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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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子君先回去,盡最後的機會說服桃夭,讓她遠離小夕。

桃夭頂着大肚子,行動不便,走起路來像一隻鴨子。爬樓梯時,兩隻腳岔的很開。我跟在她身後,怕她稍有閃失從樓梯上滾下來。她說我沒必要跟着她,我沒欠她,她也沒欠我。

她回到房間,突然乾嘔起來。在衛生間呆了很久,出來時,鬢髮散亂,面容蒼白。我給她倒了杯水,她呡了一口,說:「你以後不要再來了,你有喜歡的人,我也有了。」

「是誰?小夕嗎?」

她點點頭:「我們商量好了,等孩子一出生,就離開京城。」

「可你們都是女人。」

「可我愛她」

「你不能這樣」我看着她,「小夕是漢莫帝國派到共和國的間諜,她和你在一起另有目的,你別被他騙人。」此時我發覺自己像個糾纏不清的第三者。

桃夭覺得我在說謊,她說再也不會被我欺騙,她相信小夕真心愛她。說我是個滿嘴謊言的騙子。她要自己選擇命運。

窗外忽然颳起一陣大風,吹得樹葉嘩啦啦作響,吹開了濃霧。我似乎看到樹梢上站着個白衣人。

「是誰?」我打開落地窗,一股冷風從屋外鑽進來,我什麼也沒看見。除了在風中搖曳的樹枝和遠處如波浪起伏的濃霧,根本沒有人影。我四圍觀察,直到白霧又塗抹了一切,仍舊不見人影。

晚上我陪她去吃晚飯,她胃口不好,但吃的很認真,每顆菜都細嚼慢咽才吞下。她眼淚滴答滴答落如飯盤。我抓起她的手,親吻她手背,我說你別哭,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你有見過破鏡重圓嗎?」她突然問我

她眼淚越發多,她十分鐘吃飯,三十分鐘在哭。

十點多,我接到子君電話,告我如果今晚不回來,以後就別回來。我向桃夭道別。桃夭抬起頭來看我,在淚痕未乾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像戴着一副不契合的面具。我過去抱她入懷,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她說她和小夕要去另外一個地方,她會過上幸福的生活。我感到一陣惶恐。我和桃夭初識她便告我,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力。我當時還嘲笑她,說人世間哪有什麼幸福。而現在幸福成了桃夭最後一絲期盼,我卻還殘忍的要剝奪她。

子君讓我去水神宮駐京城的大使館找她,位置在水脈最豐富的城西上瀧知更路100號。畫詩和秦妃也在,她們窩在一間不足八平米的茶室內。圍着暖桌吃瓜子、喝紅果酒,臉上都紅撲撲的。我問張苗怎麼不在。畫詩指著角落的沙發上曲捲成球狀的張苗說:一邊嚷嚷着要喝酒,一邊沒喝兩瓶就倒了。

我盤腿坐到子君身邊,畫詩問了我一些近況,問子君一些武道大賽的事情。子君和畫詩聊天時,悄悄的伸手掐我大腿。我忍不住叫了疼。畫詩問我怎麼了。子君搶著回答:他被瓜子殼嗆到了。然後又恨恨的掐。畫詩笑了笑,大概知道我叫的原因,繼續說:共和國為了和漢莫保持關係,很多事情都隱忍着,要定她們的罪很難,但肯定也有辦法。

子君又伸過手來,我一把將她握住。這女人得寸進尺了。她想抽開,我抓的很緊。一來二去弄得暖桌搖晃。畫詩終看不下去:好了,有什麼事情不能放到枱面上來,說來聽聽,我幫你們參謀參謀。子君問我為什麼這麼晚才過來,她十點二十分三十一秒就打電話,現在已是凌晨兩點30分73秒。我說怎麼會有73秒,她想了想該是37秒說錯73秒。但緘口就說73秒。彷彿我若敢違聖意,即可推出午門斬首。我趕忙回答,說,霧大,車開得慢。她說騙她。我不知道子君這幾日是怎麼了,越來越愛吃醋。我認為子君不是愛吃醋的女孩,她開朗、大方,她是唯一校花兼學生會長。我一直認為吃醋只有小女人才會。畫詩很嚴肅的告我:當子君不吃醋的時候,你就死定了。我惶恐抓住子君的手,雖不知這二者有何關係,但畫詩一向是說一不二的人。

