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是給您的買菜車

從上往下看，跪在地上的年輕人，很老實，很誠懇，完全看不出剛才滑頭嘴利的樣子。

張遠沒說話，只是收回對方手裡的銀行卡。

而四下圍觀群眾，腦子瞬間都短路了。

張父也一臉懵逼。

這……

明明大家還在譴責，張遠父子對躺地上老人不管不問，要不要幫忙叫救護車。

可商量好好的，剛才還見者悲嘆，聞者同情的年輕人，突然跑出來，承認自己是碰瓷的。

這叫什麼事？

「唉，年輕人，你是不是被威脅了？」一位身體強壯的大哥，很有正義感，直接就豪氣沖沖問道。

「不是，是我自己錯了，和任何人都沒關係。」跪在地上的年輕人，立刻搖頭否定，連一絲猶豫都沒有。

「我看啊，就是被威脅的，要不然怎麼就突然認錯呢？」

一個買菜婦女，眼睛瞪得滾圓，指著張遠父子道：「說，是不是你們倆偷偷給其他人發信息，趁剛才人家取錢的時候威脅人家？！」

張遠冷眼掃了那婦女一眼，沒回她的話。

反而對跪在地上的棉襖年輕道：「你把自己尾收好，我可以不追究，要是收不好，你應該知道後果吧？」

「看看，還說不是威脅人家，我們在場人還這麼多呢，就威脅人家收尾什麼！」

還是那個買菜大媽，嗓門再次提高，聽到張遠的話后，臉上怒火更加旺盛，似乎把跪地上的年輕人當自己兒子看待。

恰此時，跪地上那個年輕突然站了起來，對著那大媽就噴：「你特么能不能別管閑事，我道歉關你屁事？！」

噴完大媽，又一腳踢在旁邊還躺屍的老大爺身上：「趕緊起來，你特么還要演到什麼時候！」

那躺下的老大爺，這才睜開眼睛，但臉上也露出幾分怒火：「踢你大爺，不是你自己說不管遇到什麼情況都裝死嗎！」

這位大爺，一下就精神地就蹦了起來，一把抓下頭髮，扔在地上，顯出原來一個中年人的模樣。

原來頭上的是一頂假髮。

眾人看得目瞪口呆，就連旁邊的張遠，都震驚了。

這大爺，原來是假大爺啊，我還以為是真大爺演呢。

圍觀群眾瞬間就炸了。

「還真是碰瓷呢？」

「這不是錯怪人家了嗎？」

「你自己剛才不還說人家壞話嗎？」

……

然後，一幫人，興趣更加高昂，拿出手機把這難得一見的時刻拍了下來。

圍觀群眾，大多都是隨波逐流的，憤慨時，大聲疾呼，如果自己錯了，也就輕輕放下，反正都是吃瓜群眾，又怪不到他們身上。

說來說去，其實他們最大的興趣，其實是在看熱鬧這點上。

之前還義正言辭，幫碰瓷黨說話的婦女，一看情況不對，立馬閉嘴，悻悻地偷偷溜走。

那棉襖年輕人，把大爺「拆穿」后，連忙對張遠陪笑：「您看怎麼樣？」

張遠沒看他，搖頭。

年輕人咬咬牙，從大棉襖裡面，掏出兩千塊，放到新車上面：「我知道您不缺錢，這就算……是車的維修費，您看怎麼樣？」

其實他心裡在滴血啊，沒賺到錢，反而賠了兩千出去，但臉上還得不停陪笑。

他緊張盯著張遠的表情，生怕張遠不高興，對他來說，這可能是身家性命的事情。

張遠嘴角動了動。

年輕人立馬警覺。

張遠沒說話，他又鬆了口氣。

當看到張遠輕輕點頭時，那年輕人才如獲大赦，連忙拉著那中年人，飛快鑽出了人群，消失在張遠的視線中，生怕張遠還提什麼要求。

眾人大罵，說要抓住碰瓷的。

但都是嘴炮居多，真去追的卻沒有人。

張遠冷眼旁觀，同樣是剛才這些圍觀群眾，似乎突然忘記了剛才做過什麼事，說過什麼話了。

