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葉柒晗接連一個星期都沒有上遊戲，筆記本更是像塵封一般的被她丟到了書桌角落裡。成琳幾次想要張口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往往還不等她開口，都被葉柒晗一張「有何貴幹」的臉給憋了回來。

一連幾天，葉柒晗都周身環繞著無盡的低氣壓。成琳欲哭無淚，她甚至覺得，她如果再跟葉柒晗共處一室，絕對會半夜做惡夢嚇醒。

七月中旬，H大的「考研集中營」正式開始了。

校內導師組建起來的考研學習班，針對H大的學生而言，算是比較正規規範的，畢竟相比起外面那些不知道底細的學習班，H大的還靠譜一些。

葉柒晗和成琳都報了名，上課教室就在H大三教301，大型多媒體階梯教室可以容納不少人，第一天去並沒有上課內容，只是介紹一下代課導師和助教，順便發一下教材而已。

早上八點多，葉柒晗和成琳起床后連早餐都沒有吃，便慢悠悠的晃到三教301。報名的時候通知第一天去的時間是早上八點半，所以教室里早就有了不少人。因為第一天沒有上課內容，所以葉柒晗連看都不看的往後找了個靠窗的安靜位置，一坐下來就懶懶的眯眼打瞌睡。

成琳瞥了她一眼，卻也說不出話來——這幾天明明都沒有熬夜玩遊戲，睡的也沒有多麼晚，卻還是困成這個模樣……乾脆就是生物鐘沒有調整過來啊。

八點半又過去了十分鐘，直到葉柒晗幾乎快要睡著的時候，喧囂的教師才慢慢靜了下來。她從桌子上爬起來揉了揉眼睛，看著剛剛走進來的他們這個考研班的導師和助教，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嘿，葉子，那不是咱們前幾天見的那個帥哥么？」成琳壓低了的聲音裡帶著一絲興奮，輕輕拿手肘撞了撞葉柒晗以便叫醒她。

「唔？」葉柒晗迷糊著應了一聲，眨巴了眨巴眼睛才看見，跟在中年謝頂男導師身邊的那個男生，單薄的眼鏡、俊秀的五官，一身休閑衣服竟也襯得他身形挺拔。在她好奇望過去的時候，對方正好看過來，深色的眼眸一瞬不瞬，視線相撞的瞬間，葉柒晗不禁愣了愣，「哎……」

「就是那天早上的那個啊。」成琳眼睛尖，瞬間就認出來了對方。

「啊……就是那個被你出言「調戲」了的男生啊。」葉柒晗也反映了過來，淡淡的移開了視線，單手托腮，她小聲嘟囔，「他叫什麼來著？」

成琳白了葉柒晗一眼，顯然對她那句「出言調戲」表示不滿。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教室擴音器里略低的男聲，內斂而沉穩，很是淡然的自我介紹。

「我是藝術設計系研二的慕洛川，在考研班一個半月的時間裡作為馮教授的助教，請多指教。」略略欠身，慕洛川沒有一句多餘的話，進退有度似乎也不過如此了。

教室里一陣竊竊私語，帥哥效應在此時深刻的體現了出來。旁邊站著的馮教授隨意的笑了笑，很顯然對自己的得意弟子很是滿意。

「我說什麼來著，就是他。不過真的很帥啊……嘖，H大也有如此優良品種了，不容易。」成琳嬉笑著低語跟葉柒晗調侃，仔細打量著安靜站在講台前面的慕洛川，成琳嘖嘖搖頭，不客氣的腐了一把，「帥哥啊，不知道有男朋友了沒……」

說完，她扭頭看了一眼正一臉詫異的葉柒晗，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眼底全是戲謔與調侃，「幹嘛這是，看帥哥看呆了？以前也沒見你這麼花痴啊……」

「不是……」葉柒晗回過神來，一把推開了成琳張牙舞爪在自己面前晃悠的爪子，白了她一眼，回過頭來，她看著穿著白T恤正淡然的望過來的慕洛川，有些匆忙的移開視線。皺著眉想了一下，葉柒晗跟成琳低聲道，「他聲音很耳熟。」

「耳熟？」成琳愣了愣，抬頭看了一眼葉柒晗，又扭頭去看講台上正整理教材的慕洛川，眼底帶著一絲疑惑，「你以前見過他么？」

「沒啊，」葉柒晗脫口而出的回答，頓了頓，又補了一句，「跟你一起那次算么？」

「必須的不算啊，」成琳白她，「那次他又沒說話。」撇撇嘴角，成琳倒也不在意，「聲音耳熟其實也挺正常，咱都是H大的，雖然研究生部和本科部沒完全在一起，但是又不是完全沒有遇見的可能性。上次不就是么，沒準兒你原來碰見過他跟什麼人在一起說話正好聽見了呢。不過他聲音真的挺好聽的啊……我喜歡這種內斂的男生。」

