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陶自然趴在窗台上發愣,整個人腦袋放空。住了幾天的院了,身體已經恢復的差不多,臉上血色也好了很多。
這時電話鈴聲打斷她思緒,「喂。」
顧宸那邊嗓音帶著笑,「你在幹嘛?」
「在和你打電話啊。」她回答的理所當然。
「只是這樣?」顧宸不確信的問。
「不然你以為呢?」她語調微微上揚。
陶自然拉開窗戶,由於所處的層太高,從陽台望下去只能看到黑沉沉的馬路和細小的車流。下過雨的天,冰涼如水,冷風呼呼地吹著。
感覺有點冷,空氣也像是摻入了冰晶一般,涼颼颼的。
可心裡卻是一片溫暖。
顧宸在辦公室那頭聽著陶自然柔柔甜甜的嗓音,心房某個角落忽然變得異常柔軟,問道,「中午吃飯了嗎?」
「吃了一點。」陶自然輕輕一笑,笑聲夾在風聲里,聽起來有點飄忽,「我沒有你那麼好命,醫院的飯我已經快膩死了。」
顧宸低低笑,「好,晚上給你帶好吃的。」
陶自然披上衣服,準備去走走,剛出門便撞上了人,她吃痛地後退一步,揉著額頭道,「對不起,對不起。」
一聲低笑傳來,「低頭走路的習慣可不是好習慣。」
陶自然驚訝的抬頭,竟然是宴會那天的那個人!「嚴先生!」
他笑笑,伸出手,「嚴子琛,叫我Steve就好。」
陶自然伸出手握住,「陶自然。」
看著他疑惑的表情,陶自然好笑道,「怎麼,看我不像來醫院的人?」
他手指點著下巴,上下打量了一番,認真道,「不像,穿上病服還這麼漂亮的人你是第一個。」
「你也不像。」陶自然挑眉,他一身西裝革履的,應該是來探望別人的。
嚴子琛聳聳肩,指向另一個方向,「剛來探望一個朋友。」
「去那邊坐坐?」
陶自然點頭,「好啊。」
嚴子琛在自動販賣機里拿了一罐咖啡和一瓶水,他將礦泉水遞到陶自然手裡,「你還病著,還是多喝些水。」
陶自然接過,側頭看他,「我以為你是要回英國的。」
嚴子琛笑笑,說話提高了聲線卻仍舊不緊不慢溫潤的樣子,
「突然覺得這個城市也不錯,就準備多留一陣子。」
他們靠著窗邊,鳥瞰城市。鱗次櫛比的房,反光玻璃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相互交錯的高速公路,不間斷的車流串起了紐帶。成塊成鏈的綠色植物,穿插在城市的空隙里也能蓬勃生存。
站在高處,地面上的一切都是渺小的。
「這座城市比我想象得還要漂亮和現代。」嚴子琛側目,對身旁的陶自然說道。
陶自然沒出聲,笑了笑。
兩人僅有的兩次碰面,她看到他都是一派從容親和的樣子,並不給人壓迫感和距離感,這讓陶自然也安定了許多。
「要不要出去透透氣?」
陶自然思忖了片刻,看了一下手錶,笑道,「好啊,不過我得回去換身衣服。」
「我去門口等你。」
出到醫院門口,陶自然不免小驚了一下,嚴子琛的這輛紅色跑車,和他的氣質真是一點都不襯。
很難想象,一個性格沉穩內斂,年近四十的成熟男人,會開著這樣一輛拉風的車子。
嚴子琛笑著搖搖頭,「不用在心裡猜測了,這車我朋友的。」
陶自然這才點點頭,一副本該如此的摸樣。在她看來,他其實更適合開黑色的賓士。
「我們去兜風。我知道有一個地方能看到非常漂亮的景色。」嚴子琛建議道,「你放心,我保證會安全把你送回來的。」
陶自然本身屬於不刻意追求享受的那種人,生活也比較隨意,聽了他的話,她的心裡忍不住有點期待,使勁地點點頭,
「好啊。不過6點之前我要回來的,因為我偷偷跑出來的,如果被某人發現我就慘了。」
嚴子琛笑笑,也不多問,「沒問題。」
車子漸漸駛離市區,繞上沿海大道,沿途的景緻非常迷人,讓人應接不暇。
最後跑車在對著大海的道邊停下,柏油大道兩邊設有欄杆,嚴子琛熄掉引擎,領著她一起走到欄杆前站好。
雖然前些日子下過雨,站到海邊雖然冷,反而讓人覺得涼爽的很痛快。
眼前的大海一望無際,偶爾有風吹過,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像是有人隨意潑上去的墨水一般。
陶自然任由風將自己的頭髮吹亂,將手撐在欄杆上,著迷地遠眺著大海,這樣的視角真的很美,她不免發出一聲驚嘆,「真的很漂亮!」
