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這兩天歇在宮裡,賈府里那樣大的動靜,這幾天你像是累得狠了。」水沨心疼地摸著賈瑚的
臉,柔聲道。
賈瑚枕在水沨的腿上,身上搭著條鄒紗內罩孔雀羅絨的錦被,聞言,睜開眼,露出一抹淡
淡的笑容,只輕聲應道;「好」
水沨悶笑一聲道;「怎得今日這般乖巧了?」
賈瑚舒展了眉眼,含笑道;「許是丟了包袱,心裡都鬆快了許多。」
水沨又道;「可我聽說,王夫人並不想搬動呢。」
賈瑚只眨了眨眼,挽唇一笑,「你是再不知道我家那大太太的本事了,嘴上很是尖酸刻薄的,眼
皮子極淺,又很是守財。如今王夫人是失了勢的,又怎會有人幫襯她?少不得就要看大太太施展
手段了,雖說都不入流,但勝在夠損,都陰險。只要二太太畢竟是個大家出身,沒得像他一樣能
明著不要臉面。」
水沨輕笑起來,捏了捏賈瑚的鼻子;「可見你也是個壞心的。」
兩人正說著笑,就聽得門外張順德道;「陛下,歐陽旭大人說有要事回稟,正在書房后著
呢。」
水沨有些無奈的看了賈瑚一眼,只得說道;「知道了,你且下去。」
賈瑚握了握他的手,溫然笑道;「你且去忙,我正好睡下。」
水沨點點頭,微微一笑,連帶著被子一把將賈瑚從短塌上抱起,放到拔步床上,然後掖好被角,
輕聲說道;「那你先休息,等我回來。」
賈瑚靜靜地笑著,點點頭。水沨回以笑容,然後放下了雲青色淺綉暗色纏枝並蒂蓮紋綾子紗帳,
才轉身離開。
賈瑚有些倦然的蜷起身子,慢慢的閉上了眼,他雖然很是倦乏,卻是沒有絲毫睡意的,只又不想
動彈,養養神罷了。
躺了不知道多久,只聽見「吱——」的一聲,似乎是門的聲音,然後由腳步聲慢慢靠近。賈瑚只
當是水沨回來了,才睜開眼的一剎那,對上了水玖遠一雙驚恐萬分的眸子。
賈瑚有些詫異的坐起身,望著站在床邊的水玖遠,雙手死死的背在身後,笑容格外勉強,心中一
凜,只笑道;「玖兒怎得過來了?這時候該是再學習騎射才對,莫不是……」賈瑚可以拉長了聲
音顯得格外意味深長。
水玖遠的身子抖了抖,有些發顫的問道;「莫,莫不是什麼?」
賈瑚輕笑出聲,「莫不是……逃課了?」
水玖遠蒙地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只乾巴巴的笑道;「你,你是怎得猜到的,我就是逃課了,害怕
父皇責罵,才跑過來找你的。」
賈瑚含笑道;「原是如此啊。這卻是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小的時候也常常如此,很是讓人頭疼
的。但是,也要自己多下些功夫,不要真的生疏了才是。」
水玖遠連忙點著頭,慌張的說道;「那,那我先回去了,一會兒父王就要回來了。看見了,總是
不好的。」
賈瑚溫溫然笑道;「我也有些日子沒見你了,且陪我坐坐。」
水玖遠卻像是受到了驚嚇,慌裡慌張的說道;「下,下次。功課,對,太傅還給我留了功課,
我要回去做功課了!」說完不待賈瑚挽留,急匆匆地就象外面跑。
賈瑚望著水玖遠離開的身影,眼神愈加的冰冷,他可以確定剛剛水玖遠拿著的是兵刃,那種輕微
的響動聲,他可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從衣襟里摸出那本藥王篇,賈瑚的神色愈加鑒定,狠戾
一閃而過。
上書房裡。
歐陽旭一臉的沉重,神色焦慮的對水沨說道;「陛下,方才我們在猩邏國的探子來報,說猩邏意
欲於十日後對我朝邊境進行突襲,事情緊急,還望陛下早作決斷!」
水沨一手支著頭,閉著眼,唇挽起一個極是優雅的弧度,只笑而不語。
「陛下!」歐陽旭再次大聲喚道,「猩邏不過一彈丸之地,卻屢屢來犯,我們應當給予重擊,給
他以顏色瞧瞧!」
水沨只說道;「但是,愛卿應當知道,朝廷主戰的人畢竟只在少數。大多數人認為,邊境防禦
已很是堅固了,不需要再增兵,以防挑起戰事。如今我們冒昧得派人過去,恐怕……」
歐陽旭一咧嘴說道;「管他們那些勞什子酸話作什麼,除了磨耳朵,浪費吐沫星子,沒一點子
用出!」
水風輕笑出聲;「歐陽大人說話還是一如既往的風趣。」
「陛下!現在可不是玩笑的時候!」歐陽旭大聲說道,「這關乎到黎民百姓的命啊!」
「黎民百姓?」水沨道;「我記得,那附近已成為我朝駐軍之地,百姓們多以遷居。為數不多的