「你怎麼知道他內斂？」葉柒晗對成琳的話完全不在意，只是單手托腮換了個打量慕洛川的姿勢，「就憑這麼兩次，你也太專斷了。」

「你懂什麼，這叫女生的直覺。」成琳一臉「姐跟你不是你一個水平線上」的表情，很是欠扁。

葉柒晗涼涼的瞥了她一眼，不客氣的損了回去，「那樣啊，那辛苦成大小姐加足馬力去把人追回來好了。」

話音未落，葉柒晗自己就愣住了。遲鈍了一會兒，她才想起來，如果成琳真的去追了慕洛川，那等待了那麼多年的邱子一不就白瞎了么？輕咳了一聲，她正想著是不是應該說點兒什麼轉移話題的時候，就見成琳一臉不感興趣的接了話。

「得了，他不適合我。」

「哈？」

「這種男生不是悶騷型的就是腹黑型，一個弄不好還會是悶騷加腹黑。」成琳手裡轉著筆，煞有介事的看著講台前面整理教材的慕洛川點評，「嘖，我可吃不消這樣的男生。不過話說回來，想慕洛川這樣的長得不錯，學歷又出色的男生，沒有女朋友也得有男朋友……所以啊，就別想了。」

噴笑了一聲，葉柒晗被成琳的歪理邪論弄得說不出話來。不過看她的樣子似乎對慕洛川確實沒多大的想法，聳了一下肩，她聲音里略帶笑意的小聲嘟囔，「沒想法最好，省的到時候有人哭出來。」

「唔？你說什麼？」前面已經開始發教材了，成琳注意力沒有在這裡，完全沒聽清葉柒晗的話。

笑著轉開頭看窗外，葉柒晗隨意的回了一句，「沒什麼。」

***

幾本磚頭似的教材壓下來，成琳一張臉完全皺了起來，「最苦逼的就是學生啊，我們用金錢去購買知識，跟炒股似的，根本不知道前景如何，是漲是跌。付出了相應的金錢和時間，卻在將來畢業的滾滾人流中找不到工作，算不算是苦逼中的戰鬥機？」

「你今天話尤其的多啊。」葉柒晗連頭都不抬，語氣涼涼的回了成琳一句，自顧自的整理著手裡剛發下來的書，「檢查一下書有沒有問題，別在那兒廢話了。」

葉柒晗不給力，成琳自己也唱不下去獨角戲了。撇撇嘴角，成琳也翻查了一下手裡的書，發現其中有一本封面皺褶破損的很是厲害，她扭頭叫住剛剛幫忙發書過去的同學，「同學，這本書壞了，可以換一下么？」

發書的同學剛剛手裡也沒了書，問了一下其他幾個人，似乎到貨的書市剛剛好，一個不多一個不少，所以他們也沒辦法。

「哎，你說學校什麼心理，書也不多進幾本，遇到個緊急情況之類的怎麼辦啊。」

成琳不滿的抱怨了幾句，葉柒晗扭頭看了一眼，拿過她那本破損的書翻了翻，發現內容並沒有影響，只是封面受損。反手把自己那本全新的給成琳遞過去，葉柒晗一臉的不在意，「吶，拿這本。內容沒影響就無所謂，反正再新的書讓你用到最後也得破了。」

嘿嘿一笑，成琳不客氣的接過來葉柒晗的那本新的，「用破的和一開始就是破的感覺就不一樣嘛。」她就是喜歡新書，每次有了新書回來都會很有成就感的感受一下。真正算起來，這樣可以說是成琳的一個小怪癖。

葉柒晗倒是無所謂，只是從包里翻出來透明膠帶，小心的把破損的封面重新修復了一下。

考研班的代課導師在前面又例行公事的說了幾句話，葉柒晗也沒聽，只是把東西都收拾了一下。很快，前面絮叨的講話就結束了，等老師一走，學生們也開始陸陸續續的起身離開。

將書抱在懷裡，成琳招呼了一聲葉柒晗，「走葉子，吃飯去。我餓了。」

她們兩個睡醒的時候就已經快八點了，吃飯來不及，結果兩個人洗漱之後就跑來了教室，就以往經驗而言，第一天發書應該不會用很長時間才對，葉柒晗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很好，才九點半。

「嗯，先回宿舍還是先去吃飯？」跟成琳一樣將書抱起來，葉柒晗跟著成琳溜達著向教室門口走。

剛走到講台處，葉柒晗抬頭就看見慕洛川正站在旁邊，視線相撞，他竟然也在看著她。微微愣了愣，她下意識覺得他有話要說。不過對視只是一瞬，葉柒晗很快就把視線移開了，跟著成琳往外走。

「抱歉，請稍等一下。」微微交錯，葉柒晗突然聽見慕洛川的聲音，疑惑的回頭，葉柒晗還是感覺他的聲音很耳熟，「是你剛剛說書壞了么？吶，新的。」

慕洛川遞過來一本書，跟葉柒晗懷裡那本破損的一樣，微微愣了一下，葉柒晗並沒有接書，反而怔了怔，「啊，不是說沒有了么？」

「本來以為沒有了，不過後來發現多出來一本。」略略揚起的尾音，慕洛川唇角帶著一絲緩和的弧度，算不上是微笑，卻讓他原本淡漠的表情緩和了很多。

「這樣啊，」葉柒晗愣愣的應了一聲，卻又有些為難，「那本書封面我已經拿透明膠粘了，而且還寫了名字，退不回去……」

「沒關係的，貨商的問題，可以找回去。」慕洛川很是溫和的語氣和聲音讓葉柒晗莫名的抿了下唇角。

成琳已經等在了教室門口，看了半天都不見葉柒晗出來，只得喊了她一句，「葉子，你幹嘛呢還不出來？」

葉柒晗頓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將懷裡那本破損的書遞給對方，葉柒晗接過新書，不好意思的笑笑，「麻煩您了。」

