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今天，王俊先生來了之後並沒有如同往常一般跟我聊他的故事。

他的臉上是化不開掩飾不住的抑鬱。眼中偶爾有迷茫和憤怒交替閃動，氣氛有些壓抑。

我環顧四周，並沒有看到那個往常會提前出現的身影，心底有了一絲明了。

「要不今天就算了？」

我試探道：「如果你有其他的事的話可以先去忙，我去找找李先生他們要一些素材，之後再跟你在電話里或者視頻印證就好。」

他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起身離開。

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發了什麼事，但至少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那位客人在王俊先生這裏，並不是一分不值。

我放下茶杯，感受着這股悲哀的喜悅。

喝完茶后，我又點了兩杯熱紅茶，時間安排在半個小時之後。

接連撥打了幾個電話，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徐先生說他願意帶着他的朋友——王先生過來。

我只好再加了一份紅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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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先生是個很成熟的人，但他也有衝動的一面。

「我本來在廣州工作——」徐先生說：「上次接到你的電話后，就猜測之後肯定會有面談，為了不耽誤王俊的事情，我辭掉工作回來了。」

我有些訝異：「何必如此？」

他的朋友王先生笑了笑：「一向如此。」

「從最初的開始？」

我擺擺手，那倒不用。

「我現在了解到——王俊先生和馬佳悅一起在周五晚上去跟你們班的一個同學過生日……」

「哪個同學？」

我聳肩，不知道。

「代號小C。」

「呃——」徐先生陷入思索狀態，但旁邊的王先生卻只考慮了一會兒說：「他後來是不是快十一點的時候還跟撞了邪一樣傻笑着回家？」

「嗯？……對。」

「我有印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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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俊頂着有些疲憊臉走進教室，他大概率是忘記了今天是周六，是需要做試卷的——班主任監考的那種。

馬佳悅比他大概要更有精神一些。

高二時候的隨堂考試，全都靠着自覺。因此到沒有出現分開坐這種事情。而且每個班人那麼多，分開坐也坐不下。

王俊先生的試卷完成的很快，我後來跟他確認，他告訴我說因為高二的考試基本都是書上的基礎知識，沒有太多重難點。

考完了，無所事事，便趴在座子上睡覺。

這彷彿是打開了什麼開關一樣，做完的、做不完不想做了的、根本沒做的都在他的帶動下趴着睡了起來。

「王俊先生是第一個睡的？」我有些奇怪，按理說，依照他的性格即便是再困也不會做出這種事情吧？而且還帶動了那麼多人模仿……這可是會在班主任面前把他的人品全部敗光的。

高中時期的戀愛，跟班主任這尊大boss搞好關係不是基本常識嗎？

「對！」

學生們就像是連鎖反應一樣一個一個開始睡覺，班主任也沒了脾氣。

某不願意透露姓名的班主任說：「我那時候還以為是周五給他們的作業太多了——大概看了看試卷，那些試卷做完的就讓他們繼續睡了。為此後來還被巡邏的校長給罵了一頓——」

「沒做完的？沒做完的當然要喊起來繼續做啊！」

……

上午考完試，下午是休息的。

王俊先生一放學便跟馬佳悅結伴離開了學校。

「誰也不知道他們幹什麼去了……除了他們自己。」

「你要詳細了解的話，還得跟王俊確認。」

我取笑道：「那您二位是白嫖了我兩杯茶啊！」

徐先生跟王先生對視一笑：「那倒不是，我們倆都知道的一些事……」

「……而這些事……王俊未必會跟你說……」

我搖頭表示不信。

對於一個敢於自曝自身感情史的男人，我不覺得在這段感情之中還有什麼是他會隱藏的。

「如果是某年某月養了一隻貓，某年某日沒穿襪子這種事，就不要說了。」看着兩人信誓旦旦的模樣，我忍不住吐槽道。

「當然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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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誕節是一個充滿了熱鬧氣氛的節日。

在高中的每次這一天，王俊先生告訴我的只是他吃掉了多少送給馬佳悅的平安果，卻並沒有告訴過我他送給馬佳悅的聖誕禮物是什麼。

大抵是因為他掌握了談話的主動權，故意將次避重就輕的省略了過去。而我居然被他的話術套路住，也沒能想起來主動去追問。

王先生和徐先生先讓我猜，我翻看着手機上拍攝王俊計劃的照片假裝很忙的隨口問道：「蘋果、貓、狗、茶杯？」

他們搖了搖頭，說出了一個我正反面都沒看到過得答案。

雪糕。

「雪糕？」我確認了一遍。

「對。」

聖誕節送雪糕？

JS市是個並不發達的小城市，我如果沒記錯的話只有華聯商廈、華信購物廣場、萬吉廣場這幾個地方會在夏天的時候有雪糕出售。

聖誕節，根本沒得賣啊。

「扯淡！JS市那個時間沒有賣雪糕的吧？！」

「當然沒有啊。」

徐先生一臉看弱智的樣子看着我。

王先生哈哈一笑補充道：「他自己做的。」

？？？

這玩意還能自己製作出家庭版來？

我驚了。

立馬掏出手機搜了一下，還真能啊？！

「雪糕？對……他是送的我雪糕。」

我很快從馬佳悅那裏得到了確認。

「很好吃！很甜的那種！遺憾的是從那以後我問了他好久，都沒找到他說的那家店鋪……」

我斟酌著字句：「如果說，我告訴你，那是他自己做的……」

想了想，最終還是在心底嘆一句算了默默刪除。

或許這種事情由他們兩個人中的一方揭開才會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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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先生的視頻通話在晚上快九點的時候才打過來。

我跟他確認了一些事情，便把話題轉到了雪糕上。

他沉默了一會：「你下午問的是徐X和王XX吧？」

驚了。

這你也能猜得出來？

「呃——」

「不用想都知道。」王俊先生沒有等我回答自顧自地說：「做的最成功的的那份給了她，做的失敗的就拿去他們兩個吃了……嘿，除了他倆還能有誰知道這件事？」

我輕咳兩聲，轉移話題。

「呃哈、哈、哈……對，你事情忙完了？」

我看他臉上已經沒有了那時的抑鬱，彷彿做出了一個什麼選擇，整個人都十分輕鬆。

「嗯。」王俊先生突然遠離鏡頭，右手揮了揮。

我看到了那位客人的臉。

她的眼中是幸福和喜悅，似乎有喜極而泣的趨勢。

「介紹一下。」

王俊先生說：「我未……」

她露出一個微笑：「王俊的朋友。」

「……」

王俊先生沉默了一會：「嗯。」

他嘆著氣。

「我……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