都只是軍中親眷,是也不是?」
歐陽旭只得回答;「是,這西邊駐軍的統帥是李天盛將軍,錢豹將軍,和殷承將軍三人,一直
是固若金湯。但是……」但是太久的勝利,著實讓他們鬆懈了下來,如今還能守的幾成,卻也
未知。
水沨道;「我這有一份摺子,歐陽大人可以先看看。』」
「臣不敢!」歐陽旭忙跪下,說道。
水風深深的瞧了他一眼,「無妨,張德勝,還不趕緊給歐陽大人送過去!」
張德勝小心的低頭,雙手捧著,地道歐陽旭的面前。歐陽旭只得接下,翻開,只草草掃了一眼,
就皺起眉頭。這份摺子,卻是那李,錢,殷三個將軍聯名上奏的。滿紙的夸夸其談,吹捧自己的
防禦是如何堅固,士兵是如何強壯,管理如何嚴明,更重要的是,拒絕增派其他駐軍,這是……
水沨曼聲道;「前兒,三皇子問朕,土皇帝是什,你知道朕是怎樣回答的?」
歐陽旭低下頭。
水風微微一笑道;「朕告訴他,就是該死的人。歐陽大人說,朕的解釋可好?」
歐陽旭沉聲道;「皇上的解釋自然是好的。」
水沨朗笑出聲,「真就是喜歡歐陽大人這樣的聰明人,識趣又風趣,端的是極少見的呢。」
「皇上繆攢了!」歐陽旭叩首道。
水沨只笑得意味深長,然後徑自離開了。
歐陽旭仍舊維持著姿勢很久,才緩慢的直起了身子。站了起來,狠狠的撣了撣衣擺,說道;「這
是晦氣!回去一定要洗澡!」
水沨方回到承波殿外,就見得水玖遠慌慌張張地從裡面跑出來,樣子很是稀奇,微微眯起了眼,
「玖兒!」
水玖遠立時便僵在那裡,身子明顯的一抖,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只呆立著。
水沨緩步走到他面前,更是將他的神色一分一毫具是看在眼中,只曼聲道;「你……這慌慌張張
張的是要去那?」
「慌,慌慌張?沒,沒有啊!」水玖遠強笑道。「我只是要回去做功課而已。」
水沨緩緩的勾起嘴角,很不一樣,水玖遠的神態,和說話的語氣,跟著段時間很不一樣呢,難
道……,水沨眼中隱隱流過一抹精光。
「這樣嗎?」水沨笑道,然後將手放在了他的肩頭,明顯的感覺到,這個身子在抖。「子兮今天
也在,留下一起用飯,你也有好幾天沒見到他了。」
水玖遠低著頭說道;「他在睡覺,我就不打擾了。我……回去自己用就可以。」
水沨定定的瞧了他一會,才淡漠的說道;「那我就不留你了。」說罷,就進了殿。
水沨踏入寢殿時,一眼就瞧見賈瑚怔愣得坐在床頭,一臉沉思的模樣,很有幾分陰鬱。
「這是怎了?」水沨幾步做到床邊,問道。
賈瑚只勉強一笑,瞧著他,遲疑的問道;「你……剛剛又沒有見到玖兒?」
水沨一頓,也斂了神色,只說道;「你也覺得他不對勁了。我想,恐怕是……」
賈瑚嘆息一聲,「我想也是。只沒想到,宮中還有這樣的高人在呢,看來藏得很深。倒是危
險。」
水沨冷冷的哼了聲,諷刺的笑道;「高人?沒關係,很快就會變成死人了。」
賈瑚望著他,握住了他的手,說道;「其實我原就一直不放心的,如今……倒是應驗了的。」
水沨嘆息一聲把他摟在懷裡;「你倒是提心弔膽作什麼?他恨也只衝我來。」
賈瑚微微苦笑,心道,他要是真的能沖著你去,自己何必費這勞神子?自己身份尷尬,動作起來
也多受約束。
水沨的下巴蹭了蹭賈瑚的頭頂,眯起眼睛,低聲說道;「我知你向來怕麻煩,這件事你且不用
管,我來做。」
賈瑚心中一暖,卻搖了搖頭,他雖不知道水沨這「做」的真正含義,但是也能猜個**不離十,
他推開水沨,從枕頭底下,把那本藥王篇拿出來,翻到忘生丹的那一頁,遞了過去。
「這是?」水沨疑惑的接過,細細地看了看,然後猛地抬起頭,眼中一沉,問道;「你從哪裡得
到的?」
賈瑚微微一笑,很是鎮定地說道,「賈家在是個空殼子,還是有些稀奇東西的,這次分家我倒是
順手牽羊了不少。」
水沨這才笑起來,「你就愛占這些便宜。」
賈瑚輕哼了一聲,只斜睨著他,笑道;「不佔,不佔那不成獃子了?」
水沨抱住他,悶笑,「就你有這些歪理。」
賈瑚將頭埋進水沨的懷裡,手指似是不經意的掃過了大拇指那枚赤紅色的玉板指,然後伸手回抱
住水沨。
水沨的笑容暖下來,眼神也愈加溫柔。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我這周有些事,用的都是存稿箱,更的會慢些。下周開始會恢復雙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