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傷

第三章 傷

「是徐坤!」

「徐坤怎麼成這副摸樣了?」

「這是怎麼回事?」

那些急急趕來的少年,看到了那個陷在牆中的人影,頓時驚呼一片。

由不得他們不震驚,被稱為「瘋子」的徐坤,雖然在這個院子里,沒有多少人願意和他打交道,但他的實力卻絕對是頂尖的,也只有那麼幾個人能與他爭鋒。所以,在這個院子里的大多數少年,對這個實力強勁,性格又喜怒無常的瘋子,都是心存敬畏。但是他們現在卻看到了這個談之色變的瘋子,大半的身子都陷在了青石牆中,衣衫佝僂,臉色慘白,一副凄慘的模樣,他們此時心中的震驚可想而知。

不過,當他們的目光沿著那條深深的溝壑,看到了溝壑盡頭站立的葉縱時,心中才恍然。

葉縱恰恰就是這個院子里,那幾個與徐坤齊名的人之一。

「原來是葉縱。」人群中,有個矮個子的圓臉少年興奮地說道,他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同伴,臉上笑眯眯的,那雙小眼睛幾乎迷成了一條縫,看起來有些幸災樂禍,「少白,看來你想挑戰葉縱的想法要破滅了,至少現在的你,絕對不會是徐坤的對手。」

那個叫少白的少年,面貌普通,他看了一眼幸災樂禍的胖子,淡淡地說道:「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還是先管好你自己,整天東奔西跑的,也不知道修鍊,以為爺爺平時不管你,就不知道你的事了?」

「我的事你也不用操心的。」圓臉少年嘿嘿一笑,搖頭晃腦,很是得意,「我可不會像你們一樣,整天就知道冥想練功,那樣多無聊,我修鍊的是『浮光掠影』,那可是身**訣,當然要在行走中感悟其中的奧秘,你懂什麼。」

「那只是身法。」少白看著這個從小的玩伴,語氣有些無奈,「身法是很重要,但也不能只修身法,否則的話,你拿什麼去對敵?難道見到敵人就跑嗎?」

「打打殺殺的多晦氣,要以和為貴嘛。」圓臉少年聳了聳肩膀,笑呵呵地不以為然,接著卻話鋒一轉,拍了拍少白的肩膀,臉色也正經起來,「還是說你的事,我知道你一向不服輸,但我還是勸你一句,別去惹葉縱。我的直覺告訴我,他太危險了,除了那個人,我想就是東廂的秦浩然,也不一定是葉縱的對手。」

他抬頭看向了那個身穿麻衣的身影,神情變得奇怪起來,喃喃道:「那可是修鍊忘情道的人啊。」

「我知道。」少白淡淡地笑了,依舊神情自若,「在我沒有把握打敗他時,我是不會去惹他的。」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

「你.....算了,隨你去,我只能給你祈禱了。」

「就對我那麼沒有信心?」

「這不是有沒有信心的問題。」

「那是什麼問題?」

「.......」

......

那邊圍觀的少年議論紛紛,但卻沒有一個敢上前詢問,只是遠遠地觀望著。

而場中的葉縱和徐坤,也彷彿是沒看到他們一樣。

「噗~」徐坤吐出一口血沫,緩緩地掙扎出石牆,他伸手抹了抹嘴角的血絲,低頭看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道:「不愧是葉縱啊,好久沒體會過受傷的滋味了呢。」

他笑著笑著,又重重地咳嗽起來,咳地又吐出一口鮮血,染紅了胸前的衣衫,顯得格外的驚心動魄,他卻像是沒有察覺,只是定定地看著遠處的葉縱,笑道:「這次是我輸了。」

他並沒有為自己的失敗狡辯,語氣中也沒有一絲氣餒,依然帶著自信,帶著執著。

「不過下次,輸的人一定是你。」徐坤哈哈一笑,深深地看了葉縱一眼,然後一拐一拐地走向南面的廂房,他走路的姿勢有些僵硬,手與腳的動作看起來明顯不協調,倒像是牽著線的木偶人一般。

其實徐坤的傷勢,比他表面上看起來更加嚴重,葉縱的真氣一直在破壞著他體內的經脈,更加詭異的是,葉縱的真氣所到之處,那個地方就會變得僵硬,失去知覺,不再聽他的使喚,彷彿那處地方已經不屬於他徐坤了。