「混的不錯啊，居然讓碰瓷的都賣面子，哪片混的？」

與此同時，旁邊的陪駕銷售，忽地出來說話了。

這傢伙裝模作樣，伸手就想拿走車上的兩千塊維修費。

張父機靈，連忙按住對方手：「我們哪都不混，我兒子可是武城大學畢業，重點本科，什麼混這混那的，知道怎麼說話嗎？」

陪駕銷售也不在意，收回手，但臉上卻是一片鄙視：「武城大學畢業？」

「怎麼還要你這當爸的，給他買車呢？」

「不是我看低，我這做銷售的，都給自己家父母買了輛大眾CC，你兒子武城大學畢業，還靠你拿養老錢霍霍買車？」

張父想反駁，但又不知道怎麼說他家情況，最後，竟然語塞，說不出話來。

「說不出話了吧？」陪駕銷售鄙夷不屑，「你看看你身後，你兒子，自己都害臊跑了！」

張父回頭，剛才還在他身邊的兒子，果然的已經走了。

但涉及兒子，他嘴角懦懦，仍是不由自主懟了回去：「我兒子不買車怎麼了，現在我給他買，以後他給我買！」

「好好。」銷售陪駕敷衍笑道，「您兒子以後買行吧，買奧迪，買賓士寶馬好吧，現在能不能把維修費給付了？」

說著忍不住笑出聲。

也就是這時，旁邊的人群忽地驚呼，伴隨著一道轉向閃光燈出現，一輛嶄新的保時捷，出現在大眾朗逸旁邊。

張遠打開車門，從車上下來。

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把不遠處散落在地的雞鴨魚肉，都提回後座上面。

「爸，媽在家等我們很久了，別磨蹭，上車吧。」

「你……」張父呆在原地，指指保時捷，又看看張遠，再次失聲。

張遠笑了笑：「兒子新買的車，你也別看其他車了，這車以後給你買菜，省的老媽天天電話找我，要我帶五花肉回家。」

張父被張遠暈乎乎帶上車，直到被兒子推到駕駛位的時候，才晃過神來。

別說是他，連旁邊的路人都懵了，您家都提了保時捷，你還在這兒試駕朗逸呢？

「大眾維修費，多少來著？」

張遠坐到副駕駛座，快要開走的時候，突然探頭問了那個銷售陪駕。

剛才還面紅耳赤，不拿正眼瞧的銷售陪駕，連忙走到保時捷車前。

但還沒等他回話，張遠好像突然想起來了：「哦，是兩千是吧？」

張遠這次沒掏銀行卡，而是從車裡面拿出一疊剛從銀行取出的鈔票，從裡面分出四十張，遞給對方。

「給你四千，麻煩你把車開回去，代我跟你們經理說聲對不起，我爸給你們添麻煩了。」

然後，車窗慢慢升起，裡面還傳來張遠和老爸隱約對話：「您開慢點就行……加速有點快。」

之後，保時捷緩緩拐過彎，流線型的後背，閃了閃紅光，隨著圍觀群眾主動讓開，匯入了車水馬龍。

到這時，人群才爆發一陣驚嘆。

「原來人家是大富豪啊，真虧他能這麼低調跟碰瓷的講道理。」

「這修養，你看看人家最後怎麼說，叫陪駕員代他給經理道歉，還多給了兩千快，讓陪駕跑個腿。」

「大氣啊，如今這麼低調，又身家厚的年輕人不多見了。」

「最重要的是，孝順啊，哪像有些人，買輛大眾給父母就到處嚷嚷，生怕別人不知道一樣。」

那陪駕員臉上滾燙，拿著張遠給的錢，手抖了抖，差點撒了，他沒敢回看這些人，連忙鑽進了旁邊的朗逸，避開這些刺痛的眼神。

最後，發動車子，慢悠悠起步，他想起人家提醒父親「慢點」，心裡只能苦澀感嘆：有錢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