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海上浮屍
項陳柳靈就像一隻笨拙的小狗在海水裡撲騰，布蘭克看得心驚膽戰，她自己卻玩的不亦樂乎。
翻轉身，雙手緊緊地扶穩了游泳圈，閉上眼，在無遮無攔的陽光下隨波逐流。深刻地感受著大自然蓬勃的生機和無窮的力量，與這天地相比，自己是何其渺小，而自己的那些喜怒哀樂更加不值一提。
不知為何，項陳柳靈的腦子裡冒出四個字：大道無情。
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彷彿輕薄如空氣，比塵埃還渺小，卻又彷彿遺世絕塵的孤高之士，整個世界都只是她一個人的。
正在她心猿意馬胡思亂之際，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在不停地輕輕撞擊她的腳尖、小腿。
項陳柳靈眯起眼睛，暗道：都說海豚最喜歡和人一起玩耍了，難道我這是碰上了海洋的和平使者了？誒，不對啊，海灘這片應該是淺海啊，通常海豚一類的不會游到這裡來啊。
難道是自己漂得太遠了？也不可能，要真是那樣，布蘭克一定早就追過來了。
到底是什麼東西？特么不會是鯊魚吧！？
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驚得她慌忙撲騰起來。
在水中豎直了身子，迷糊地左右張望了一下，就見離自己一臂之遙的地方飄浮著一個什麼東西。
還好，不是鯊魚！真是自己嚇自己！不過，這究竟是個啥？看起來鼓鼓囊囊的模樣。
項陳柳靈好奇地往前刨了兩下，湊近細瞧。
不瞧還好，這一瞧，她彷彿瞧見了美杜莎的眼睛，瞬間石化了。俄頃，她再也遏制不住胸中不斷湧出的恐懼，爆發出了震徹九霄的尖叫聲。
正在沙灘上盯著她的布蘭克，聽到這一聲尖叫魂兒都飛了。立刻蹬掉鞋子，邊跑邊脫外套，跟著如飛魚一般猛地扎進水裡，彷彿離弦之箭般沖向了項陳柳靈。
備受驚嚇的項陳柳靈手忙腳亂地撲騰著，竟然不知怎得從游泳圈裡滑了出來。慌亂之下偏又小腿抽筋，頓時像個秤砣似的朝水底落去。
帶著腥味的苦澀海水從四面八方灌進她的身體，她的腦中無奈地想到：完了完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是一個活不過五萬字的炮灰啊！
最後映入她眼帘的是一張英俊的面孔，滿眼擔心地向她靠攏，黑色的頭髮隨著他的動作在水中靈動地舞蹈著。
沉沉如墨的漆黑中，彷彿有兩瓣柔軟溫暖的花瓣貼在唇上，耳邊不斷傳來低沉而焦慮的讀數聲伴隨著胸口規律的按壓：
「一二三，一二三……」
潮濕而溫暖的氣息包裹著她，堅實的胸膛傳來強而有力的心跳聲，讓人莫名安心。
精神為之一松，腦海中驟然浮出一張猙獰而恐怖的面頰，是一張被海水浸泡得發白變形的男人的臉。
「啊！死人啦！有死人！在海里！」項陳柳靈猛地坐起，尖叫著喊了起來。
「小姐，您醒了啊。讓您受驚了，是我不好。」布蘭克沮喪的聲音從項陳柳靈的身後傳來，她剛一轉頭，便見布蘭克拽過一條厚厚的浴巾將她裹了起來。
布蘭克渾身濕漉漉的，頭髮也如海草般貼在頭上。
項陳柳靈呆了呆，努力理解著現在的情況。跟著，四周穿著黑色制服的人吸引了她的目光，她的眼神變得更加茫然。
「小姐，您先去休息一下，需要什麼跟我說。」布蘭克不由分說伸手將她從沙灘上抱了起來。
「這些人是什麼人？」項陳柳靈連掙扎都忘了，就算想起來了，也沒那個力氣。
「這些是警察。」
說話間，布蘭克將她抱到了遮陽傘下的椅子旁，小心翼翼地將她放在了椅子上，彷彿她是極其名貴的瓷器，不能磕破丁點兒。
項陳柳靈氣還沒喘勻，一名穿著皺巴巴的米色西裝，褲腳卷到小腿上，拎著鞋子的小鬍子男子晃到了她的身旁。
「您好，我是懷化城的二星警探，肖瞳。」肖瞳說著，費勁地從西服的口袋裡掏出一個皮夾，翻開裡面的證件在項陳柳靈的面前晃了晃，跟著自顧自地問道：
「你能跟我說說發現屍體時的情況嗎？」
「肖警官，小姐剛剛受了驚嚇，現在需要休息。你有任何問題，都請稍後再說。」布蘭克話說得客氣，語氣和表情卻一點兒也不客氣。
肖瞳半眯著眼睛，把裹著浴巾的項陳柳靈上下打量了一番。他有著與他的外表截然不同的犀利目光，盯得項陳柳靈渾身不自在。
不等項陳柳靈發作，布蘭克便皺著眉頭說道：「肖警官，您沒有聽到我說的話嗎？」
肖瞳掃了布蘭克一眼，揶揄道：「啊，項家繼承人的管家說的話，我這種小人物可一個音節都怕聽漏了啊。
嘿嘿，我只是沒想到，竟然能在這裡碰上聲名赫赫的項家人，真是不甚榮幸。而且，我更沒有想到，這麼一位嬌柔膽小的小姐竟然是繼承人之一。不得不說，項家真是別具一格啊。」
話語間顯而易見的譏諷之意讓項陳柳靈很憤怒，可是現在確實沒有精力跟他抬杠，何況人家說的也是事實。一撇嘴，索性閉上眼，裹著浴巾費勁地翻了個身，背對著肖瞳。
布蘭克心中擔憂項陳柳靈的身體情況，也不想跟他過多糾纏，只想快點兒打發掉這個莫名討厭的警察。
「你已經有了這個榮幸了，我想你不會希望很快失去這個榮幸吧？」布蘭克語帶威脅，冷冷地盯著肖瞳。
「啊，那麼我就不多打擾了。稍後我會聯絡你們，希望到時候項小姐能夠給與配合。再見。」肖瞳哂笑著，誇張而戲謔地行了一禮，慢條斯理地轉身朝著身穿制服的警察走了過去。
一閉上眼，項陳柳靈便能感覺那張恐怖的毫無生氣的面頰在眼前晃悠，噁心的感覺不斷在胸口翻滾，慌忙從椅子上探出身子乾嘔了一陣。
幸好沒有吃什麼東西啊！真是苦膽都吐出來了！嘴裡別提是個什麼味兒了。
布蘭克緊張地守在她身旁，不斷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手裡拿著一個水壺，在她需要的時候遞到她面前。
如此折騰了好幾次，項陳柳靈虛弱地仰面躺在椅子上，帶著哭腔喘息著說道：「我、我、我再也不想下海了。早知道海里有屍體，我就不該來。嘔，天哪，我剛才還喝了那麼多浸泡過屍體的海水！」。
嘔！項陳柳靈又驚又怕又噁心，疲憊到了極點，雙眼看著到什麼都是一片模糊，最後腦袋一歪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