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終脫囹圄(下)

第一百零二章:終脫囹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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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明遠自被曹邦輔破了潔癖功后,經過短暫的思想鬥爭,索性放飛了自我任心飛翔,以一個過來人的姿態,激起了大無畏的破罐子破摔精神,入鄉隨了俗,成功地融入了現場生活。

此刻二人睡意盎然。

對比其它犯人的絕望,熟睡中得二人很安詳,睡姿很豪放,八條肢體相互糾纏,胡亂搭在對方身上,慵懶無章之勢辣人雙眼,顯得突兀怪誕,完全一副愛咋咋地的無所謂模樣。

自提高看守級別後,看守的獄卒還時不時過來斜瞅幾眼,監督一下二人的生活習性,提醒牢房日常制度什麼的,可次數多了后,獄卒突然發現這根本就是個無用功。這倆哥們除了吃喝拉撒就是蒙頭大睡,平時不吵不鬧不急不躁,大有向爭取『遵紀守法先進牢模』榮譽方面發展的趨勢,指望他們出點幺蛾子,堪比雞撒尿豬上樹,太陽從西邊出。不僅這些,這倆哥們的睡覺姿態更讓人受不了,瞧那堪稱玉體橫陳相互糾纏的銷魂場景,饒是鐵石心腸的獄卒也不忍直視,簡直要亮瞎狗眼。在這個男風沉寂保守的年代,面對如此下作情形,獄卒自問無法承受這一咄咄逼人,多看一眼,就可能是對自己聖潔雙目的極大侮辱,因此……他們決定不再接近。

光亮下,熟睡中的張明遠不知夢到了什麼,髒兮兮的臉龐竟露出醉美的笑容,右臉蛋上一大塊黑漆漆的油污也隨著舒展開來的皮膚上下跳動著,剛毅而穩重的表情頓時變得滑稽可笑……

一隻不知名的小昆蟲似乎被油污吸引,輕巧巧落了上去,夢值佳境的張明遠不堪騷擾,抬手打過去,脆響過後,小昆蟲毫無防備,瞬間悲催被捉。張明遠毫不介意,隨手往身側一扔,繼續酣睡。小昆蟲劃過一道優美的拋物線,精準落入……睡覺從不閉口的曹邦輔那圓睜的大嘴中,小昆蟲神志清醒,倏忽間驚覺陷入一張無底洞中,求生本能頓發,扇忽著翅膀遙遙之上,奈何曹邦輔喉頭粘液頗多,用盡全力也只是為他瘙癢……

咳咳……

曹邦輔掐著喉嚨如鯉魚打挺般坐了起來,老臉憋得通紅,不住用力使勁咳嗽,欲把無名之物噴薄而出,怎奈一人一畜相差懸殊,一個往外使勁噴,一個被往內使勁吸,相持良久不得其果,拉鋸大戰百十回合。

張明遠早被聲嘶竭力的嗆咳聲驚醒,揉著睡眼惺忪的大眼懵懵看著曹邦輔,實在搞不懂這老頭所欲為何?抱著同病相憐的心態,張明遠害怕他咳出事了,趕緊上前扶住曹邦輔,輕輕為他捶背。

「老大人,咋了你這是?」

曹邦輔又重重咳了幾聲,沮喪道:「剛才睡覺,或許有個蟲子飛進嘴裡了……咳咳……」

張明遠停下動作,恨鐵不成鋼地哀嘆一聲,悠悠道:「老大人啊!不是小子說您,睡覺就睡覺吧!還總愛張個口,這黑漆馬虎的,四害同志們迎來送往,就沖您那無底洞似的大嘴一張一合,不知多少無家可歸的弱勢群體想來此一游呢?興之所至,說不定還會落葉歸根。再說您震天響呼嚕聲也是指引四害同志們勇往直前的動力哈……」

曹邦輔滿面通紅,重重哼了一聲,憤憤不平道:「庶子,你在責怪老夫打呼嚕吵你睡覺了?……咳咳,你捫心自問,咱倆誰的呼嚕聲大?咳咳……。」

「咳……老大人息怒哈!半斤八兩嘛……」張明遠威武不能屈,繼續發揚作死不償命的風格,以非要拗正曹老頭不良嗜好為己任的無畏風格話鋒突變道:「……您看哈!張嘴睡覺確實要改,今天只是個小昆蟲,若明天來個老鼠什麼的……呵呵,畫面太美不敢想象。再說您也沒有段譽那吞莽牯朱蛤而百毒不侵的能力,您圖個啥呀……」

張明遠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顯然意識到了什麼,揉了揉鼻子,模樣突然變得忍俊不已。

曹邦輔不咳了,經過無數次抗爭,他悲劇地發現……蟲沒了,於是果斷放棄了與它的僵持,成全它『獻肉飼人』的義舉。只是耳邊恬躁聲越來越小,曹邦輔驚愕睜大雙眼,獃獃望著張明遠,瞬間,目光里充滿了悟透了的不敢置信……氣急敗壞的語氣更加重了。

