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0章 入別院因果生
五日後，清晨。
天剛蒙蒙亮，演武場上，從牧綰竹到林易陽，五人早已經精神振奮，並排站在那裏。
不知何時，蒼莽渾濁的天穹上，忽然開始飄起雪花。
初時只是小雪，但卻愈下愈大，不多時，便是鵝毛大雪灑向天地之間。
風雪瀰漫中，安老的身形出現在演武場上。
數月之間，他面容少有的嚴肅，雙手負在身後，蒼老的眼眸並不渾濁，反而如鷹隼般銳利。
安老的目光從每一個人的身上掃過。
「這或許是咱們在這個雜院中，為師最後一次對你們的訓話！今日，咱們師徒六人便要如平陽縣別院，藉著別院方有的陣法，傳送至郡府！
諸院武比由九霄雷宮下院負責舉辦，九處下院一一輪轉，凡一百八十年為一輪，今次比武，正落在鎮守咱們趙國郡的玄霄下院，而咱們本門武道，也傳自玄霄武聖一脈！
入得玄霄下院，武比共三大輪，一者乃是諸雜院輪番武比，此間一雜院出一位弟子，決前七十二之數，可參與第二輪武比，這第二輪，便是七十二處雜院與七十二處地品別院，守擂武比，先決出前七十二者，暫定地品別院品階。
之後，再決其中前三十六名，晉陞最後的武比！最終之戰，則是這三十六處勝者與三十六處天品別院比斗，勝者上，敗者下！分天地二品別院之尊卑！
三輪武比結束之後，則是持續三日的挑戰，若有對結果不滿者，不論是雜院還是地品別院，皆有一次之名挑戰的機會，依舊是勝者上，敗者下！只此三日！三日之後，二十年尊卑便定！」
聽到這裏，林易陽便微微眯起眼來，儼然是想到了昔日師父狼狽落敗之路——
先是在第三輪武比中，身為天品別院門主的師父，被昔年地品別院門主的好友重傷，敗落跌至地品別院之階。
之後，重傷幾乎失去戰力的師父，又在三日挑戰中，不止被曾經的哪一處雜院摘了桃子，佔了地品別院之位。
而師父最後，也只得黯然遠走，枯坐雜院一十九年！
少年沉思之中，安老的聲音也繼續響起。
「為師素來知曉，你們心氣之高，為師也坦蕩直言，得回別院，正是為師十九年來夙願！若真能成，不止是了卻為師的念想，也正是為你們自己搏出一個大好前途來！
但是武比非是兒戲！你們切莫被這數月之間的猛然進境迷住了雙眼，如易陽可搏殺傷虎，饒是虎妖都有疲憊失神的時候，更何況是你們呢？
武師之境，縱有高低，但差距都不是太大，不要以為高了一個小境界，便穩勝無憂，如此心態，反而更容易落敗！你們素來勤勉修鍊，但雜院人丁不旺，你們卻少了些爭鬥的經歷與經驗。
還有則是，我只你們有些不以為然，但為師還是要說，武者爭朝夕，亦爭萬年！武比之中，兇險無比！往年間，也不是沒有死在擂台上的武者！若事不可為，莫要逞勇，認輸不丟人，留得武道之軀，才有繼續修鍊的機會！」
安老說的極誠懇，卻是真的對這五個弟子動了真情，哪怕在武比之前勸他們認輸，也不想看他們出什麼差錯。
他已經失去了自己的親子，不想再失去弟子。
眾弟子聞言，也具都動容。
最後轉過身去，安老環視着整個雜院，環視着自己曾經生活了十九年的地方，最後一揮手。
「出發！」
一時間，眾弟子齊聲應諾，聲若雷霆！
……
芙蓉落盡天涵水，日暮滄波起。背飛雙燕貼雲寒，獨向小樓東畔、倚闌看。
浮生只合尊前老，雪滿長安道。故人早晚上高台，贈我江南春色、一枝梅。
風雪之中，自是一路無言。
直至下午時分，眾人便已經趕至了平陽縣地界。
天寒地凍，此間難見凡俗行人，倒是先前，眾人曾經遠遠的看着數人，從另一個方向，迎著風雪進入了平陽縣中，想來便是臨近的某一處雜院武者。
平陽縣非是大縣，故而坐鎮此地的，是一地品別院。
可即便只比小田村的雜院高了一階，等眾人站在平陽縣地品別院山門前的時候，如師姐和幾位師兄，還是忍不住因之失神！
說是別院，可舉目望去，其樓閣之高闊，庭院之錯落，盛景之巍峨，具都超越了他們貧瘠的想像。
也就是林易陽，好歹前世也是見過些大場面的，方才不曾為此動容。
踏進山門的瞬間，林易陽陰顯可以感受到幾位師兄的局促。
如二師兄嚴英的靦腆性格，一時間臉色都有幾分漲紅。
便是也大師姐素來冷清，心性若冰山一般，方才不動聲色。
林易陽也不由得在心中感慨著，這便是九洲之地武道規矩森嚴、尊卑分陰的體現了。
……
初至別院，自有山門僕役現身，引著眾人往側邊一處庭院去。
走到半路上，拐角又轉出一位僕役，要請安老去後院見別院門主，安排這武比之前的種種細節。
到最後，便只剩五人，被先前那奴僕引入一處庭院中。
「還請幾位武師大人在這庭院中稍事歇息，兩遍廂房便是卧房，還請幾位武師大人自行安排。」
說罷，那青衣小廝，又是點頭，又是彎腰，也不敢抬頭，便半低着頭，倒退出庭院。
眾人還是頭一回被人這番恭敬對待，等拿青衣小廝離去了，一眾師兄弟這才面面相覷，最後啞然失笑。
初入別院地界，誰都沒有老實休息的意思，幾個人竟都記在院門處，四處張望着別院中的青山秀水，雋永風景。
甚至二師兄和三師兄都有閑心說起日後搬到別院住的時候，自己要如何如何，卻是比照着一路所見，將自己帶入了進去。
一個說自己要依湖而居，一個說要獨佔一處庭院，院裏還需放個假山，種些綠植。
餘下三人不言語，聽着嚴英和裴秀的話，倒也有着幾分趣意。
眼見師父還未迴轉，眾人正怡然自得的時候，庭院的不遠處，忽的有幾個少年，身材大多魁梧，穿着一身華美的練功服，臉上多少帶着些玩世不恭的笑容，看向雜院眾人的目光，頗有些居高臨下的意思。
為首那人抱着臂膀，目光一路掃過，等落到牧綰竹身上的時候，卻忽的眼神一亮。
失神之間，那人竟脫口而出：「這小娘子生的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