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離別

第四章 離別

吳隊長眼看自己聽信了謠言,便走到張天佑面前道歉致意,同時又用眼角的餘光瞅了瞅站在一旁的張天明。

張天明本來想好的一通計劃就這樣因為瘋侄兒張建軍的戲逗之語所結束了,心中也是憋著一團怒火。

鷹山山頂……

張建國和張富貴打小就喜歡沒事的時候倆個人跑到村外的這座高山上看着風景嬉戲玩耍,之所以將這座山命名為鷹山是因為張家村祖祖輩輩流傳著這樣一個傳說。

張家先祖曾定居在張家村時,村裏毒蛇眾多,使得張家村村民大多因被毒蛇咬傷而毒發身亡,可是自從這座山山頂有一隻老鷹盤旋在這裏之後,毒蛇也跟着跟着就沒有了。

因此張家村所有的村民感謝這隻老鷹救了張家村,便給這座山起名叫鷹山。

當然這些個傳說也都只是祖祖輩輩口耳相傳的,至於是真是假就不為人知了。

「富貴,我準備要走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再回來」,張建國說道。

「你…你準備要去哪兒呀!………難道村裏還呆不下你張建國嗎?」張富貴說道。

「富貴呀!好男兒當自強志在四方,可不能被這小小的張家村給擋住自己的視野啊!外面的世界還很精彩呢!我說你長那麼大了,也該出去看看長長見識了」,張建國悉心地說道。

張富貴對張建國笑着說道:「建國,我雖然沒讀過書也不識幾個字,但是我就認定一個理,那就是張家村就是我唯一的歸宿,我這輩子都不會離開張家村,我還要照顧我爹張有才呢!」

「好吧!既然你都那麼說了,那我也就不勸你了,不過不管這世道將來變成什麼樣,你富貴永遠是我的兄弟」,張建國說道。

張富貴聽了之後只是一笑,也跟着說道:「對對對,我們就是好兄弟」。

「對了,富貴,之前我和你說的那個責任制你可一定要帶着咱村村民一起搞起來,要不然咱村啥時候能吃飽,啥時候能有女人嫁到咱村裏來」,張建國嚴肅地對張富貴說道。

富貴聽了之後也不敢說些什麼,畢竟責任制就意味着要分公家的田地,把公田佔為私田那可是要犯政治錯誤的,別說做了,就算想想都是一種罪過。

鷹山山頂風颼颼地吹着,張建國和張富貴倆之間的談話使得周圍的氣氛越加沉重起來,倆個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不遠處的張仁義急促地喘著粗氣跑了過來,看到張建國之後整個人心花怒放起來,咳嗽了幾聲便吃力地從口中說道:「建國,你二爸張天明去鎮里告你去了,你爸讓我來告訴你,讓你立刻就走,千萬不要回去,不然被抓到可就………

張建國聽到張仁義說的話之後,連忙說道:「仁義叔,你說什……我二爸去鎮里告我?」

張仁義急喘地說着:「建國啊!你在村裏到處嚷嚷着要搞責任制,被你二爸知道以後便去鎮里告你呢!你爸知道以後讓我趕快第一時間找到你,讓你趕緊有多遠跑多遠,最好別回來了」。

張仁義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比較緊張,把張天佑說的讓建國出去避避風頭一下子就說成了最好別回來,張建國原本就有背井離鄉的打算,這不自己的父親張天佑也讓自己有多遠跑多遠,張建國這才下定決心準備匆匆離去。

當張建國離開時,看着依依不捨的兒時玩伴張富貴,邊跑邊從口中對着張富貴大喊著說:「富貴……富貴……一定要記得我和你說的話………讓咱村裏富起來」。

張富貴看着張建國不停地奔跑着,不停地向著更遠方前進時,突然間鼻子一酸,淚水便從眼角流出,看着兒時的玩伴張建國的身影,他的內心莫名其妙的產生了一絲絲悲傷,因為他不知道建國何時還能回來,又何時再能見到建國,也許建國永遠也不可能再回到張家村了。

張建國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張富貴的眼前,張富貴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抽泣了幾下便從鷹山山頂下來,穿着父親張有才送給他的那雙破舊不堪的布鞋踩踏着山間的泥土小草不停地往家裏奔跑着。

張富貴回到家裏之後,父親張有才看到兒子富貴身上滿是灰塵,便用竹掃把抖了抖他身上的灰塵,讓他坐在自己身旁。

「富貴,你是不是又跑去鷹山了?是不是和建國一起呀?」張有才問道。

張富貴這一次可沒說實話,只是承認自己一個人去的鷹山,並沒有看到什麼建國,父親張有才知道兒子富貴不想讓他擔心,因為滿村子裏的所有人都在找建國,如果自己給父親說剛才和建國在一起的話,那就是出賣朋友,為了說一個比較中庸的說法,張富貴便只有哄騙着老爹只說自己一個人在鷹山卻隻字未提張建國。

