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界（二）

「不知道。」

小女孩看着男孩，眼裏滿是疑惑。

「那是什麼？」

「沒什麼，一種職業罷了。」

小男孩將手上的蠟筆放在桌上，聲音依舊低沉，「還有，不要和你父母談起我和你說的這些東西。」

「那是什麼？」

小男孩突然問道，他指著畫上的那些紅點點。

「那是血。」

她解釋說，「我爸在家有那麼一面旗幟，為了這旗幟，他還殺了什麼人呢。當他說給我聽這一切時

「這是什麼？」他問道。

那是血，」她解釋說，「我爸在家有那麼一面旗幟，為了這

旗幟，他還殺了什麼人呢。當他說給我聽這一切時，我都可以看見。你爸爸，我意思是，那個男人在戰爭中是做什麼的？

「他把槍支賣給士兵，」男孩說道。他在城堡的窗戶上畫一條的杠杠，畫到最底下時，他畫了個正在朝外看的小圓臉，淚珠他眼睛裏往外流。

小女孩朝他的畫望去。（，據下

「他沒法逃跑嗎？」她悄聲問道。他搖搖頭，接着倒吸了一口然後才以輕鬆的口吻繼續說下去：

「我或者也可以當個詩人，你知道。或者拉小提琴。我也上過這種課的。但是，在某方面，我必須非常非常棒，因為明年我七歲了，而且一」

「丹尼爾，你有沒有畫好另一張畫？」那位優雅男上站起來，著點警告的語氣說道。車廂外，黑夜從旁邊掠過，蒼白的燈光漂浮着，那鐵輪的節奏聽上去很微弱、很遠。

「畫好了，父親，」男孩用清脆的嗓音答道，還把畫舉起來，

基過，用拇指遮住窗戶上的小臉。「是兩個人在下棋，看見了「畫得不錯，」那個男人說完又坐下了。，

「你到時會有什麼事？」小女孩嘀咕道。小男孩眼睛裏帶首恐懼看着她。

「他們可能會得到另一個嬰兒。」他悄聲答道。她盯着他看同時把整個事情想了一遍。她拿出本子，打開到新的一頁。土立「那倒也不壞，」她告訴他，「我們已經有兩個嬰兒了，他們老是弄壞東西。他們不得不跟着奶奶，他們太小，不好帶他們乘車。只要別把書擱在他們抓得住、撕得着的地方，那還是不要的好。」

男孩彎下腦袋去夠紅橙色的蠟筆。他開始亂塗亂抹，畫了堆旋流似的東西。

女孩繼續悄聲說：「你們家有錢，不像我們家，我肯定你會有自己的屋子，跟新生兒不會再一起的。沒事的，你看着好了。」

她又拿起天藍色蠟筆，滿片花的開始一看像是冰麒麟童的東西，接着她又拿出橄欖綠色的蠟筆，添了許多飄在上空的士兵。

「瞧！這些是傘兵，來救援的。」

「他們也幫不上忙。」男孩說道。

聽到這話，她咬了咬嘴唇，因為她知道男孩是對的。

她覺得挺傷心的，因為她居然也想到了這一層。

男孩放回紅橙色蠟筆，拿出紅黃兩種顏色，使勁亂塗起來，一手拿一枝蠟筆。他在整頁畫上火焰。然後，在上邊又畫了夜半的藍黑及許多星星。他拿出黑色蠟筆畫了個棍棒型的小人，四肢朝火焰的上方伸出去。飛起來？掉下去？

