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徹

姜徹

()「想見他?」

秦黎點頭。

「那走。」姜楠微笑著。

七八分鐘后,秦黎站在一棟獨立的前,上匾額上書兩個字:行楠。雖然字體飄逸瀟洒,但仔細看發現行筆帶著些稚嫩,不夠圓滑。姜楠指著匾額上的字笑著說:「這是徹的字。」

「哦——」秦黎應著,很詫異。他見過姜楠的字,十分好,姜楠喜歡的人,這字——

「徹七歲時寫的。」姜楠說,走上台階,推開了房門。

七歲寫的,那就說的通了。秦黎跟著姜楠進屋,一進門是個很大的客廳,客廳布置古今合璧,古香古色的傢具擺設,現代的照明智能管理。

姜楠找出去腫化瘀的葯抹在臉上。

姜楠打量著客廳,覺得這裡的布置和學生會會長辦公室很像,也有一點兒不像。這裡的東西擺設都是成雙成對,比如入口處的拖鞋,茶几上的茶杯,藤椅,茶室里的蒲團等。重要的是,姜楠另給他找了一雙拖鞋來穿。

「會長,你們住在一起?」

「從三歲開始。」

「呃?青梅竹馬?」

「嗯,青梅竹馬。」姜楠應著,把藥膏放進藥箱里,動作微微頓了一下。

秦黎看到一排儲物架上,一個扣著的相框,伸手扶起來,「會長喜歡的人叫什麼?既然是會長喜歡的人,一定很優秀,我們知不知道?」

「徹,姜徹。」姜楠說。

秦黎把相框扶起來,在儲物架上放好,看清楚了照片,微微愣住了。

照片大約九寸,裡面是兩個少年,十二三歲的年紀,很容易,秦黎認出來其中一人是姜楠。另外一個……秦黎看著照片,摸了摸自己的臉。

一隻手從身後伸過來,把相框取下來,然後輕輕一聲嘆息,笑了。

秦黎看著姜楠。

姜楠看著照片,用袖子擦拭了一下,重新擺好,「他就是徹,你見到了。」

「會長——」

姜楠的背影微微一僵,向茶室走去,「喝茶嗎?徹最喜歡綠桑。」

秦黎捧著茶杯,看著蒸騰的水汽帶著茶香裊裊瀰漫。想到照片上那個和自己幾乎一模一樣的少年,看著姜楠專心沏茶的身影,他不知道怎樣開口。姜錦,姜徹,還有……

「你應該叫他哥哥。」姜楠突然開口,臉上帶著點點笑意,只不過這笑意未達眼底。「你也應該叫我哥哥。你們是無性繁殖的雙胞胎,兩個孩子,姜家抱走一個,徐家抱走一個。」姜楠輕輕地說。

無性繁殖,秦黎知道這個詞語的意思。在這個同性婚姻合法的時空,人類的繁殖早已不是一男一女的夫妻專權,採取父體的基因細胞,進行融合培育,九個月後,如同母體孕育的嬰兒一樣發育完全,享有和母體孕育的孩子一樣的權利義務和責任。這種繁衍後代的方式早已經被這個時空承認,同性家庭的孩子多是這種方式出生的。

秦黎張了張嘴,還是沒有把心中想問的話說出來。

「我從小和徹一塊長大,雖然徹小我一歲,卻是他照顧我的時候多。徹喜歡花,喜歡綠桑,喜歡……」姜楠說著,沉湎在了回憶里。「徹從小就嚷嚷著長大了我們去結婚,在一起一輩子。」

秦黎知道這個時空承認同性婚姻,並不代表它允許兄弟相親,因為那是逆倫背德的「會長——」

姜楠對他笑了笑,「我知道。徹並不在意,他性子固執執拗,認準了的事向來是誰說也不聽的,家裡人也不是沒因為這事兒折騰過,最後顧念著一份親情,到底是沒下狠手。」

姜楠輕描淡寫,秦黎並不認為事情簡單就可以解決,但這事兒是姜楠的事兒,秦黎不想多問,揭人傷疤這種事,少做的好。

「現在——」

「三年前,徹就不在了。」姜楠說。

秦黎心中一突,不知道為什麼,心就揪了一下很痛,他獃獃木木地抬頭看姜楠,重複,「不在了?」

「不在了。」姜楠看著茶室窗戶外面的暮色說。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的太陽已經落山了,室內的燈光在智能控制下亮起來,他們也都沒察覺到。

秦黎感覺手腳冰冷,他探過身握住了姜楠的手。姜楠手裡的茶杯掉落在地上,濺起一地水花,碧綠的茶葉躺在碎裂的瓷片上。姜楠的手很冷,秦黎覺得心口憋悶得厲害。

「會長——」

姜楠看著地上的茶漬,抬頭看秦黎,「你這副要哭出來的樣子幹什麼?」他輕輕地說,臉上的笑容依舊是秦黎熟悉的,安寧美麗。

往常,秦黎覺得他這樣的笑容有種落花不驚淡到極致的寧靜,那種美麗常常會讓他失神,但這一刻秦黎再看到,卻覺得那樣悲傷,就像是悲慟到了極致,哭不出來只能笑一樣。

「會長——」

姜楠抽了面巾紙,遞給他擦淚。

「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十分驚訝,那個時候我以為看到了徹。」姜楠說,「但很快就知道不是,畢竟是雙胞胎,你和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如果徹還在,應該是你這樣的模樣,但性子是不一樣的。父親說徹的性子和小叔一樣……」