略略欠身，葉柒晗連忙跑向教室門口，「來了來了，那個助教學長幫我換了本書。」

「哎？不是說按本數訂的沒了么？」成琳看了一眼葉柒晗懷裡的新書。

「誰知道，他說突然多出來一本。」葉柒晗表示不了解的撇了撇嘴角，表示自己也不甚了解。

又回頭看了一眼教室，成琳笑的有些不懷好意，輕輕拿手肘撞了葉柒晗一下，「哎，你發現沒，剛才慕洛川一直盯著你啊。」

「唔？是么？」葉柒晗興趣缺缺的敷衍應了一聲。成琳顯然不滿她這個態度，皺了皺眉繼續八卦，「你就沒注意到么？剛才導師在前面講話的時候，他一直在看我們這邊。」

「你也說了是這邊，你又不是他，怎麼就確定他在看我？」葉柒晗笑看著成林，調侃道，「沒準兒人家認出來「這就是那天花痴了我的兩個女生」，所以才一直盯著看的啊。嘖，不過想想還真是……丟人。」

「……」成琳嘴角抽了抽，終究沒能忍住那一個脫口而出的字，「滾——！」

***

沒幾分鐘的時間，教室里的人就走的差不多了。慕洛川靠著多媒體台，手指輕輕拂過用透明膠帶細細粘貼好的破損書封面，指尖下意識的撫平褶皺，慕洛川沒有說話，安靜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站在門口有一段時間的許弋伸頭看了一眼已經轉角下了的葉柒晗和成琳，嘖了一聲才慢悠悠的晃悠進來。

「你把自己的書給她了？就是那個女生？」

突然聽見問話，慕洛川扭頭看了一眼人，將書收了起來，不答反問著，「你怎麼來了？」

「我來慰問一下某個突然心血來潮說要做助教的孩子。」許弋笑了一下，不客氣的直接坐在了教室第一排的桌子上。調笑著看著不說話的慕洛川，許弋眼底帶著一抹戲謔，「我說你怎麼突然答應馮教授當什麼助教啊，原來如此……」

將投影儀的幕板收起來，慕洛川等待多媒體器關機。教室里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跟慕洛川的冷漠不同，許弋似乎更偏向於運動型的活力男生，看著不搭理自己的人，許弋咧咧嘴角，臉上表情訕訕的，「阿洛我錯了還不行么，別生氣了，我是真不知道你……咳，喜歡那個女生。」

「……」慕洛川合上多媒體器蓋子的動作頓了一下，微微抿住嘴角，一想到葉柒晗那天生氣的聲音，他心裡就一陣緊縮。呼出一口氣，他將多媒體關好，靠著機台無奈的揉了揉太陽穴，「也不怪你，畢竟是我瞞著她。」

「需要我去找她解釋么？」許弋有些無措的抓了抓頭髮，最後一咬牙一狠心，「你告訴我怎麼說，我去找她還不行么。她要是再生氣大不了我讓她打一頓出氣，不過呃……女生打人應該不是很疼？」

慕洛川沉默的望了許弋一眼，許弋瞬間噎住了，那個眼神他再熟悉不過了——那是一種兼具無奈和鄙視的感情傳達。

如此被華麗麗的鄙視了，許弋尷尬的笑笑，不過他已經被慕洛川鄙視習慣了，所以不一會兒就恢復過來，「你還沒告訴我那個女生叫什麼啊，哪個系的？」

「08級新聞傳播的，」慕洛川隨手拿過那本破損的書，扉頁上黑色碳素筆書寫著的名字和年紀，忍不住嘴角微微勾起一個緩和的弧度，慕洛川的聲音是少有的柔和，「葉柒晗。」

「「凄寒」？」許弋重複了一下，顯然陷入了諧音的誤區中，嘿嘿一笑，他完全沒有看見慕洛川臉色的自娛自樂吐槽，「好凄寒的名字啊……」

「數字柒的柒，晗夜無霜的晗。」慕洛川一字一頓的解釋了一遍，他的目光太過犀利，讓嬉笑的許弋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是是——」背地裡撇了撇嘴角，許弋滿腹委屈——還沒追上呢就這麼護著，這要是以後在一起了他還不得被他們修理死？一想起來將來如果女生知道了慕洛川是背黑鍋，實際幹壞事兒的是他，許弋突然感覺自己未來的處境絕對會變得無比的……「凄寒」。

作者有話要說：寫著寫著突然發現許弋其實也挺可愛的……掩面

快開學了，某凌準備開始存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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