「我馬上就要七歲了，」他反覆地說道，「可他們只喜歡新的東西。」

「丹尼爾，你現在正在畫什麼呢？」那位女士問道，兩個孩子都嚇了一跳，恐懼的抬起頭來，因為他們沒聽到她起來的聲音。

「這是一大堆漂亮的秋葉，母親，」小男孩說道，用顫抖的雙手舉起本子。「看見嗎？有個男孩在玩，在樹葉中跳。」

「孩子，你多有創造力呀！」她聲音沙啞地說道，同時縷了一下頭髮。

「但是，你必須牢記畢加索先生的教訓，絕不要平庸。現在，也許你可以給我們來點由像畫了。給我們點娛樂。」

「好的母親，」小男孩說道，女孩覺得他似乎要嘔吐了。當女士回到她座位時，她又伸出手去抓住他的手，自己都感到驚訝，因為一般來說，她是不喜歡觸摸別人的。

「別害怕。」她悄聲說道。

他靜靜地翻到新的一頁，她拿出綠色蠟筆，開始畫正方形的連鎖圖案，細心地為它們畫出陰影。

她看了他一會兒，然後拿出銀色和金色的蠟筆，畫了所房子，房子裏還站着一個棍棒型的小人，接着她拿出橄欖綠色的蠟筆，在小人旁邊又畫了些東西。

「這是我的防空洞，打仗時，在這裏我市安全的。」

她解釋說，「但你也可以進去，看到了嗎？這就是你的背包，我為你做的，有長背帶。這是你的食堂，這樣你以後就安全了。它們的顏色和士兵的顏色一樣，這樣你就可以躲起來。這是最重要的事。」

她指著說，「看見了嗎？那是地圖。這樣你就可以逃跑了。」

「我沒法拿到它。」他說道。

「不要緊，我把它給你。」她說道，並且就把那一頁撕下來，跌小之後放進了他的衣服口袋。

他悠閑地放回了綠色蠟筆。把雙手貼近胸口，脫掉一隻手套，掏出疊好的紙片。又把它塞進裏面的口袋。這麼做時，又朝肩后瞥了一眼，沒有人注意到他，匆匆的又把手套戴好。

「謝謝你。」他說。

「不客氣。」她答道。

就在此時，平穩的喧鬧聲變了一下，變得更大聲了，而且有三次明顯的碰撞。車廂里誰都沒注意到，許多成年人睡著了還打着呼嚕。事實上，當火車慢下來時，他們最多不過是哼了一聲或者在座位上動了一下。最近的東光逐漸靠攏，最後停在窗外。

那是盞一閃一閃的紅燈。

「啊，我們的站到了，」優雅的男士說道，「薩莫蘭，快過來，丹尼爾，我想我們看這個帶圓頂的車廂也看夠了，是不是？」

「看夠了，父親。」男孩一邊說，一邊把外衣的口氣扣上。那為優雅的女士打了個哈欠，姿勢很美。

「不像我期望的那麼好玩。」她慢吞吞地說，「上帝，我最討厭大失所望，最討厭沒勁。」

「你太容易就沒勁了。」男的說，她惡狠狠地瞥了他一眼，小男孩顫慄了一下，爬出了作為。

「我現在不得不走了。」他說，看上去可憐兮兮的模樣。

「祝你好運。」小女孩說道，女士看了她一眼。

「我肯定你上床睡覺的時間已經過了，小女孩。」

她說道，「另外，瞪着眼睛看人可是不禮貌的。」

她放下她那隻塗了猩紅色指甲油的手，像是要附魔小女孩，小女孩卻躲開了。她的兩個指甲剪正好擦到了小女孩的眼皮，同時來了一股唧噥的香水味道，弄得她眼睛裏都流眼淚了。接下來，她就不停地眨眼睛，打噴嚏。那家人走到車廂前頭去下車時，她都沒法看清楚。

但是她用手掌僅僅捂著流淚的眼睛，跪在椅子上向窗外看去。她朝下看，既沒看見月台，也沒看見車站，只看到了路燈。

在哪裏，樹離鐵軌更近了。

有一輛長的黑車等在那裏，在一盞燈下，燈在低低的樹之下不穩定的搖晃。那對優雅的男女正在走進汽車的前排座位。小男孩已經在車裏了。她能透過玻璃窗看到他那蒼白的臉。他偷偷看着她，露出無助的微笑，他是那麼勇敢，給她印象深刻。她自己問自己，他一定能成為一個好戰士，他能夠跳掉嗎？

