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3章 槐樹下的老婆婆

天黑了。

屋子裡李老太爺對著門坐著，奶奶在一邊陪著我，幾個人都看著門外。就這樣，一直等到深夜，外面卻是絲毫沒有動靜，我坐著一開始還精神，卻是沒一會又開始犯困，打起了瞌睡。

咕。

就在臨近夜裡十二點的時候，牆角下，奶奶買的那隻公雞在地上掙紮起來。

我聽到動靜驚醒，只見那公雞跟遇見什麼天敵一樣炸了毛。與此同時，一陣寒氣野吹進了屋子，我看著外面，只見外面漆黑一片，一點光亮都沒有，就好像被黑布籠罩了一樣。

李老太爺站起了身子，聲音嘶啞道：「既然來了，那我們就好好談談。娃娃做錯了事，不該毀你的泥身。不過小娃娃也事受人蠱惑，還請您看在這些年你受白水村香火的份上，放小娃娃一條生路。小娃娃願意為你重塑金身，日夜供奉。」

話音落下。

門外卻是突然出現了兩道黑影。

這兩道黑影一雙是綠色的眼睛，一雙是紅色的眼睛。

李老太爺一見到兩道影子，低聲道：「果然是兩個！」

「老東西，這不是我金身，你耍我！」門外響起了一個女人尖銳的聲音，隨著話音落下，那一雙綠色眼睛的黃皮子從黑暗中走出，瞬間衝進了屋子。

屋裡的燈光暗淡了下來。

李老太爺手中拐杖抬起就掃向了黃皮子。

「老東西，就憑你這點道行，攔不住我。」黃皮子叫囂著，躲過了李老太爺的拐杖就沖向了我。

就在黃皮子沖向我的時候，奶奶慌忙解開了大公雞的繩子。

這隻大公雞脖子上掛著紅綢緞，在村裡養了快十年了，個頭大，爪子長，繩子一鬆開，大公雞就扇著翅膀發出高亢的打鳴聲。這打鳴聲很刺耳，大公雞一叫，整個村子里的公雞就好像受了影響，也跟著開始打鳴，與此同時村子里的狗也開始吠叫起來。

雞鳴狗叫！

黃皮子身子果然慢了下來。

只是這大公雞才叫沒幾聲，黃皮子卻是不再管我，一下子衝過去咬住了大公子的脖子。

公雞死了。

李老太爺臉色一變，慌忙對著外面另一雙紅色的眼睛道：「這位大仙。要是小娃娃死了，就沒人給你重塑金身了。難道你願意自己的道行就這麼白白毀了嗎？」

這話出口。

那一雙紅色的雙眼果然動了。

在我面前，一隻火紅色的狐狸走進了屋子。那隻狐狸比黃鼠狼個頭還大一些，進了屋子之後，就跳到了供桌上開始啃咬豬頭。只是兩三下，豬頭就被咬碎了，啃了一大半。

黃皮子放下了嘴裡的公雞，看著火紅的狐狸尖銳道：「你吃她貢品？你要保她？」

「是！」火紅的狐狸發出了男子清澈的聲音。

黃皮子吱呀咧嘴道：「我跟你一起修行了幾十年，你要保這丫頭，丟下我。」

「我們本就不是同類。」火紅狐狸平靜回應道。

黃皮子真怒了，一下子沖向狐狸扭打起來。

兩者扭打在一起，很快又化作兩道影子。一道似乎是個女人，另一道像是個男人。整個屋子都在顫動，兩個影子在屋子正中顫抖在一起，很快又摔在地上化作黃皮子和狐狸不斷撕咬著。

老太爺拿著拐杖，看準時機就一棍子敲了過去。黃鼠狼被敲了一腦袋，頓時痛叫一聲沖向了屋外。

「攔著它！」老太爺急聲道。

顯然這話是對狐狸說的。

狐狸卻沒有理會李老太爺，只是轉過身走向我。

我看著有我半人高的狐狸，嚇得慌忙後退。只是李老太爺沒阻攔，還示意奶奶讓開。

火紅狐狸一直把我逼到牆角，才微微張開嘴咬在了我的手腕上。我感覺手腕有點疼，就在我因為狐狸要吃我的時候，狐狸卻又鬆開了嘴，然後化作一道紅色煙霧流入了桌上的泥人像中。