這也是他最終認輸的原因,他知道,即使兩人還戰鬥下去,最後先躺下的還一定是他徐坤。

「我等著。」等到徐坤走出了十幾步,葉縱終於說話了,聲音清冷。沒有人發現,在徐坤轉身離開的剎那,葉縱的身子微微向前傾了一下,然後又強悍地挺直了腰身,如標槍般直立著,紋絲不動。

徐坤的腳步微微一頓,又繼續向前走去,漸漸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葉縱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徐坤消失的方向,然後躍起身子,向自己的庭院掠去,幾個起落,便已消失不見。

從始至終,他們兩人都沒有看一眼那些圍觀的少年們。

「真是兩個高傲的傢伙。」人群中的圓臉少年微微笑著,隨即嘆息一聲,對身邊的少白說道:「我們也回去,繼續睡覺去。」

「嗯。」少白看了一眼葉縱離去的方向,點了點頭。

「走嘍,大家回去睡覺嘍。」圓臉少年吆喝著,打了個哈欠,晃悠著地往回走去。

「走走。」

圍觀的少年漸漸散了,只留下一個穿著睡衣的少年,愁苦地看著自家破損的圍牆,欲哭無淚。

.......

所有人都沒有發現,在院子東北角的一座屋頂上,此時正站立兩個人影,在黑暗中遙遙注視著那邊。

「葉縱的修為,越來越深厚了。」直到那邊的少年們漸漸散去,其中一個人影才緩緩開口,聲音蒼老。

「是啊,老爺。」另一個人影嘆了口氣,聲音同樣蒼老,「當初您讓他修鍊忘情道,也不知是對還是錯。」

「武學之道,沒有對錯,有對錯的只是人。」那個被稱為老爺的人淡淡地說著。

「可那是忘情道。」另一個人影說道。

「忘情道怎麼了?」老爺淡淡地笑了,似乎聽到了什麼開心的事,「其實你們都錯了,忘情道雖然有缺陷,但也絕對不是你們想象中的那樣,你們就不用杞人憂天了。」

「哦?」那個人影驚疑出聲。

「好了,你就別多問了。」老爺沒有再多作解釋,扯開了這個話題,「你對徐坤那孩子,有什麼看法?」

「一個執著的武道痴兒。」那人果然沒再問,想了一會,低聲答道。

「嗯。」老爺點了點頭,然後沉默下來,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老爺,怎麼了?」那人影輕聲道。

「哦,沒什麼。好了,咱們也回去。」

「是。」

...........

葉縱在黑夜中疾奔,帶起呼呼的風嘯聲,兩旁的房屋和長長的石板路,都在急速後退著,越來越遠。

沒過多久,他終於看到了自己的那間小庭院,和幽幽房間里亮著的燈光。

葉縱沒有去開大門,而是飛奔中直接躍起,腳尖踏著牆面,整個人如同鷹隼般掠過石牆,動作洒脫利索,只是落地時卻是一個踉蹌,險些栽倒在地。

「誰?」房間里傳來幽幽警惕的聲音,伴隨而來的還有沙沙的腳步聲。

「是我。」葉縱的臉色蒼白如雪,他不想讓幽幽看到他現在這個樣子,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小葉子?」幽幽房間的門打開了,身穿綠裙的幽幽出現在門口,手裡還拿著一件白色的衣服,他有些疑惑地看著葉縱,待發現他的臉色時,忽然驚叫出聲,「呀!你怎麼了?」

「沒事,出去走了走,大半夜了,早些休息。」葉縱沒有回頭,伸手推開了自己的房門,剛想走進去,卻是被跑過來地幽幽抓住了手臂。

「你受傷了!」幽幽的語調有些變了,她拉過葉縱的身子,看到了他胸前那個模糊的拳印,離得這麼近,甚至還能聞到上面絲絲焦糊的氣味,她的臉色驀然白了白,「你怎麼會受傷了?」

「不是,是我練功的時候出了岔子,不礙事的。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啊,還在......噗......」葉縱搖了搖頭,想再說些什麼時,蒼白的臉上忽然湧出一片潮紅,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淤血,整個人晃了晃。

