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水沨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半隱在昏暗的燈火中,臉色晦澀難明,漆黑的瞳眸,沉甸甸的,宛若一汪冰潭,沒有一絲波瀾。

大殿很空曠,殿中央一站一跪兩個人,都具是低垂著頭,很是安靜,因此他的聲音也格外

的清晰;「劉嬤嬤,這次的事朕很不滿意,你……應該給朕一個交待。」

那跪在地上的人一顫,抬起頭,赦然是皇後身邊最得力的掌事劉嬤嬤,只見她猛地伏在地

上,聲音有些抖,說道;「皇上饒命,自從娘娘服了聖上賜給奴婢的葯后,情緒就開始暴躁,焦

慮,奴婢有時也是勸不住的。」

「哦」水沨輕笑出聲,「那嬤嬤這意思,是怪朕了?」

「奴婢不敢,奴婢萬死!」劉嬤嬤忙求饒道,「請皇上開恩啊!」

水沨嘆息道;「嬤嬤何至於此?你原是跟隨在先皇後身邊的老人了,也是從小看著朕長大的,朕

怎會不念情分呢。」

「皇上仁慈!」劉嬤嬤心中一顫,連聲道。

「嗯,嬤嬤且放心。」水沨說道;「朕不會虧了你的,你的功勞朕心中有數。」

劉嬤嬤連忙稱謝,不停的叩首。

水沨對著另一個人說道;「紫玉還不快點把嬤嬤扶起來,送嬤嬤出門,別忘了,把葯給嬤嬤。」

歐陽紫玉點頭應下,只一把拎起劉嬤嬤,嘴上雖是很客氣,動作卻是粗魯的把她請了出去。並

將一個喜鵲登梅的小白瓷瓶塞進她的手裡。劉嬤嬤小心的收起了瓶子,將手上的斗篷穿好,遮嚴

了臉,這才匆匆地離開。

歐陽紫玉神色複雜的站在大殿外,一直緊握的手驀的一松,掌心竟全是汗。內廷陰私之事,原本

並不是他們該知道的,應是另有人處理才是,但是,這次水沨卻單單將他叫來旁聽,這……算是

信任?還是……

水沨輕聲地推開門,轉過落地屏風,就見賈瑚正安然的睡在暗棕色歲寒三友紋嵌螺紫檀貴妃塌

上,身上蓋著一方淡白暗銀海棠花折花綢被,長發披散,垂在地上雪白的虎皮毯子上,神色倦

然,臉色略顯蒼白。

似乎是聽到了聲響,那翩若蝶翼般又長又密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下,賈瑚還帶著迷濛的霧氣的眸子

