上了，拍了幾聲也不見有人應，只好來到旁邊鄰居家拍門喊道：「有人在家嗎？」

「誰啊？」屋裡有人應道，過了一會兒大門被打開，鄰居家嬸嬸看著兩人說道：「是大勇啊，這是剛從外面回來過年？」

「不知道能不能在家過年呢，過年店裡沒人，我得回去看店。對了，你知道我娘她們去哪了嗎？」單永隨意的說道。

單永口中所說的店當然是沒有的，畢竟他這次回來就是為了要錢開店的，他得先拿到錢才能開店。

「小黎今天定親，你娘你爺他們都去縣城了，估計還得一會兒才回來，要不你們先到我家坐一會？」鄰家嬸嬸開口問道。

「行，謝了啊。」單永應了一聲，拉著身旁女子就走進了院子。

過了快一個小時，院子外傳來了汽車發動機的聲音，鄰家嬸嬸開口說道：「大永，你娘他們回來了，你去看看吧。」

單永站起身拉著女人就要離開，快出院子的時候單永回頭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我娘他們回來了？」

單永有些好奇了，她也沒出去看啊，怎麼就知道自家人回來了呢。

鄰家嬸嬸一臉『你還跟我裝什麼』的表情，笑著說道：「村子里除了你家小哲買了車，其他人哪有車啊。」

出了門正好看到單哲幾人剛從車上下來，單永拉著女子就往那邊走去：「我娘，你們怎麼才回來，我到家的時候家裡都沒人。」

「也沒人想過你會回來。」勝老頭看都沒看他，隨口說道。

「這…小哲，你是不是惹你阿爹不高興了？」單永看老頭子神色不對，急忙將矛頭往單哲身上引。

單哲沒理他，轉而笑著問勝老頭：「阿爹，我惹您不高興了嗎？」

「我孫子那麼有出息，怎麼可能會惹我不高興；就算我孫子惹我不高興了，那我也是高興的，因為那是我孫子。」

單永見這一招禍水東引是不行了，急忙換了個話題，說道：「小哲，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李晴，快叫李姨。」

單哲裝作沒聽見，繼續往屋內走去。

單哲早就認出了旁邊那個叫李晴的女人，畢竟上輩子又給單永生了兩個兒子的就是她。

「小哲，沒聽到我說什麼嗎？叫姨。」單永將臉上的笑容收起來，聲音也提高了幾分。

走在前面的單哲此時鬱悶的直咬牙：你說第一遍我都不理你了，心裡還沒點數嗎，你要不是我親爹，我非一口唾沫飛你臉上去。

躲不過去了，單哲只好無奈笑笑，回頭對單永說道：「我可不記得我媽有姐妹。」

單永從來就不是一個好脾氣的人，不然身上也不可能有那麼多道疤，也不可能去坐牢，就像此時，聽到單哲說的話立刻瞪著自己銅鈴般的眼睛，滿臉通紅的瞪著單哲，好像下一秒就能把自己吃了一樣。

這時他旁邊的李晴拉了拉他的胳膊，說道：「跟小孩子計較什麼。」同時在單永身邊小聲嘀咕了一句：「別忘了回來幹嘛的。」

深呼吸了幾口，單永不再對單哲說些什麼，轉而對單穎說道：「穎子，給我倒杯水。」

單穎沒反應，倒是旁邊的單亭芳怕單永生氣動手，急忙拿起暖瓶給單永倒了杯開水。

喝了口熱水，單永繼續說道：「小哲啊，你是比我有出息，車子自己都買了，只是你還那麼小，能開車嗎？」

相比於要那兩萬塊錢，單永更眼紅那輛車，如果能把這輛車要過來，就算拿不到錢自己也認了。

「你不知道我都二十了？」單哲故作驚訝的說道。

「二十了啊，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你都二十了…」單永一臉悵然的感嘆道。

看著面前的這個中年男子，單哲忍住了沒罵出口，一個連自己兒子多大了都不知道的父親，在自己面前努力裝出一位慈父的模樣，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單哲知道他想表達什麼，無非就是想要自己這輛車，無論他這次回來有什麼目的，但在這輛車面前都不值得一提了。

