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鑫篇 二十一章 錯付

大鑫篇 二十一章 錯付

七月中旬的庫爾城多風沙,中午氣溫高,早晚有些寒意。

回到三王府,一行人忙完后,姬千凝走到案几旁,拿起玉盞,倒了水呡了一小口,便坐下發著呆,宜萱看她如此,無奈地搖了搖頭。

待一輪圓月掛上空中,侍女奉上了膳食,宜萱喚起出神的姬千凝共同進食,期間兩人無語。

不一會,宜萱脫下喜服換上平常衣物,侍女珠兒拿來披風披到她的身上,姬千凝見狀,突然開口問道:「公主這是去哪?」

「今晚月色不錯,出去走走。」宜萱自己系好披風上的帶子,朝她嫣然一笑。

「今夜洞房花燭,公主不該出去。」姬千凝說著站了起來。

「這會,宴席該是散了,三王子也該過來了,本宮待在這終究不便,正好屋外此般月景不可辜負。」

聽到這,姬千凝突然明白公主是想留她和凌承志單獨想見,公主一片苦心,姬千凝突然朝她行了一重禮:「多謝。」

宜萱朝她一笑:「不管怎樣,勇敢些。」說完便和珠兒離開寢殿去了花園。走了許久,珠兒扶著宜萱在一石凳上坐下,珠兒突然皺起眉頭說道:「公主,奴婢不明白您為何要這樣幫清遠郡主。」

「本宮喜歡她的脾氣,為了愛不顧一切,在她身上我有看到自己的影子。」宜萱看向空中那一輪圓月,沉思許久,嘆口氣道,「造化弄人。」

月光如水般溫柔,灑在宜萱身上,她始終望著那輪圓月,寄託相思,一遍遍在心中呢喃:「籍哥哥,王兄,昀兒好想你們。」

屋內,紅燭搖曳,姬千凝靜靜等候著凌承志的到來,突然,她看到窗前木案陳放著一把古琴,她情不自禁走過去,用手輕輕撫摸著琴弦,忽然用右手中指撥動一根琴弦,悅耳的琴音喚起了她的思緒:許久以前,也曾有人為她拂琴……恍如隔世……

她坐在木案旁,抬頭看向窗外的明月,手指撥動琴弦,閉上眼,一行清淚滑下眼角,琴音如行雲流水,卻滿含悲傷落寞。

有些微醺的凌承志突然來到門外,此時的他早已換上一身魅惑的紅衣,聽到琴音停下腳步,他靜靜聽著,是《越人歌》的曲調,「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一時間,凌承志有些晃神。一曲終了,琴音戛然而止,他推開門走了進來。

聽到聲響,姬千凝迅速站起看向門口。

凌承志抬眼看到窗下之人,大為吃驚,他不曾想到屋內之人竟是她,停住腳步怔在那,嘴微張,想要說什麼卻未出聲。

姬千凝眼眶泛紅望著他,四目相對,無語凝噎。

許久,姬千凝起身向前幾步,突然開口道:「三王子,怎麼,不認識我了?」嘴角微微上揚,眼底有一絲期待。

凌承志不自然地望了望屋內,轉身對門口的侍女說道:「都散了。」

「是,王子。」

待門口的幾位侍女關上門離開后,凌承志才開口說道:「清遠郡主,又見面了。」

「呵呵……」姬千凝自嘲般笑了起來,可眼眶卻有些濕潤,「都這會了,你還要裝糊塗到幾時?」

「本王說過,是郡主認錯人了?」凌承志望著眼前的女子,假裝鎮靜。

姬千凝走到凌承志身前,抬頭看向他的耳畔:「認錯人,凌承志,你可知,你耳畔的那顆痣我記得清清楚楚,還要裝糊塗到何時?」她聲音不大,卻足以三王子聽得真切。

凌承志看向眼前之人,心情複雜,他剛進門時確實有些驚慌,略一思忖,打算繼續裝下去,他一遍遍告訴自己,他一直以來都只是利用她,對她並未有其他情感,可他卻不知道,瀾羅江畔,當他對女子許下誓言的那一刻起,他已經深深喜歡上了這個女子。

只是他心中背負的太多,只能負她。

凌承志突然看向姬千凝的眼睛:「好,既然如此,那本王便告訴你,本王就是凌承志,就是你要找的凌承志。」

聽到此話,姬千凝笑了起來,一把抱住凌承志:「承志哥哥,你是我的承志哥哥。」凌承志低頭看向懷中的人,抬起手想抱住她,突然想到什麼卻又放了下來,握緊了拳頭。

「我就知道,你定有什麼苦衷,我明白,我都明白。」姬千凝把他抱得更緊。

「不。」凌承志推開姬千凝,突然轉過了身。

一個「不」字,姬千凝聽得真真切切,她閉上了眼睛,眼淚肆無忌憚。努力讓自己鎮定,長吁口氣,看向凌承志的眼睛,質問道:「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呵呵,為了你,我險些與最疼我的哥哥鬧翻,就因為你當日的一句誓言,我日日夜夜盼著你,等著你,滿山的桃花開了,敗了,可始終沒有你半分消息,我一直告訴自己,你定是有什麼要緊之事難以脫身,你定會回來娶我。原來,一直都是我自欺欺人。」