火車又開始移動了。人們睡醒了，說話，大小，談論著流行雨。她作者抓住眼睛抽泣著，知道她媽媽站起來看看她到底睡著了沒有。

「你有沒有把什麼東西弄到眼睛裏去啦？」

她媽媽問道，她的聲音既嚴厲又帶着擔心。

小女孩想了一下才回答。

「那個有錢太太的香水進去了。」

她說。

「哪個有錢的太太？親愛的？別這麼揉！比爾，給我一塊餐巾紙，哎呀，你到底對自己幹了什麼呀？」

「就是跟小男孩一起的那個太太。他們坐在那裏的，他們剛下車。」

「別跟你媽撒謊，」她把把皺着眉頭說道，「那些座位自始至終都是空的。」

她用那隻好眼睛端詳了她的父母，決定什麼都不說了。

下車時，她被裹在爸爸的外衣里來抵擋黑夜和寒冷。她的眼睛已經腫的閉上了。

紅腫、流淚好幾天了，甚至到他們回家之後，她那隻眼睛的視線還是模模糊糊的，她被帶去看眼科大夫，代付開了個眼罩給她，眼罩除了扮海盜外就沒什麼用，反而叫她老撞牆。

她靠好的眼睛也能告訴別人她看到的東西，其實她還知道得更多一些，不過，這是她才懂得，為什麼那個男孩那麼玩命的想逃跑，她有時想起他，在深夜睡不着的時候，還有在路過的汽車燈光把樹葉的影子弄到她牆上的時候。

她總是想像他穿過黑夜村莊在跑，發現她的路要通過由一個鵝卵石鋪成的小道組成的迷宮，躲開**，躲開更壞的事情。

尋找帶圓頂的客車，那麼他就可以逃跑，她月食想他，他在她頭腦里的形象就越清楚，不過這總是弄得她頭很痛，她甚至願意扯下頭蓋骨把那張畫保留的長久些，使列車為他而到來。

但是，不知怎麼搞的，她剛要鎏金車站的安全地帶時，明亮的早晨就把她弄醒了，又難過又哭，她沖着媽媽大聲尖叫，把腦袋往牆上撞，想把疼痛趕走。

最後，大夫給她配了眼鏡，她從幼兒園裏開始，就透過厚厚的粉紅塑料框子，觀察世界。

誰都沒法勸說她相信她就在他們中間並不醜陋。

《慾望》

下午四點半，威廉·哈里森·格拉塞爾來上班時，他好像一頁紙中老了二十歲似的，他的衣服鬆鬆垮垮的懸在乾瘦的架子上。

他的秘書室跟他道了日安就回去打字了。

格拉塞爾覺得被人得罪了，他以前上班從未吃到過，他上班時向來都是衣冠整潔，一絲不苟的。

他想他的秘書應該對他更好一點。

他應該弄出點像是受了驚嚇的聲響，應該問候他的健康，應該提供點建議，在他走進辦公室時，她應該攔住他，而且應該說，「對不起，我並不想打擾你，可是……」

「哦，順便說一聲，」他的秘書說道，「有一個你的郵包，我擱在您桌上了。」

郵包還是令人激動的，幾遍收件人是個期盼那些主動提供的，毫無意義的郵件的人。這郵包或許還來自以一位舉足輕重的人物，是為有財寶而不光是有廣告信息的任務。實際上，這個小盒子要是裝廣告傳單嘛，也太小了。

郵包的大小或許可以裝珠寶，裝那種有慈善機構標誌的領帶別針或是冰箱上貼的此時。

它是用棕色紙包着的，地址是手寫的，字體清晰、老式，而且是出自女人之手。

格拉塞爾打開一看，發現有一張紙裹在裏面的小盒子上。

紙上寫的是「為作業謝謝你，」筆跡相同。

「我肯定你知道該做什麼。」

沒有簽名，格拉塞爾打開盒子，裏面真有一個領帶別針，一個銀質的領帶別針，上面鑲嵌著一塊月長石，石頭上旋動着一道顏色柔和的彩虹，既不安靜又很費心。

他在紙上尋找水印或其他線索，還仔細的檢查了盒子，接着又俯首看那個領帶別針。

奇怪，在這麼小一塊銀子上費這麼大功夫。

他用一個手指觸摸了它。

假如他秘書也在那裏，看到她老闆一下子年輕二十多歲，體重多了三十磅也一定會心煩意亂的。

格拉塞爾轉身朝窗外望去，他看到自己的身影落在皇家學院的樓房和落葉上。

那是一個精力旺盛的男人的身影。

他關好盒子，放進兜里。

在威廉·哈里森·格拉塞爾作為發展官員加入皇家神秘藝術科學學院的時候，他堅持要一件可以俯瞰校園的辦公室。

他告訴校長說，沒有一個高高在上的城堡，巫師就沒法工作。

他說：「眼睛所看不到的，心就盼望不到。」

既然他的工作就是盼望東西，於是爭論到此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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