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玉山血戰（二）

「紫雲堂主，萱草在哪裡？」夏南轅開門見山，不多說一句。

屏風後面，萱草聽了這一聲問，心頭一酸一緊，淚水便流了下來。

紫雲心頭一顫，她也說不清為什麼自己聽了他這問話後會心頭一顫，一顫過後，便是一酸，便是一痛。她問：「你找萱草？」

「是。」夏南轅回答得簡短又乾脆。

紫雲並不回答他，就像是不曾聽到過他的問話。她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她的目光中有著無法用語言表達的眷愛和怨恨，她相信他讀得懂她的目光，她幻想過他一旦見了她便會痛悔他自己的所作所為。果然，他見了她，他的步履遲疑了，他的眉頭緊鎖了，只是，他眼中凝望著的是她，而他口中詢問出的卻不是她。

她用輕柔的身姿微施一禮，用婉轉的聲音呼喚著他的記憶：「蒙君兩次和我簫聲，紫雲受益之餘，感激不盡，今日得見公子真容，真是此生難忘。不知公子是否還記得昔日湖邊月下，那半首《空谷黃鶯》？」

夏南轅的眉頭擰得更緊了，他不是來敘舊的，確切地說，他此刻只想帶了萱草走人，面前仙子般美人的目光，他絲毫也沒有讀懂。他的目光掃過了陳設簡潔的紫雲閣，找不到萱草的身影，他不想節外生枝，說道：「我是來找人的，閑話就不提了。」

紫雲的心又一次地感受到了傷害，她幽怨地望著他，語氣中不無失望地嘆道：「這麼說，那另外半首《空谷黃鶯》是與我無緣了？」

夏南轅此時的心思，只在救走萱草上，哪有閑情陪紫雲在這裡共憶那曾經的笛簫唱和？他再問一句：「萱草在哪兒？」

紫雲固執道：「你回了我的話，我帶你去見她。」

夏南轅見了紫雲面上的神情，那神情靜似凝冰，寒如霜雪，怕是惟有一個冷字可以形容，不禁脫口說道：「緣至攔不住，緣去挽不回。」

紫雲凝視他片刻，微微點了點頭，嘆道：「可憐人意，薄於雲水。」

夏南轅不知她想些什麼，但總不相信她會背叛師父與自己同心，而聽她的語氣，又分明是在嘆息自己不解她的情意，怨自己薄情。若是移時換境，他或許有心讀花解語，甚至有意化雪融冰，可現在這個時候，現在這種境地，縱然是萬種風情當前，於他也只能如一片雲煙。已經耽誤了很多工夫，沒的再去浪費時間，他閉了口，對紫雲的話不予回應。

紫雲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罷了，紫雲在公子眼中，還不如一個丫頭。」說著坐了下去，看著他道：「我只有一事相求公子，還望公子答應。」說罷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簫，愛惜地撫弄著，「今日一別，怕是再無緣聽公子的笛聲了，能否再和我一曲，也好叫紫雲銘記終生？」

這麼留戀那月下的曾經嗎？這麼在意那兩音的和鳴嗎？一路行來都是刀劍相向，而這紫雲閣上，竟不藏半點殺機嗎？玉盤山的女子傾巢而出，而這紫雲堂的堂主，竟仍然穩坐堂中等著與他同音共曲？

夏南轅瞥見紫雲面前的桌案上放著幾支竹笛，他猶疑著近前幾步，說道：「紫雲堂主想的可周全，笛子都備好了，是專為等我用的？」說著伸出手去要摸那竹笛。

紫雲望著他，雙目中有柔情一閃而過，意味深長地道：「笛花落地無聲。公子，紫雲在公子心中，可還不如一個丫頭？」

夏南轅的手停留在竹笛上方，他抬眼看紫雲，卻沒有留意到紫雲眼中的那絲柔情，也沒有體會到她冰冷語氣中的微小不同，但他感覺得到，紫雲似是要說什麼，或者說，她正在對他說著什麼，而他一時之間不曾領會。他回問她道：「在下在紫雲堂主心中，又如什麼？」

紫雲微微一愣，隨即略有傷感地吟道：「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夏南轅思忖片刻，收回了那欲碰竹笛的手，果斷地道：「劍花落地無聲。這笛就不用吹了，紫雲堂主，系我一生心，負你千行淚。」

紫雲閣內立時寂靜無聲。

兩個人都是聰明人，彼此的言中之意，誰都聽得明白。

紫雲暗暗地咬了咬牙，說道：「萱草就在那屏風的後面，你帶她走。」

夏南轅扭頭望了望，怎麼？在屏風後面？萱草在紫雲閣里的屏風後面？這……這是藏人的地方嗎？這是關押人的地方嗎？他還以為紫雲閣中，會有好一座迷宮或是好一場惡戰等著他呢，紫雲讓他帶萱草走，輕輕鬆鬆的一句話，會這麼容易嗎？夏南轅看著那屏風，心裡有些不相信。他再看一眼紫雲，紫雲神情冷漠地平視著前方。

信不信，都要看一看。夏南轅轉身朝屏風走去。牛bb小說閱讀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