「豎子,老夫從來只信飛蛾撲火,你……這蟲子是被你扔進我嘴裡的吧?老夫也覺得蟲入口中有種被砸落感……」

張明遠果斷否認:「老大人息怒,小子怎麼能幹出這種事?」

「那你剛才為何說話聲越來越低,不是心虛是什麼?」曹邦輔不依不饒,猛懟罪魁禍首。

張明遠噗呲一笑,不好意意思揉揉鼻子:「小子剛才做了個夢,也是夢見一隻蟲子趴在我臉上,被小子一把抓住扔了出去,哈哈……小子覺得……」

笑聲戛然而止,張明遠忽然意識到自己……就是那個罪魁禍首,可太晚了,曹邦輔已經舉著丈八鞋底充了過來,嗚嗚哇哇揮舞過來。

「豎子,受死吧!」

張明遠抱頭鼠竄,不得不再次與曹老頭周旋與這方寸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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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突然傳來凌亂的腳步聲,顯然有人急不可耐闖入,曹邦輔動作一滯,放下丈八鞋底,沖著門口重重哼了一聲,滿腔怒火霎時轉移了方向。

人未至,焦急而悔恨的聲音便飄了過來。

「哎呀呀!二位大人何必大動干戈,趙某人特來賠罪則個,萬望二位大人贖罪哈!」

不用見面,曹邦輔二人就知道是趙文華那個奸臣來了。

曹邦輔冷冷道:「怎敢有勞趙大人大駕,趙大人日理萬機,整日忙著誣陷栽贓,哪有空顧及我們這些罪臣賊子啊!」

趙文華老臉一紅,陷入尷尬之色,被人一語道破專業技能所在,著實是個難堪局面。抱拳嘿嘿一笑,隨即正色道:「曹大人多慮了,下官也是職責所在,都怪手下狗眼不識泰山,讓曹大人二位受苦了……」

頓了頓,不能自制悲戚的表情,慟聲道:「下官業已查清,都是手下王書辦擅自行動,以致釀成大錯,不瞞大人您,我聽聞此事後,狠狠處置了他,然後馬不停蹄趕了過來,還望大人看在同朝為官的面子上既往不咎,下官在此賠不是了。」

曹邦輔目無表情:「恐怕王書辦已不在人世了吧?哼!滿口雌黃,姓趙的,別以為本官不知道,你打壓同僚,媚上邀功,這種事你做的還少嗎?若說是一個小小的書辦能為此事,打死老夫也不相信。」

指了指張明遠,繼續道:「若不是張副千戶指明其中玄機,老夫恐怕要以死抗爭了。」

張明遠大驚,對於無辜中槍深感無奈,更對曹邦輔幼稚的為人處世風格無奈,看來今後難逃趙文華這奸臣的騷擾了,長嘆口氣,迎著趙文華凌厲的目光看去,心中百感交集。說實話,張明遠不懼怕任何人,他奉行的是不主動得罪人的處世風格,不能讓人嫉恨,更不能暴露目標,然後尋找機會一擊得手,使其永不超生,像今日這種大明大亮被人指為目標的現象,張明遠寧願不存在。

趙文華看向張明遠,眼中寒光一閃,隨即消失殆盡,繼續抱拳賠罪:「曹大人暫且息怒,本官這不得到消息后,第一時間趕來求二位大人原諒嗎?請二位大人不計前嫌,離開此地。」

說完,朝身後獄卒使個眼色,獄卒領悟,手忙腳亂打開了牢門……

「慢著,趙大人說抓就抓,說放就放,大明的律法難道是你定的?今日你不給老夫個滿意的答覆,老夫還不走了。」

趙文華面露凄苦,來時心中醞釀了無數個悲催的結果,唯獨這個結局是他沒想到的,不由心中大驚,急躁難耐,聖旨說到就到,若讓傳旨宦官看到這個場景,回去再給嘉老大這麼一說,自己真是百口難辯了。

當下,也顧不得官場禮儀,站在牢門口苦苦哀求,只希望曹邦輔二人能走出牢房。

勸解半天,曹邦輔毫不動心,強撐著就是不願離開。

趙文華無計可施,只能曲線救國,扭過頭朝張明遠投去哀痛的萌萌噠祈求目光:「張大人,您看……」

張明遠皺眉,剛才還眼含怒意,一眨眼便萌萌的不要不要的,演技水平之高,簡直可以榮獲金雞獎。

大家第一次見面,就搞得像百年修得共枕眠似的,大家根本不熟好不好?

張明遠對奸臣沒什麼耐心,更何況大家已成了仇人,現場求助也這麼沒耐心,張明遠懶得回答,除非磕幾個響頭說話。

於是,張明遠對趙文華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誠懇笑容:「……呵呵」。

趙文華呆住了,這豎子『呵呵』啥意思?不由輕咳了兩聲,算是掩飾尷尬的神情,又道:「張大人,還請您規勸……」

「……呵呵!」這次張明遠很痛快地往前插了插。

趙文華哭笑不得,臉頰直抽抽,太沒面子了,居然讓這豎子……真的很想一巴掌朝那張髒兮兮的俊臉上糊過去……

不歡而散,真正的不歡而散……

曹邦輔直視張明遠,忍不住拂須微笑:「這豎子……呵呵。」

趙文華臉憋的通紅,又綠的黑紫色。

現場一片靜寂,無人再言語,頓時陷入尷尬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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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伴隨著一聲公鴨嗓子打破寧靜,期盼已久的聖旨終於到了。

傳旨宦官仰著高傲的脖頸,好像一隻得了頸椎病的傲嬌公天鵝,打開嗓門:「應天巡撫曹邦輔,觀海衛龍山副千戶張明遠,工部侍郎趙文華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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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之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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