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一

番外 番外一

一輪低垂的圓月掛在天際,天地間,一個孤寂的身影在月影中若隱若現。

時值中秋,萬家團圓之時,荒原上的夜晚已是寒氣逼人,男子不顧傷勢未愈,毅然尋到此地。

抬頭望向天空那輪皓月,那輪可以寄託無盡相思的圓月,一行清淚無聲滑下俊朗的面頰,一身墨衣也掩藏不了心底的悲涼。

「凝兒,你到底身在何方,哪怕一次,出現在我的夢中也好。」

「快回來……」玄啟一遍遍在心中吶喊。

……

天地泣然……

「主子,該走了。」天邊露出曙光,蘇衛望著自家主子單薄的背影,神色凝重。

……

九九重陽之日,世人皆早早起身,忙著登高望遠插茱萸,賞菊飲酒訪親友。

赤炎王宮也沉浸在一片忙碌之中,當然,起因並非過節,而是為了一位皇子的冠禮儀典。

這位皇子,便是年滿雙十的玄啟。

赤炎這個國度,男子冠禮並非在二十歲的二月占卜吉日進行,而是多在成年男子的生辰當日舉行。

九月初九,是玄啟的生辰,今日冠禮一過,便預示著他已成年,可以婚嫁。

吉時一到,玄啟身穿黑色冠服,平日里披於肩上的頭髮全都用一隻玉簪高高豎起。踏著禮樂之音,他邁著沉穩的步伐,緩緩步入莊嚴肅穆的宗廟之內,事先等候在宗廟中的奉常作為大賓主持此次典禮。

奉常和一旁的「贊冠」者,皆穿禮服。

玄啟緩緩跪於宗廟之上,奉常讀過繁複的文典之後,從「贊冠」者手中接過緇布冠輕輕置於玄啟頭上,隨即響起他渾厚的聲音:「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字,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接下來,奉常授予玄啟皮弁,同時讀起祝詞:「吉月令辰,乃申爾服,敬爾威儀,淑慎爾德,眉壽萬年,永受胡福。」

三加爵弁后,奉常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以歲之正,以月之令,咸加爾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黃老無疆,受天之慶。」

奉常的每一段祝詞,都表達了對這位少年的美好祝願。

炎皇玄靖,正襟危坐於高座之上,看著一步步禮成,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一旁除了身穿華服的王后王氏,其餘皆是觀禮的王室中人及少數文武大臣。

禮畢,玄啟再一次踏著禮樂之聲走到炎皇面前,雙膝跪於地上,向炎皇重重行了一禮:「兒臣拜見父王。」

炎皇一臉笑意:「啟兒不必多禮。」

「兒臣拜見母后。」玄啟隨後向王氏行禮。

「啟兒請起。」王氏笑著對他說道。

接著,玄啟一一向太子玄軒及其餘兄弟姐妹行禮。

眾人回禮。

「請王上為陛下賜字。」奉常立於玄啟身旁,他恭敬地向炎皇說道。

炎皇略一沉思:「寡人予你』君復』二字。」威嚴的聲音中有些不易察覺的溫情。

「玄君復。」周圍的人竊竊私語,玄稚更是一臉笑意看向玄啟,那眼神分明是在恭賀自家王兄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字。

「謝父王。」玄啟冷峻的臉上浮現一閃而逝的笑意,這一刻,便是這些時日來難得的快樂時光。

「起身吧。」

玄啟剛從地上起來,炎皇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啟兒已經成年,寡人念其德行優良,特封他為翎王,禮部侍郎張震何在?」

「臣在。」不一會,站在不遠處的一位花白鬍子的男子疾步向前,恭敬地向炎皇行禮。

「速回禮部擬詔。」

「臣遵旨。」

「謝父王。」不等禮部侍郎離開,玄啟再一次向炎皇表示感謝。

「恭賀翎王殿下。」其餘人異口同聲對玄啟表達祝賀。

「王上。」奉常的聲音適時響起,「殿下冠禮既成,又受封翎王,實乃雙喜,若再加一喜,便是三喜臨門。」

「愛卿這話從何說起?」炎皇似是詢問,實則明白奉常所言,他心中正有如此打算。

「殿下已到了娶妻的年紀,陛下該為翎王賜婚了。」

「寡人正有此意。」炎皇大笑起來,「聽聞武安侯家的嫡女才貌無雙,賢良淑德,正值豆蔻年華,愛卿覺得這樁姻緣如何?」

「啟稟陛下,臣有幸見過武安侯家嫡女,與翎王殿下實乃天作之合。」奉常說著,也激動起來。

「此事便就訂下了,寡人即刻下詔。」

正當炎皇高興時,玄啟打斷了他:「父王,兒臣暫無娶妻的打算。」

玄啟當場抗旨,拂了王上顏面,引得在場之人均為他捏了把汗。

冷冷淡淡的一句話,沒有一絲妥協,打斷了炎皇的一切心思,他無奈地說到:「罷了,此樁婚事就此作廢,眾人也不必提了。」他明白自己這個兒子,凡是不願做的事,從不會輕易妥協,再加上他傷勢未完全癒合,不能因一樁無謂的婚事,而傷了父子的和氣。

「兒臣謝父王恩典。」

等一切結束后已是黑夜,玄啟換上一身禮服,伴著月色在聖安宮疾行,不一會,他推開一扇殿門走了進去。

此處一片黑暗,不同其他地方燈火通明。

玄啟神色複雜,繼續向前,推開一扇門走了進去,不一會就點亮屋內的燭火,站在一幅畫下,眼底全是悲傷。

畫中的女子一身黑色華服,有傾城之姿,這便是玄啟的生母楚靈英。自從他的母妃逝世,炎皇原封不動留下他母親生前用過的所有東西,除了每日前來打掃的侍女,其餘人不得靠近半分。

所以,即使這座宮殿十年來未有一人居住,裡面依舊如往日般乾淨整潔,只是多了些冷清和落寞之意。

「母妃,啟兒冠禮已成,今日便成年了。」玄啟的聲音在空蕩蕩、冷清清的殿內迴旋。

「你要是在該多好。」他努力擠出一抹笑意,可即便如此,仍蓋不過眼底的悲傷。

接下來是長久的沉默,靜的好似方才的一幕並不曾發生。

突然,玄啟的聲音再次響起:「母妃,我又一次弄丟了自己心愛的女子,我把她弄丟了……」似是對著畫像訴說,又似在自言自語。

「母妃,我該怎麼辦?」此刻的他,看上去那般脆弱,堂堂八尺男兒,彷彿能一堪即碎。

許久,殿內滅了燭火,他緩緩走出這座宮殿,眼神里依舊夾雜著悲傷和落寞。

他緩緩走著,任憑寒風吹過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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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江山,寡人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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