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少年阿暮

第二十四章 少年阿暮

()當他們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廣場上時,見到的情景卻是讓他們大吃一驚,連葉縱也是變了臉色。

爺爺和金伯確實回來了,而且還帶回來一個全身籠罩在灰色斗篷之下的人,不過此時他們沒心思去問這裝扮神秘的人到底是何來路,全都把目光投在了兩位老人的臉上。

爺爺端坐在一張椅子上,雙手撐著扶手,在閉目養神,他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漠,只是他的臉色卻是蠟黃枯燥,像是龜裂的樹皮,眼眶也是深深地陷了進去,留下兩個可怖的窟窿。

葉縱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消瘦地幾乎皮包骨的老人,就是那個收養了他的爺爺,那個在他心中永遠都是神秘莫測的老人。

他又看向了站在爺爺背後的金伯,發現他也是這般模樣,還不時地用手絹捂著嘴咳嗽幾聲,雖然他藏起手絹的動作很快,但葉縱卻看到在那潔白的手絹上,有一攤殷紅的血跡!

這分明是受了極重的傷勢,到底是怎麼回事?葉縱強行壓下心中的波動,帶著猶自驚駭的幽幽等人走了過去。

廣場上已經聚集了院中大半的少年,還有的也都在陸續趕來,看到爺爺和金伯的模樣,全都是驚呼出聲,但隨即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擔憂地望著那兩個看起來有些蕭瑟的老人。

「爺爺,你們怎麼受傷了?」葉縱走到老人的面前,打破了沉默,輕聲問道。

他的表情依然平靜,似乎並不擔心老人的傷勢,但他藏在袖中的雙手,已經緊緊地握成了拳頭,捏得手指發白。

老人有些疲憊地睜開眼,看了他一眼,渾濁的眼眸陡然一亮,又迅速黯淡下去,沉默了會,他才說道:「在山下遇到一個仇家,受了點輕傷。」

葉縱卻根本不相信他的話,這哪裡是輕傷,他還想說幾句,老人已經揮手制止了他。

「所有人都來齊了?」老人看著下面一張張熟悉的面孔,臉上總算恢復了些色彩,緩緩說道。

這句話,少年們聽了四年,因為每次老人講課前都會這麼問一句,可是今天聽到這句話,不知怎麼的,他們的心裡忽然有些難受,見到老人的喜悅也蕩然無存。

「東廂的都到了。」片刻后,東廂那邊傳來秦浩然的聲音。

他自從那次當眾下跪之後,這半年時間裡便極少出現在少年們的視野當中,一直在閉關苦練,今天要不是爺爺回來,他也不會出現在這裡。

「南廂的也到了。」南廂說話的還是王戈,莫子軒只是默默地站在角落裡,臉色複雜地注視著兩位老人。

「西廂的也到了。」徐坤也開口說道。他的傷兩個月前便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他的性格卻變了很多,也許骨子裡還是像以往那般張揚,但在外人看來他已經是穩重了許多。坐在他旁邊的依然是姜明,他的傷勢也已痊癒,只是變得少言寡語,沉默了許多。

「北廂的也到了。」幽幽擔憂地看著老人,勉強擠出了一個微笑,說道。

「很好。」老人站了起來,他身後的金伯連忙上前去扶他,卻被他攔住了,他一個一個地仔細觀察著下面的幾十個少年,最後吐出一口氣,沉聲說道:「你們果然沒讓我失望!」

他所說的沒讓他失望,自然是指這些少年們都達到了三脈武徒的境界,連平時常常偷懶的言風和楊柱都成功地突破了,完成了他下山前給他們定的要求。

雖然沒有人能再突破到四脈武徒,但老人心裡已經很滿意了,尤其是對於葉縱,他雖然傷勢嚴重,但眼力還在,只看了一眼,便知道葉縱已經打通了六條奇脈!

這讓他有些意外和震驚,但更多的是欣慰,他知道當初選擇將忘情道傳承給葉縱是對的,他沒有看錯他。

或許是老人的性格使然,他並沒有過問葉縱的修鍊情況,只是觀察他的時間格外地久,最後不易察覺地點了點頭,緊繃的臉也舒展開來。

不過下面的少年們卻高興不起來,這大概是老人幾年來第一次稱讚他們,可在他們的心中卻有莫名的不安,都臉色擔憂地沉默著。

「都哭喪著臉做什麼?」老人臉色沉了下來,冷冷地喝道:「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看到爺爺恢復了以往的冷酷嚴厲,少年心中一凜,不由齊聲應道:「是!」