秦妃說:能不能讓宮主把槍械的事情告訴議會,讓他們重視起來。宮主畢竟的五元老之一。畫詩搖著頭,早說過了,沒用。子君無奈的嘆氣:原以為那些人聽到槍械重現,會立馬嚇的睡不着,誰想他們好像根本不把槍械放在眼裏。我說:他們不把槍械放在眼裏,是因為共和國有更大的槍械兵工廠,流出來的槍支不過是兵工廠的淘汰品。秦妃張大嘴巴:真的嗎?我編的,我說。

我們討論了很久都沒效果,因為只要涉及到漢莫帝國,我們一致覺得共和國都有可能把他們放走。我們覺得共和國肯定有重要的把柄被抓在漢莫手中。但具體是什麼把柄我們一概不知。

秦妃說她有辦法,身體幾乎坐直了,但轉念之間又萎靡下去。畫詩讓她說出來。說本來就是討論怕什麼。秦妃正要說。突然茶室門被打開,從外刮進一陣冷風。我們抬頭看到子君的母親一臉黑氣的抓着門框,活像怨婦。她問子君晚了為什麼還不回去,再不回去天都亮了。子君說還在討論一些事。她並沒有看她的母親。還是一邊喝着紅果酒,一邊嗑瓜子。畫詩和秦妃已被突然而至的清影天師嚇得不敢吱聲,手腳也不敢動蕩,擔心的看着子君。

清影天師關了門,盤腿坐了下來。問子君什麼事,看看她能不能解決。她大概知道子君的性格和自己一樣,只能疏導不能截流。子君的表情瞬間變化,笑咧咧的問:媽,你願意幫我呀?清影天師撇撇嘴:看情況。子君便把武道會如何受小夕威脅、又如何拿他們沒辦法,然後又將共和國對漢莫的忌諱一一說出來。

清影天師啜著紅果酒,一手撐著下巴聽完,嘴角揚起一絲笑意。

「這你們小孩就不懂了」她說,「你們知道共和國里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武學」

「科技」

「都不是」她傲嬌的笑,「是能源,我們頭頂上的電燈,暖桌里的電爐、汽車用的石油,都是能源,沒了他們我們什麼都做不了。」

「但這和漢莫有什麼關係嗎」畫詩問。

「原來是沒關係的。」她的食指沾了紅果酒在桌上的西北和東北畫了兩個圓圈,嘴角那抹笑傲嬌變成謙和,像傳道受業的師者「不過能源總有枯竭的時候,共和國在西北長慶、富礦,東北冶鋼、大田有四個大油田。但現在大多已經枯竭,只有大田還可支撐幾十年。所以非常急需新的油田。我們的勘探隊在漢莫拐子湖發現一處油田,據說能供共和國用五百年,現在正在和漢莫商討共同開採。所以凡是和漢莫有衝突的事,都會以大局為重,大事化小的。」

「媽,你不說還好,你一說我們覺得更沒希望了。」

「你們可以求助媒體或者法庭啊。」

「這我們早就想到了,上一次我們那麼大動靜,姨也發話了,不是還放走玉寒和陳寶兒。」

「哦,這樣。那好,既然事情解決了,那你就跟我回去吧。」

「根本就沒有解決好不好」子君站起來和她母親爭辯。

「事情要麼有解決辦法——解決;要麼完全沒解決辦法——放棄;這二者結果都是一樣——玩完!所以你想也沒用,還是跟媽回去。」

「不回去」

「回去」

「不回去」

「回去」

「不!!!」

「你要逼我動手?」

「你動手也沒用,就是不回去。」

眼看清影天師就要動手抓人,畫詩趕忙做和事佬。向她保證子君在這邊絕對安全,而且很快就會把我送走,絕對不會讓我傷害子君。這話聽得我很不開心,我似乎成了一條發春的公狗,大庭廣眾之下就能隨意和子君交媾。我覺得我自控能力還沒那麼差,我說我什麼都沒做,讓我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沒門,今天我不走。我往地上一趟,愛咋咋地。清影天師冷哼一聲,那咱們一起,誰都別走。說着坐到子君身邊,開了瓶紅果酒壓在唇邊啜起來。我心想你年級都這麼大了,還是個當媽的人,怎麼跟個小女孩一樣。畫詩哈哈大笑,讓秦妃報了三箱紅果酒過來,說寒舍簡陋難得如此熱鬧,今晚咱們秉燭夜談。

最後我們喝了六箱紅果酒,其他人都醉的不省人事。唯獨子君、清影一對母女,喝道天亮,還在猜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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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等君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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