凌承志聽姬千凝一句一句說出,心裡很不是滋味,他轉過身,看到她眼睛通紅,滿臉淚痕,髮絲粘在臉上,心裡更加難受:「小凝,別這樣。」

姬千凝擦了擦眼淚,稍微冷靜了下來,然後問道:「凌承志,我且問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哪怕只是那麼一瞬?」她突然滿心期待,多麼希望自己聽到一個滿意的答案。

「本王……」凌承志一時語塞,轉過身背對著姬千凝,握緊雙拳,閉上眼睛說道:「從未有過。」

姬千凝強裝鎮定:「為什麼,既然不愛,為什麼要來招惹我,為什麼要說娶我,為什麼?」本來想平靜地質問他,可一想到這一路來的辛酸,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竟撕心裂肺地吼了出來。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突然,一人破門而入,屋內兩人全都轉過頭看向來人,定睛一看,卻是白天獻舞的黃衣女子艷姬。艷姬走到兩人身邊,朝姬千凝一笑,眼裡滿是譏諷,隨即雙手抱胸彎腰見過三王子,三王子眉頭緊鎖,似乎此刻很厭煩這女子的到來。

「艷姬,休要多言。」

「讓她說。」姬千凝厲聲道。

「好,你且聽好了。」艷姬冷哼一聲,「你不過是我們王子的一枚棋子,從一開始,他不過是在利用你,為何不娶你,就是因為你早已沒有了利用價值。」

「住口。」凌承志突然怒吼道。

姬千凝感到五雷轟頂,她強撐著自己的身體。

聽到三王子呵斥,艷姬心裡本就不是滋味,看到姬千凝更加氣憤,語氣也變得更加惡劣:「哼,你以為三王子喜歡你嗎,別做夢了,從禹城開始,不過是我們一步步的計策,利用你,讓你喜歡上我們王子,最後嫁給王子。不過後來情況有變,不再需要你這枚棋子,當然……」

突然,凌承志一個巴掌甩在艷姬臉上,「還不住嘴,來人。」突然,兩位隨從到來,「把她壓入水牢,沒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放她出來。」

「王子,我……」艷姬一臉不可置信地望向凌承志,心中很是委屈,侍衛押她走過姬千凝身旁,她惡狠狠瞪了一眼姬千凝。

「她說的可屬實?」姬千凝死死盯著凌承志,她想聽他親口否認,可是許久,他都未辯解一個字。姬千凝心中瞭然。

此時,姬千凝的腦中一片混沌,眼神變得恍惚,全身酥軟,沒有半分力氣,她癱坐下去,正好身旁有一案幾,她使盡全身力氣,伏在案几上,以至於自己不是太狼狽。

這一切對她來說太震驚、太殘忍。她抬眼再一次看向他,方才未曾細看,這是她第一次見他一身紅衣,卻不知為何這般熟悉,她在記憶中找尋許久,突然想到什麼,閉上眼,任由淚水滑落。

「當日在禹城,天香樓里,對我和玄啟痛下殺手,可是你?」姬千凝盯上他的眼睛,但他目光閃躲,心虛地別過頭,

「呵呵……」姬千凝眼角噙著淚,苦笑一聲,她用衣袖抹乾眼角的淚痕,幾步走到凌承志面前,伸手去摸他的臉,手卻停在空中,笑了一聲,笑中滿含苦澀,眼睛卻死死盯著他的臉:「好俊的一張臉,到底何時真,何時假?」她大聲笑了起來,眼淚肆意橫流,「這張臉,騙的我好苦啊……與你相識,註定是個錯誤。」

原來,自己就是一個笑話,除了一直以來的一廂情願外,還是別人利用的一枚棋子,她怎可如此之傻。

她死撐著站起來,雙眼無神,踉踉蹌蹌向門口走去,她要為自己留最後一絲尊嚴。

走過凌承志身旁,他不忍看到她這般模樣,於是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你去哪?」

「和你有關係嗎?呵呵」姬千凝轉頭看向他,自嘲般地一笑,「待來年桃花灼灼,你的承志哥哥定駕著大紅馬車前來娶你,哈哈,多麼諷刺的一句話。」姬千凝眼神冰冷,眼裡已沒有對凌承志的半分留戀,那麼陌生,哀傷莫過於心死,大抵就是這般模樣。

「凌承志,哦,不,三王子,我的心終究是錯付了。自今日起,你我再無任何干係。」姬千凝言語沒有任何情感,說完一把甩開凌承志的手,走出殿外,掩入月色中。

凌承志望著她落寞的背影,終是不忍,遠遠跟在身後。

白日里與姬千凝分別的玄啟,怕她獨自留在宮內有危險,便悄悄潛入王府,藏在一顆大樹上,他突然看到姬千凝從屋內出來,又看到凌承志跟在她身後,他最怕的事還是發生了,心中不忍,更怕她出意外,於是跟在了兩人後面。

姬千凝走了很久很久,庫爾城多風沙,她的髮絲被風吹亂,臉上的淚痕被風吹乾,又再次流下來,她腦中一遍遍閃現剛才的情景,胸悶到快要窒息,突然眼前一黑,重重倒在了地上,她的心好累、好累……

看到姬千凝倒下,凌承志快步跑到姬千凝身旁想抱起她,卻被身後的玄啟一把推開。

玄啟溫柔地把姬千凝抱到懷中,看到心愛之人梨花滿面,他用冰冷的眼神掃向凌承志:「不勞煩三王子費心。」

說完,施展輕功,抱著姬千凝掩入夜色中。

凌承志望著玄啟離開的方向,握緊雙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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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江山,寡人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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