張有才一直相信自己的兒子從不說謊,便不再深究,繼續打開自己的煙袋放了些旱煙點燃抽了起來,這股子煙草味有些讓富貴有些受不了,富貴長大了也懂事了,便一個人打開了房門走到門外的石頭坎子上坐了起來,讓父親張有才一個人呆在屋內過足煙癮。

張富貴一個人坐在門外的石頭坎子上翹起了二郎腿看着村外的鷹山,想起了建國臨走時對他說的話。

張富貴覺得建國說的那些話多少有些道理,可是搞責任制如果透露出風聲的話,那可是要被抓去批鬥的哩,畢竟他爹張有才年輕時參過軍打過仗,這政治根子可紅著哩!如果自己搞砸了,那他爹張有才的顏面也會蕩然無存,也會愧對祖宗,因此他咬了咬牙嘆了嘆氣,便不再繼續深思下去。

就這樣過了幾天,這天天氣晴朗溫和,吹拂著四月的春風,村裏人都在急急忙忙地準備着,準備去嚴家公社趕集,張富貴也跟隨着父親張有才趕公社,用辛辛苦苦掙來的公分換成了糧票和香油票,再將糧票和香油票拿到公社裏開的國營小商店裏去購換。

鄉里人最喜歡在趕場天去公社,就算身上穿着縫縫補補的破舊衣裳也要去湊湊熱鬧,平時在村裏看着的全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老熟人,可這嚴家公社裏來來往往的都是自己未見過面的陌生面孔,因此來趕場的人都眉開眼笑的左顧右探。

張富貴每次陪着父親張有才趕公社都會看到自己從未在村裏見到的美麗姑娘,雖然從某種角度來說他看到的姑娘也只是算得上樣貌平平,但是對於快二十五歲的他來說,這些姑娘個個都長得美若天仙,有時富貴看的有些入神,自己一個人站在一旁傻傻的踟躕著,嘴裏不時吞咽著流淌的哈喇子水。

張有才每次看到富貴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傻傻的看着來趕公社的姑娘,便會嗬聲對富貴說道:「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子,等爹攢夠了錢就給你尋一門親事,肯定比這還漂亮」。

富貴每次被父親張有才說的話所打動,都信以為真地聽着笑起來,其實父親張有才也替兒子富貴着急,可是嘴上說攢錢攢錢,都攢了那麼些年也沒剩下什麼錢哩,也不知道要攢到什麼時候才能讓兒子富貴娶上媳婦兒。

富貴陪同着他爹張有才提着用糧票和香油票換來的糧食和香油準備往家裏趕,從嚴家公社出來沒多久,走到了一處小樹林,突然看到前方不遠處一個壯漢在追趕着一個抹的滿臉鍋灰的年輕後生,那個壯漢邊追邊喊道:「站住,你這天殺的小偷」,那個穿着破衣爛裳滿臉全是鍋灰的年輕後生任由着他大喊大叫,繼續不停地奔跑着。

張有才看到那個年輕後生手裏拿着幾個大餅,那個壯漢尾隨其後不停地奔跑着,張有才便看出了些端倪,急忙叫道:「富貴……快……快把那小偷給攔下……可千萬別讓他跑了」。

富貴聽到父親張有才的指示之後便沖了上去,一把抱住了那個拿着大餅的小偷,小偷不停地掙扎著,但是由於氣力太小掙不脫富貴這年輕氣盛的大小夥子,壯漢氣喘吁吁地跑到富貴跟前,鞠了一個躬,道了一聲謝之後便抓扯著那個小偷準備動粗。

只見那壯漢沙包大的鐵拳一下子揮了出來,快要打到這個年輕的後生臉上時,富貴用雙手一下子就攔了下來,這個年輕的後生一下子嚇的雙手抱住頭蹲在地上。

「你……你幹嘛攔我……他偷了我的大餅,我非給他打了吐出來不可」,壯漢對富貴怒斥地說道。

「幾個大餅吃了就吃了,幹嘛還要再打他」,富貴回應說道。

「小夥子,你說的倒是輕鬆,就我這幾塊大餅就連我自己都捨不得吃哩,還指望着能買點錢再換點糧食,好拿換來的糧食拿回家熬成粥給我那八十歲的老母親喝哩!想不到還沒等我賣出去就被這天殺的小偷給吃了」,壯漢怒斥地說道。

張有才咳了咳嗽扯了扯兒子富貴的衣袖說道:「富貴啊!咱走吧!也別管這閑事,就隨他去吧!」

富貴不為所動,只是看着這年輕後生有些可憐便想管一管這閑事,這也還是富貴打出生以來第一次違背父親張有才的意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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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吹春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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