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黃打卦

薑黃打卦

十二月底,在國際司的組織和聯絡下,薄荷和其他省的業務骨幹一起,在日本學習了一個月。

在異國他鄉呆了一個月,儘管空氣新鮮,風景優美,水質純凈,食物安全,他們仍是思鄉心切,恨不得上午結束學習,下午就飛回國。誰料好事多磨,他們越是着急,機票就越緊缺,直到一個星期後,他們才順利拿到回國的機票。

飛機緩緩拉升后,坐在薄荷旁邊的鄰省小陶興奮的對着窗外歡呼道:「再見!早安!再見!」激動得好像小日本真為他組織了浩大的歡送隊一樣。他的日語發音中夾着很重的方言,聽起來就是:「傻你呀!我一彎腰鬼子你就得死!傻你呀!」前後左右的人都偷偷直樂。

薄荷從隨身攜帶的包里拿出三毛寫的《撒哈拉的故事》,隨意地翻看。這是她最喜歡的一本書,百讀不厭。

飛機在棉花般的白雲上,穩穩的飛行。後面幾個女人東拉西扯的,笑着聊著家長里短,她們的聲音低而柔和,象一支低頻和諧的催眠曲,在薄荷耳邊纏綿飄蕩,不一會,她就覺得眼皮沉重,墜入了夢鄉。

這是一個零亂而不連貫的夢,象一個用意識流手法拍攝的電影。而她,就是那個看電影的人--遠遠的站着,看着。電影的背景昏昏暗暗,漫天黃沙,幾隻駱駝栓在木樁上,脖子下系著笨重的駝鈴。很多穿着黑色白色袍子的人,圍坐在一起,他們說這是誰的婚禮。然後,場景一變,一間房子裏,有個肥袖寬腰、黑袍裹身的女孩子,跪在地上,抱着另一個女孩子的腿,拚命的求着,她們說着她完全沒聽過的語言,但是,她卻能明白她們在說些什麼。跪着的女孩說:「姐姐,幫我!我要和他一起逃走▪▪▪▪▪▪」

站着的女孩說:「我做不到。被抓到你們都會死。」

場景再一變▪▪▪▪▪▪她看到一個穿着白袍子的男人抱着一個黑紗遮面的女孩。他們身邊圍着很多人,叫着喊著▪▪▪▪▪▪看不清女孩的臉,卻被男人身上的海一樣深重的絕望和悲哀完全淹沒▪▪▪▪▪▪

薄荷被一陣陣恐懼的尖叫聲驚醒。發現飛機完全失去了先頭的平穩,象一隻巨浪中顛簸的小船一樣,劇烈的抖動搖擺。

「出什麼事了?」薄荷驚慌的問小陶。

「說遇到風暴了。」小陶說完,「哇」的一聲,吐了自己一身。

飛機劇烈的晃了一下,失去控制般,朝下猛栽,強大的失重感讓薄荷覺得心臟馬上就要從頭頂破頂而出。一個女人尖聲哭叫到:「天啊,可憐可憐我。我的孩子還只有1歲啊!」另一個女人「嗚嗚」地哭,說:「我還沒生過孩子,沒當過媽媽啊▪▪▪▪▪▪」

機艙里的白熾燈忽閃忽閃,一會兒滅。一會兒亮。滅的時候機艙里一片黑暗,亮的時候,一片慘白。

不知過了多久,飛機猛的開始拔高,越飛越高,也慢慢穩了下來,機艙里恢復了光亮,是窗外的天光。空中小姐的聲音響了起來,說風暴已經過去,但因為天氣的原因,飛機暫時還無法降落▪▪▪▪▪▪

於是,飛機在北京上空,一圈一圈的盤旋▪▪▪▪▪▪

飛機終於在油料即將燃盡之前,平安降落了。小陶一臉羞愧的跑進衛生間,換了衣服。

天氣原因導致了許多航班延誤。比如薄荷剛買到的這張回省城的機票,按計劃,它上午10點就應該飛走的,但現在已經是下午3點了,它沒有得到任何允許起飛的消息。

辦好登機手續,薄荷筋疲力盡地坐在候機廳里,等待起飛。周圍人影綽綽,有人笑有人說有人罵有人吵,她一概無動於衷,好像身處另一個空間,看着他們熱鬧他們的,她卻寂寞她的。窗外,烏雲翻滾,暴雨傾盆而下,打得窗玻璃「噼啪」直響。