便怔怔地對上水沨的眼睛。

水沨坐在榻便,伸手理了理他的鬢角,溫然的笑道;「可是我吵到你了?」

賈瑚愣了許久,才漸漸有了絲神色,只淡淡笑道;「我向來睡的輕,又盡睡了些時候了,是該起

身的。」

水沨將額抵上賈瑚,面面相對,呼吸交纏,兩雙溫潤的眸子凝在一起,都漫溢著淡淡的柔情。

水沨輕聲說道;「你臉色不是很好,我叫太醫來看看,恩?」

賈瑚溫然的笑了,只說道;「不過是昨晚沒睡好罷了。」這倒是實話,賈瑚昨夜都在空間里,

雖兩邊時間不同,但畢竟還沒習慣,方是出來,只覺得疲乏。又皇后那裡很是鬧騰了一陣子。

「現在是幾時了?」賈瑚撐起身子,說道;「今兒我還是回了,後天是我當值,且還需要整理些

東西。」

水沨自知賈瑚的脾氣,也沒在留。只親自與他披了一件大氅,細細叮囑了一番,才命人備好車將

賈瑚送回去。

賈瑚見月色正明,便也沒叫隨侍的小廝們點燈。誰知方進了後院,突然從一個假山後面竄出一個

人影,直直的撞在了賈瑚的身上,只聽「唉呦!」一聲,兩人都是一個踉蹌,唬得一眾隨侍的小

廝們忙一擁而上的扶住賈瑚。另一個人影卻倒在了地上。

更有小廝開始罵道;「這是哪個不長眼的,竟撞到大爺身上來了!作死嗎?」

地上的人沒有回嘴,只是小聲地哼唧著,一動也不動。

賈瑚站穩了身子,走近幾步,凝神細瞧,只見地上的人竟是賈環!一身半舊的藕色襖子皺皺巴巴

的,一臉的淚痕,活像只小花貓,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卻滿是驚恐與不安。

賈瑚被他的眼神看的心中一軟,尤自想起自己方才來到這個世界的樣子,開口呵斥了一句還在罵

罵咧咧的小廝;「還不住口!一點子規矩都沒有,下去自己領十棍子。」

那小廝瞬間禁了聲,只喏喏的稱是。

賈瑚走到賈環身邊,溫聲道;「這不是環兒嗎?怎得弄成這副模樣?可是傷到了?還能動嗎?」

賈環有些怯怯的看著這個和他從未有過接觸的名義上的大哥,不知所措。只結結巴巴的說道;

「我,我腳崴了,恐,恐……」

賈瑚微皺了皺眉,轉身對著小廝們呵斥道;「看不見環三爺的腳崴了不能動嗎?抬上,回院

子。」

一眾人忙手忙腳亂的抬起賈環,跟著賈瑚後邊直奔回院子。

流蘇早早的地了信等著賈瑚,忽見這陣仗,唬了一跳,急忙下去安排了一番,總算把賈環在一間

側耳房安頓了下來。

賈瑚吩咐道;「去把前兒聖上賜的紫玉膏拿來,給環兒搽上。」然後就自行回房換衣裳去了。

流蘇忙應了下來,不一會就取出一個鑲金玻璃匣子,打開來,是一瓶墨玉雕成的小耳瓶,嵌以朱

紅色的寶石,一看就知道何其珍貴。

賈環忙擺著手,向後縮;「使不得,使不得,本也沒大事,用不得這樣珍貴的東西。」

流蘇只道;「環三爺若不用,少不得爺回來以為我怠慢了您,受了罰的。」

賈環還在猶猶豫豫著,流蘇便趁機給他上了葯。

一時賈瑚換了一件淡白的罩青紗薄綢對襟長儒衫走了進來,更是顯得溫雅如玉。賈瑚含笑的問

道;「可是上了葯,環兒覺得如何?」

賈環一時紅了臉,只覺得自行羞愧,不敢抬起頭,喏喏地說道;「已是好多了。」

賈瑚道;「那就好,只是出了什麼事,竟是慌亂成這個樣子?」

賈環的臉一下子變得慘白起來,渾身顫抖著,張了張嘴,然後又死死的閉住了。

賈瑚見的這般也不欲再問,只吩咐他好好休息便是,然後拆遷了一個丫頭支會了趙姨娘一聲。不

多時,就見那丫頭環慌張長得回來了,一進門就偷覷了賈環一眼,然後對賈瑚回道;「大爺,那

邊說是寶二爺被環三爺傷了臉,讓借些散毒散過去。」

賈瑚微微一怔,原是到了這件事了嗎?只說了一聲知道了,自有流蘇取了葯,使了人送過去。

賈瑚看相賈環,此時他的臉是更佳的蒼白了,手握得很緊,眼神卻格外的倔強,整個人都充滿

暴虐的氣息,還有一種深深的悲哀和憤怒。

見得賈瑚瞧著他,只梗著脖子大聲說道;「我沒做錯,是寶玉他自找的!」

賈瑚溫然一笑,「我並沒有說是你的錯。」

賈環一怔,喃喃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賈瑚又道;「我自知寶玉的脾氣,定是把你惹惱了。但,你的做法卻並不是對的。這樣明目張胆