「呀!」幽幽驚叫起來,連忙扶住葉縱走進房間,將他按住在床上,不由分說地解開他的衣服,待看到他胸口那個焦紅的拳印時,忽然沉下了臉,聲音也提高了幾分,「這也叫沒事嗎?」

「小聲點幽幽姐,別吵醒了那兩個傢伙。只是一點小傷而已,不用在意的。」葉縱稍微緩了緩神,輕聲道。換做別人敢這樣對他說話,他早就將他扔出去了,但唯獨眼前這個從小如親姐姐般照顧他的少女,他卻怎麼也生氣不起來。

幽幽沒有理他,自顧自地跑到房間里,翻找出一些白紗布和藥酒,然後又去點燃了柴禾,開始燒熱水,期間一言不發,葉縱喚了她好幾次都沒理會,好像是沒聽到一般。

看著她大半夜的忙個不停,葉縱心裡有些愧疚,想說幾句卻又不知說什麼好,最後只是微微嘆了口氣,便在床上盤膝而坐,閉上了眼睛,開始運功療傷。

葉縱表面上的傷,其實並不重,重的是他體內的傷。這一次與徐坤打鬥,雖然是他勝了,但他同樣受傷不輕。

徐坤修鍊的是極為霸道的焚天心法,真氣灼熱,一但被侵入體內,便像是有烈火在身體內燃燒一般,如果不是葉縱修鍊的是忘情道,冰涼的真氣把那種灼燒的痛楚壓制住,要換做是別人,怕早就叫出聲來了。

而徐坤也不愧於武道瘋子之名,論真氣雄厚程度,與葉縱也差不了多少,那真氣如浪濤般洶湧,在他體內肆無忌憚地破壞著,直到葉縱靜下來心運轉真氣,才被壓制住。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葉縱頭頂上漸漸冒出陣陣霧氣,蒼白的臉色也慢慢恢復了紅潤。

直至真氣運行幾個小周天,他體內的焚天真氣總算被逼出了大半,剩下殘留在體內經脈內的,就需要時間調理,慢慢清除了。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葉縱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就發現幽幽正拿著藥酒和紗布站在他面前,一眼不眨地看著他,在她的腳下還放著一盆滾燙的熱水。

「是徐坤?」幽幽嘆了口氣,蹲下身子,將手中的紗布浸濕,然後走到他身邊,輕輕擦拭著他胸前的傷口,「那傢伙就是個瘋子,你別理他就是了,跟他糾纏什麼。」

「你也說他是個瘋子了,我是不理他,但他非要纏著我啊。」葉縱看到幽幽說話了,心裡像是落下了一塊石頭,語氣也輕快起來。這時候的他,才像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不像平時總是面無表情,冷地像一塊冰。

「你呀,就是倔!也不知道退一步?」幽幽的語氣嗔怪,動作卻很輕柔,仔細地將傷口擦拭乾凈,又用藥酒抹了抹。

葉縱沒有回答,只是嘴角向上彎了下,算是笑了笑,他知道眼前的少女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幽幽輕輕用手拍打了下他的手臂,果然沒有再多說些什麼,待她用紗布將葉縱的胸口一圈一圈地包裹住,又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后,忽然將整張俏臉湊到了葉縱的眼前,綳起了臉說道:「下不為例!」

葉縱點了點頭,看著近在咫尺的清麗臉龐,他這才發現,幽幽的額頭上,密布著一層細細的汗珠,將她額前的頭髮都沾住了。葉縱的心臟猛地一跳,就像有人在他身體里用鎚子重重地砸了一下,他鬼使神差地伸出了手,替她擦了擦額頭,入手溫潤如脂。

感受著葉縱手指的冰涼,幽幽如雪一般的肌膚臉腮間,隱隱透出淡淡的粉紅,散發著動人心魄的美麗,她輕輕地拍了下葉縱,留下一句話便轉身跑了出去,腳步匆忙,連房門都忘了關上。

「好好休息。」

.......

漆黑的房間內,葉縱赤著上身,盤膝而坐,右手無意識地摩挲著胸前的那個白色蝴蝶結,不知想起了什麼,嘴角有些笑意,柔柔的。大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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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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