「長輩聊天我這個當小輩的不好插嘴，我出去曬會太陽。」

懶得再搭理單永，單哲搬了個板凳到院子里坐下，因為害怕單永惱羞成怒之下會動手，單哲就讓王偉先在這等一會，晚點再回去。

過了一會兒，大姐二姐也出來了，二姐靠在牆壁上說：「小哲，你說咱爸回來是過年的嗎？」

「你說他回來結婚的我都信，過年？呵。」單哲沒好氣的說道。

幾人心裡也都清楚，單永對於這個家是沒有多少感情的，不然上輩子家裡的關係也不能發展成那個樣子；想想上輩子他的所作所為，單哲忍不住捏了捏拳頭。

屋裡在說些什麼單哲不知道，只覺得裡面的聲音越來越大，沒過多久就聽到被子摔碎的聲音，單哲急忙進屋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一進屋，單哲就看到阿爹正站直了身體指著單永喘著粗氣，腳底下還有一地的杯子碎片，單亭芳從旁邊拿起掃把去將酒杯玻璃全部掃走了，單哲則走到阿爹面前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勝老頭見單哲進來了，直接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指著單永對單哲說道：「你爸跟我要兩萬塊錢，說沒有的話就要把這房子賣了。」

單哲不由得皺了皺眉頭，轉而向單永問道：「你要錢做什麼？」

「當然是為了做生意掙錢，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啊。」單永一本正經的說道。

看著單永的正經臉，單哲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掙錢讓我們過上好日子？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輩子你也做生意了，然後到零幾年，你兩個小兒子五六歲的時候，你就已經給他們買好房子了，而我，連塊磚都沒有。

「你做生意為什麼要跟阿爹要錢？」

「他是我爺，我做生意差點錢，你阿爹有錢，他給我不是應該的嗎？」單永義正言辭的說道。

「那是不是我跟你要錢也是應該的？」單哲反問道。

單永猶豫了一下，支支吾吾的說了句：「這…那你也得等我有錢了再說。」

單哲看著他的表情，沒再問下去，轉身回屋，從背包里掏出紙和筆，寫了一些東西之後，單哲重新來到堂屋。

「我只有一萬五了，你要的話就在這簽個字。」單哲將紙筆還有一萬五現金放到桌子上說道。

「我要的是兩萬，一萬五不夠。」單永看著桌子上的錢，咽了咽口水說道。

單哲沒說話，只是把錢從桌子上拿走就要回屋，單永急忙攔住單哲的動作，嘴裡說道：「我簽。」

拿起筆便在紙上籤了名，紙上的內容是：

一、未經單哲同意，不得私自出售老宅；

二、以後不得再向二老要錢；

三：老宅名義上屬於單哲母親的財產，單永不得帶其他女人居住等等…

下午王偉回去的時候，單永兩人也跟著去了縣城，他們要坐車趕往寧城，去開創他們自己的一番事業。

臨走時單哲特意叮囑了王偉一句：「如果車子被單永忽悠走了，你得陪我。」

單永走了，帶著一萬五千塊錢和家人的失望離開了，沒給家人留一絲念想，看著越來越遠的車子，單哲想到這才是他該有的樣子，他要是對自己溫柔了，那自己才是真的不習慣。

入夜，單哲躺在床上，想著自己以前也是他最疼的小孩，會讓自己騎在他的脖子上玩，會給自己當馬騎，自己被老媽揍的時候他就會蹲在一旁替我受懲惡；

怎麼一切都變了呢？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第二天起床，所有事情看起來都和之前沒兩樣，但單哲還是從中感覺到了一絲不同。

是啊，大過年的，誰不希望一家團聚呢。

吃完早飯單哲便離開了家，出門正好迎上了剛回來的二叔一家人，打了個招呼單哲便繼續順著小路向田地里走去：

自己需要發泄一下內心的陰鬱。

…

除夕這一天晚上，一家人圍在一起吃年夜飯，上午的時候單黎去陳娜家送了禮，本想把陳娜接過來一起過年，但看到她父母的樣子又沒忍心，最終只是把陳娜接過來吃了一頓中飯，下午又把她送了回去，臨走的時候幾個長輩還分別給她包了一個紅包。

吃完年夜飯，幾個小孩從大到小依次排好隊給阿爹和奶奶磕頭要壓歲錢，因為自己家這邊的規矩是過了十八歲就沒有壓歲錢了，所以輪到單哲排在最前面了，身後是單良那個小胖子。

要了壓歲錢，幾個人把之前買好的煙花拿到外面玩了起來，單哲特意買了一個五百發的大煙花，來過過有錢人的癮。

入夜，單哲和單黎兩個人因為要守歲所以不能睡覺，兩個人坐在屋子裡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期間單黎又一次提及到想要跟著單哲賺錢的想法，但單哲仍舊是老一套的回答：

你好好上你的警官學院，賺錢的事情交給我就夠了。

時間就這樣一分鐘的流逝，半夜十二點，兩人出去將鞭炮點著，在噼里啪啦的爆竹聲中，兩人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里熄燈睡覺。

新的一年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