秦黎跪坐在茶桌邊的蒲團上,手指拳緊。姜錦,在血緣上是他的父親。「他的性子……」

「霸道,固執,任性,張揚,自信……」

……

「徐子高沒有告訴你,大概是不想你知道。那些,畢竟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你沒有姓徐,也說明了這一點。」姜楠說,站起身,「今天晚了,就在這裡休息,明天還要去學校。」

「會長。」秦黎起身,快走一步,抓住了姜楠的衣袖。

姜楠轉身看他。

「我想知道當年的事,我的父親,還有你提到的徐家。」秦黎知道當年的事似乎是一個秘密,他根本查不到任何有關的傳聞,那件事被封鎖得很嚴,冥冥中也知道如果自己知道了當年的事,會有一些麻煩,但這樣被蒙在鼓裡的感覺並不好。

「真的想知道?」

「嗯。」

「不後悔?」

「不後悔。」

「如果知道了當年的事,你或許會有些麻煩,小黎你一向不喜歡麻煩。」

「我更不喜歡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呵呵,你這性子倒是和徹有點兒像。那麼,我說完了,不要哭鼻子。」

「會長當我小孩子呢。」

兩人重新在茶室坐下,姜楠換了一壺茶。

「看你的樣子,你應該知道小叔的一些情況。」

秦黎點頭,「顧師兄幫我查了一些資料。」

「小叔是姜家的異類,他很聰明,學什麼東西都快,一點就透,卻惟獨對醫學不感興趣。祖母很疼愛小叔,在祖母的維護下,即使小叔後來在演藝圈發展也沒遭到祖父過多的攔阻。憑藉著小叔的相貌,才華,他很快就成了演藝圈的紅人,和顧師兄有點相似。小叔性情十分孤高,在演藝圈從來不傳緋聞,也從沒聽說他有喜歡的對象,祖母看他年齡為他安排的相親也被他一次次推掉。但是父親還跟堂兄弟們打賭,賭小叔到底會喜歡什麼樣的人。」

「二十六歲,小叔遇見了徐子欽。」姜楠把新沏好的茶倒進面前的紫砂茶碗,推到秦黎面前。

秦黎看著紫砂碗中橙黃碧綠的茶湯,「徐子欽?」

「他是你另一個父親。」姜楠說,端起面前的茶碗,喝了一口。「從某種意義上來,你大可不必對他們抱著什麼欽慕心思,他們做的事或許並不符合你的觀念。」

秦黎微微皺眉。「他們做了什麼?」

姜楠曼斯條理地把茶碗放下,接著說:「小叔遇到徐子欽的時候,徐子欽三十五歲,他已經結婚,有一個很愛他的妻子秦姿。」

「秦姿?」

「是你的母親。」

「我母親?」秦黎還沒有反應過來。

「她養了你十六年。」

是了,秦黎記得戶口本上的資料,母親一欄寫的赫然是「秦姿」這個名字。

「你的母親很愛徐子欽。徐子欽二十歲脫離家族,自立門戶,二十五歲娶了你的母親,你的母親可是個美人兒,當年你母親為了嫁給徐子欽,不惜用自己的前途換取自由,當時挺轟動的,畢竟秦姿不是默默無聞的人。」

「沒有人知道小叔為什麼會愛上徐子欽,也沒人知道為什麼徐子欽會拋棄深愛他的妻子,愛上另一個人。如果只是這樣,徐子欽選擇了離婚也就罷了,這是婚姻自由的年代,移情別戀也算不了什麼。即便是當年人人稱讚的神仙眷侶,也有勞燕分飛的一天。」

「事情發生之前,沒有人知道兩人在一起。一場飛機失事,把隱瞞的事情□裸地攤開在兩家人面前,不,應該是說三家人面前。為了各自的聲譽,三家人默不作聲地把所有的負面消息都壓了下來。事情並沒有結束,三個月後,兩張育嬰通知書分別送到了姜家和秦姿手裡。」

……

「是一對雙胞胎。商量后,姜家抱走了哥哥,徐家抱走了弟弟。」

秦黎想起徐子高和他說過的話。他說:「小黎,不要怨恨你的母親,做錯事的從來不是她,她養了你十六年。最先選擇背叛的人,並不是你的母親。」

秦黎不知道當年的真相到底是什麼,徐子欽為什麼沒有選擇離婚,但在有家庭的情況選擇了另外一個人,這是秦黎無法接受的,況且在這種情況,選擇孕育兩個孩子。他的兩個父親,實在讓他尊敬不起來,即便他們給了他生命。

第二天,秦黎沒有去上學,他去了花都,這是他第一次逃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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跡部父親的情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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