的下手,反倒是落了人的把柄,可是?」

賈環咬了咬唇;「我並不是真想傷他,只是一時氣得狠了,我就……」

賈瑚伸出手拍拍他的頭,曼聲道;「如此,你且好好休息,明日我陪你一同去寶玉那裡賠個不是

也就是了。」

賈環猶豫了下,點了點頭。看向賈瑚的眼睛亮晶晶的。到惹得賈瑚發笑。

第二日,賈瑚果然陪著賈環到了秋齋院。這出院子是今年賈母特特讓人收拾出來給寶玉的,畢竟

他和黛玉都大了,住在一起總是要有閑話的。兩人進的院子,竟不見一丫頭,賈瑚皺了皺眉,

賈環老老實實的根在他身後,往賈寶玉的屋裡去。

穿過走廊,兩人方轉了個彎,卻是聽見寶釵的聲音。賈瑚頓時頓住了腳步,賈環悄悄地看了他一

眼,也只靜靜地聽著。

只聽寶釵說道;「這葯原是哥哥從外面得的,要是好用你再告訴我,我就不進去了。」

然後就是襲人的聲音;「還是寶姑娘有心了。」

「咦」,寶釵又說道;「你這是在做綉活?這鴛鴦繡的好精緻呢!」

襲人說道;「倒是讓姑娘見笑了。要說綉活姑娘的才是頂好的。」

寶釵說道;「要說綉活還是林妹妹的最好,她從小在南邊長的,身邊的嬤嬤教的都是上好的蘇綉

手藝,可是稀罕。」

襲人卻說道;「寶姑娘是不知道,她可不做呢,老太太怕她勞碌著了。大夫又說好生靜養才好,

誰還煩她做舊年好一年的工夫,做了個香袋兒,今年半年,還沒見拿針線呢。」

賈瑚聽的這裡,只冷冷的哼了一聲,帶著賈環走了過去,略抬高聲音說道;「這人呢?都躲懶

了?該打出去了!」

襲人和薛寶釵見了賈瑚,忙紛紛見了禮。

薛寶釵原是對賈瑚有些情誼,但也不是多麼的深,此時賈瑚已是板上釘釘的駙馬爺,她也就沒

了念想,只是心中還有些尷尬,便就告辭離開了。

襲人忙對賈瑚笑道;「大爺來的不巧,因這寶玉睡著了,也用不上什麼人,我就讓他們都歇著去

了。」

賈瑚似笑非笑的瞧著她,說道;「我竟不知道,原我們府里還有這樣的賢惠人。領著一人份的月

例,干著一院子人的活。其他人還要做什麼?都打發了豈不是還省些?」

襲人頓時變了臉色,這樣沒臉子的話確實沒人對她說過的。有些受不住,只哭道;「大爺何苦那

我作法子,我是二爺房裡的人,一時就算是要打要殺了,也應該是二爺來!」

這時,晴雯,麝月,秋紋正從外面回來,見得這個情景,都忙上前,見了禮,垂立在一邊,也不

敢吱聲。

賈瑚微微一笑道;「真是好厲的一張嘴啊,如此說來我還奈何不了你了?一個幾兩銀子買回來的

丫頭,竟是比我們都尊貴了。以後我們見了你襲人小姐都繞著走。」

一番話嚇的另幾個人都跪在地上,襲人也忙道不敢。

賈瑚只是對著賈環說道;「咱們快走,沒得惹了人家襲人小姐的厭。這院子以後是不能來

的。」

襲人一時慌了神,只慌張的拉住賈瑚的衣擺,說道;「大爺,我是不敢了,你饒了我。」

賈瑚皺了皺眉;「你放手。」

「大爺」襲人搖著頭。

賈瑚猛地抬起腳揣了過去,只把襲人踹了個仰倒,晴雯等人驚叫起來,手忙腳亂的扶了。

賈瑚看也不看一眼,徑直帶著賈環離開了。才出秋齋院,便見流蘇過來,回道;「爺,聽說側妃

在忠順王府范了事,那邊的長府官來了,老爺們正在接待,叫您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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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之盛世榮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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