一杯熱咖啡忽然遞到她手上。她詫異地抬頭,看見眼前站着一個男人,中等偏高的個子,皮膚微黑,鼻子高挺,鼻頭大而多肉,顯出超乎年齡的老成。一雙眼睛冷若冰霜,在咖啡熱氣的氤氳下,透出少有的暖意和關心。

「出什麼事了?你的臉色這麼難看。」他問。

「啊,薑黃。」薄荷脫口喊出他的名字,鼻子突然一酸,險些哭出來:「我剛下飛機--日本飛北京的飛機。」

薑黃霎時明白出了什麼事了。一個小時前,機場的廣播一直在通報這趟航班的情況,先是說遇到了突襲的風暴,後來又說無法降落,把全機場所有相關和無關的人的心都揪得緊緊的,以至於聽到終於成功着陸時,整個機場一片歡呼,所有人都激動地使勁鼓掌。

沒想到她居然在這趟航班上,他想,難怪她臉色這麼差,一定是嚇壞了。他在她身邊坐下,低聲安慰說:「沒事了。都過去了。」

薄荷點點頭,捧起咖啡,一連喝了幾口。熱乎乎的咖啡順着食管緩緩而下,象個熨斗一樣,把她的五臟六腑熨得舒舒服服,蒼白的臉上也漸漸有了一絲血色。

「遇見你太好了。」薄荷看着薑黃,微笑着說:「不用一個人坐嚇人的飛機了。你怎麼會在這兒?」

「前幾天過來開會。」薑黃說:「本來是上午10點就要起飛的,因為天氣原因,一直等到現在。」

這時機場廣播響了起來,通知他們登機。薑黃站起來,拿起自己和薄荷的行李,薄荷連忙阻攔說:「我自己拿。」

薑黃溫柔地笑了笑,輕輕拿開她拽在自己行李上的手,說:「你喝着咖啡,跟緊我就行了。」

飛機沿着**的跑道滑行。薄荷擔憂的看看黑沉沉的天空。一旁的薑黃說:「很擔心嗎?那我來打個卦看看。」

薄荷轉頭吃驚的看他,幾乎有點崇拜了,說:「你懂周易?那麼深奧的東西你都懂?」

薑黃說:「談不上懂。研究過。我來打卦啊,你看看我測得準不準。」

他四下里找找,掏出三個錢幣,說:「就用這個打。不準不要錢。

薄荷莞爾一笑說:「准也沒錢給。這屬於義務勞動。」

薑黃把錢幣遞給薄荷,說:「你搖。丟六次就行了。」

薄荷頗覺有趣的抓着三個幣丟來丟去,完全忘了戚戚焉飛行情況。每丟一次,薑黃就在機票上記上一筆。丟完六次后,薑黃認真看看形成圖形,笑着說:「這是水地比卦,卦象應該是:順風行船撒起帆,上天又助一蓬風,不用費力逍遙去,任意而行大亨通。從卦象看,我們這趟絕對平安無事!連一絲小驚險都沒有。放心!」

「真的嗎?」薄荷將信將疑,看看機艙外,飛機在烏雲里穿梭。

薑黃按亮呼喚燈,讓空中小姐拿來一床毯子,輕輕蓋在薄荷身上,說:「安心睡一會。到了我喊你。」

薄荷溫順的閉上眼睛,低聲嘆息說:「那趟飛機遇險時,有個女人捶胸頓足地哭嚎,說自己好冤枉,連母親都沒來得及當。當時我心裏想,我才更應該捶胸頓足啊,我更冤枉,活這麼大,居然連一次戀愛都沒談過!」

薑黃的卦打得很准,飛行十分順利,連小顛簸都沒有就平安到達了。

廳里派了一台車來接他們。薑黃讓司機先送薄荷回廳里,薄荷下車時,坐在門邊的薑黃伸出手,薄荷猶豫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裏。他溫柔地握住了,穩穩地托着她,直到她站穩后,才有些依戀地鬆開。

霍海一直等在宿舍門口,見薄荷從車上下來,笑着迎上來。看見薑黃,霍海很警惕地斜睨了他一眼。

「那個人,」霍海目送汽車離開后,對薄荷說:「一看就心機特重!」牛bb小說閱讀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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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誓言太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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