李老太爺走到我面前開口道：「娃兒。從今以後，這泥人像你要帶在身邊，不管去哪，這泥人像都不可離你百里遠。平時和逢年過節，你都要燒香祭拜，他會保你命。」

我愣愣得點點頭。

一旁奶奶看了一眼泥人像，低聲道：「剛才那個黃大仙會不會還來找娃兒啊？早知道，給她也供奉個金身了。」

李老老太爺解釋道：「黃皮子記仇，就算給它弄了泥身，它記恨前面的事，未必會善待娃兒。再則，一個人只能供奉一個大仙，多了會傷身。你放心吧，娃兒以後不會有事，狐大仙會保娃兒周全的。「

此刻我才大致明白。

那一座廟裡住著一隻成精的黃鼠狼和狐狸。

胖工人讓我敲第一錘，這廟便算我拆的。我拆了黃鼠狼和狐狸的家，同時也毀了兩個大仙一直被供奉的金身，算是毀了兩個大仙的道行。李老太爺昨天敲了黃皮子，也知道黃皮子跟著我不會善待我，所以才選擇給狐大仙供泥身，同時也能保我一命。

只是顯然黃皮子還是不會輕易放過我。

爺爺走了。

喪事要辦。

奶奶連夜打電話通知了家裡的親戚和我爸爸，我一直熬到了天快亮的時候，才躺在床上昏睡過去。

昏睡中。

我只感覺我身邊還躺著一個年輕男人。

年輕男人高高瘦瘦的，皮膚白皙，樣貌冷峻，穿著火紅色的袍子，跟貼畫里的小明星一樣。年輕男人在我床頭趴著，撐著下巴笑看著我。

我知道那個男人是狐大仙，我心裡害怕，卻怎麼醒不來。

那個男人似乎知道我害怕，便嘲笑我道：「小丫頭，你還知道害怕？你進廟敲我泥身的時候怎麼不知道害怕？好了，你不用怕了，以後我在你身邊，沒誰能傷害你。不過你記住，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

我終於嚇醒了，一下子坐起身子，而那隻泥人像卻就在我床頭，只是靜靜得在那裡，像是看著我，卻又像是守著我。

臨近中午。

我爸和大伯他們都到了。

但是奶奶沒有把我闖禍的事情告訴其他人，只是告訴了我爸。我爸知道這件事嘆息得看了我一眼，最終決定將我帶在身邊，跟著他過。只是我爸卻不敢把我直接帶回去，害怕我后媽鬧騰，只說回去先說服后媽，爺爺頭七之後再帶我回去。

爺爺入土。

墓地里。

爸爸和大伯他們哭成一片。

爺爺是我害死的，我心裡難受的厲害，只是坐在太陽下看著爺爺的墓碑默默擦著眼淚。

好一會，我被太陽曬的有點頭暈了，便起身走到了一旁的老槐樹下。我在老槐樹下面剛坐下，卻事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我驚了一下，轉過頭只見一個看上去有幾分慈祥的老奶奶正對著我笑。

「您有事嗎？」來的親戚太多，我還以為自己家親戚。

老奶奶點點頭，指著不遠處的路邊道：「人老了，走不動了。小姑娘，你能背我去路邊嗎？」

老奶奶身子骨不大，駝著背，比我還矮了半頭。

我看著不遠處的路口，又見到老奶奶一把年紀的樣子，最後便點了點頭蹲下身子道：「好，那我背你過去。」

「謝謝啊。小姑娘真是好心啊。」老奶奶點著頭，便爬到了我身上。

我抓著老奶奶的胳膊，卻感覺老奶奶胳膊粗糙的厲害，就好像干樹皮一樣。雖然我奶奶皮膚也粗糙，可是真沒眼前這個老人家這麼粗糙的。我心裡好奇，卻也沒多在意，只是想著做好事，便背著老奶奶想著路邊走。

路口看上去不遠，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麼，一步步走過去，只感覺那路口一直在眼前，卻一直走不過去。我就好像魔怔了一般，就這麼走著，心裡想著將老奶奶送到路口，一直停不下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