老人張嘴還想說些什麼,身體卻忽然僵硬住了,片刻后,他用手捂住了胸口,劇烈地喘息起來,在他手指的細縫間漸漸滲出鮮血,染紅了一片衣衫,格外地觸目驚心。

所有的少年臉色大變,急忙圍了上去。

「爺爺,你先去療傷,有什麼事過段時間再講。」

「是啊是啊,爺爺你先去療傷,身子要緊!」

「我們時間多著呢,以後再講也不遲!」

「慌什麼!」老人卻又鬆開了手,重新直起身子,胸口的那灘血跡沒有繼續擴散,顯是被他強行壓制了下去,他的臉色更加黯淡,但語氣依然冷厲,「都給我站好,我有事要說!」

不過這次老人的話沒有起作用,廣場上有些騷動。

這時候,一直站在老人身邊的那個灰袍人忽然動了,除了葉縱幾人,誰也沒有看出他是怎麼移動的,只覺得眼前一花,他便出現在了老人的跟前,他的手上不知何時已經握上了一柄漆黑的長劍,輕輕一劃,便在地面上劃出一道深深的劍痕,將老人與少年們分割開來。

少年們的腳步嘎然而止,憤怒地望著他。

老人疲憊灰暗的臉上卻有些笑意,他望著那些激憤的少年,眼神也柔和下來,說道:「都回去站好,放心,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一點小傷,我還死不了!」

少年們沉默了會,見老人執意如此,也只好走了回去,重新在自己廂房的位置站好。

「阿暮。」老人拍了拍灰袍人的肩膀,指著這些少年,說道:「你覺得他們怎麼樣?」

少年們一愣,這才仔細地打量起這個灰袍人,發現他整張臉都隱藏在了斗篷的帽子之中,無法見到真容,不過從身高來看,他應該也是一個少年。

「搞什麼神秘!」言風哼了一聲,不屑地說道。

「就是,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傢伙。」

「藏頭露尾。」

不少少年出聲附和,剛才這灰袍人的舉動無疑是觸了眾怒,他們對他都沒有什麼好感。

灰袍人阿暮卻對他們的諷刺視若無睹,沉默了會,他開口說道:「廢物。」

他的聲音平平幽幽,沒有波動,沒有感情,冷靜地讓人覺得可怕。

廣場上忽然安靜了下來。

如果剛才少年們對他是反感的話,現在就是覺得好笑!

要知道現在院中所有的少年都在這裡,他這麼說,就是將葉縱他們也包括了進去!

少年們冷笑起來,像看傻瓜一樣看著他,卻沒有出聲,似是在靜靜地等待著什麼。

老人咳嗽了幾聲,緩緩坐回了椅子上,看著下面的少年們,眯著眼睛說道:「你們不是要我回去療傷嗎?也可以,只要你們誰能打敗阿暮,我馬上回屋療傷。」

他的話剛說完,在少年們還有些驚愕的時候,秦浩然便已如利箭般從人群中激射而出,在地面上踏出幾個清晰的腳印,騰空而起,躍向了阿暮。

他手掌上的藍芒如火焰般飄動著,靈動絢麗,彷彿是活了過來,要脫離他的身體沖向雲霄,所過之處,空氣都開始盪起漣漪,發出啪啪的聲音。

顯然他修為又提升了不少。

他閉門苦修半年,為的就是一雪前恥,能重新地抬起頭來,可是他也知道以他現在的修為,要想打敗葉縱還是遠遠不夠的。

不過如果他能打敗眼前這個引起公憤的阿暮,他照樣可以在少年中重振聲威,這對把名聲看得極重的他來說,可是一個擺到眼前大好的機會,所以他毫不猶豫地第一個出手了。

不過阿暮似乎並沒有把他放在眼裡,連動都沒有動,直到秦浩然離他不足三尺的時候,他的手才向上抬了一下,然後又瞬間回到原來的位子,保持著劍尖斜指地面的姿勢。

少年們還沒明白髮生了什麼事,就看到秦浩然悶哼了一聲,抽身向後退去,直至退出了十幾步,他才驚魂未定地站穩了身子。

少年們才看到在他的掌心裡,有一道清晰的血痕,鮮血像珠子一樣一粒一粒地往外冒,嘀嘀嗒嗒地落在地面上。

四周一片嘩然,少年們都有些莫名其妙,因為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甚至連莫子軒和幽幽都只是看到了一道一閃而逝的劍影,並沒有完全地看清楚。

在場的少年當中,只有修鍊忘情道的葉縱,才看清楚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的心中才無比驚訝。

阿暮手中的那把漆黑軟劍,也不知是用什麼材料製作的,在剛才的那一瞬間,葉縱看到它竟詭異地扭曲起來,彷彿變成了一條黑色的毒蛇,閃電般地插進了那片藍芒之中,劃過秦浩然的掌心,然後又瞬間縮了回去。

好快的劍!

葉縱靜靜地站著,眼神卻變得空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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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天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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