「你喜歡看就行。」他的眼角有笑意漫出來,回答的聲調格外的溫柔。
空氣十分清新,帶著海邊特有的潮濕味道,四周一片寂靜,只有風吹動海浪的聲響。
陶自然將視線從海面上收回來,問他:「你怎麼知道這裡?我在這個城市這麼久第一次來耶。」
嚴子琛隨意的靠在欄杆上,「是你太不擅長發現了,我最近經常來這裡。」
天藍藍,心藍藍。碧空無雲,又是晴天,如此凈透無垠的天幕是久違的風景,仰望就是歡喜。
涼風一陣陣地吹過來,將她柔順的長發吹成黑色的綢緞,而她臉上流露出的笑容,讓嚴子琛心裡一暖。
陶自然側過頭去,看著他,他有著俊逸的五官,迷人的鳳眸,修長的眉。最有特點的是那雙漂亮的眼睛,明明是歐洲人的五官輪廓,卻又是如墨的眼睛,黑的深邃。
陶自然忍不住疑問到,「你是混血兒么?」
他點頭,眼裡蕩漾著細碎的柔光,「嗯。我媽媽是中國人,爸爸是英國人。」
「哦……」陶自然拖長聲音,「原來如此。」
沒料想到回程的時候嚴子琛電話不斷,一個接一個。
「Steve,」甜得膩人的嬌嗔從電話那頭傳來,「怎麼你都不說一聲就去中國了?知不知道人家好想你啊——」
「對不起,寶貝,」迷人的聲線駕輕就熟地哄騙,「我也想你,不過現在正忙,晚點給你打回去,好嗎?」
陶自然望著他,終於忍不住咯咯笑得一臉曖昧。
「嚴先生你行情很好嘛,這麼多查崗放哨的,這是第幾號了?」
「記不得了。」他懶懶一笑,「所以統稱為——『寶貝』」
從金髮碧眼的西方女郎到黑髮黑眼的東方佳麗,環肥燕瘦,聰慧或可愛,野性或溫婉,追逐他的人太多。無數個夜裡,他擁著不同的女人入眠,醒來時卻記不得她們的臉。
不管她們喜歡他什麼——金錢、地位、英俊的外表還是不羈的性格,對他而言,都沒差別,因為他不過是在排遣他無處安放的寂寞。
自從Jason的母親過世,他彷彿有了永遠也無法填補的空虛感,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吞噬著他的內心。
「你很寂寞?」陶自然一針見血的發問。
嚴子琛唇際泛著有若有似無的笑意,「誰不寂寞?」
他側頭看了一眼陶自然,表情柔和而模糊,
「不要想太多了,小姑娘,這麼深沉的問題不適合你。」
回到醫院的時候已經5點多了,陶自然照例掛吊瓶,坐等顧宸下班回來給她餵食。
不料顧宸回來的時候面色陰沉,他站在床頭,自上而下地俯視她,目光里都彷彿結著化不開的玄霜。
她的臉色猶自發白,有點心虛,剛動了動嘴唇想要故作輕鬆地和他說說話,他卻已經極其冷淡地開口問,「剛剛去哪了?你知不知道你的傷還沒好?」
聽到這個語氣她整個人都呆了一下,雖然她大多數時候都討厭透了他那禍害的笑容,可是在這一刻才發覺,原來他完全沉下臉凶起來的樣子竟會是這樣的嚇人。
腔內的窒脹感讓她忍不住抬手想要安撫,卻不料右手上正吊著點滴,她這一扯之下針尖移了位痛得她連聲驚呼。懸架在頭頂的點滴瓶在導管的牽引下碰撞到鐵架上,叮叮噹噹的響了起來。
見到她捂著手背緊緊咬住下唇的痛苦表情,顧宸立刻轉身按著緊急鈴,按完了馬上去到床邊。
「我看看。」側身坐在床頭,顧宸小心翼翼的握起陶自然的手。看著原本纖瘦的手背上鼓起饅頭大似地腫包,他俊秀的眉頭緊緊皺到了一起。
「哎呀!痛!」陶自然只來得及輕呼了一聲,針管就被顧宸拔了下來,細長的水柱一瞬間噴涌而出,涼涼的液體灑到她的手臂上。她轉臉看向顧宸,他已經眼疾手快的把導管向上拎起,站起身插到了點滴瓶的塑膠封口中。
顧宸在床頭柜上的瓷瓶中取了一團酒精棉按住她手背上滲血的針孔,轉臉看到陶自然眼裡汪著一眶淚水,正一眨不眨的望著自己,心間頓時柔軟,「痛得厲害嗎?」
陶自然低著頭說了一句,出口的聲音低的幾不可聞。顧宸剛想開口詢問,護士就端著盤子推門而入,檢查了一下,
「護士小姐,你看剛剛這針頭偏了……」顧宸把手掌抬了抬,看著護士說道。
「沒事!換個手再扎一針。不疼,不用哭。」護士小姐輕巧地說著。
眼看又要紮上一針,陶自然條件反射的搖著腦袋,緊張的盯著護士手中的針頭,身子不住的往後縮。
「小然,這是抗生素,防止感染的,必須打。」已經退到顧宸懷裡的她無處可躲,右手還在他溫熱的大掌里包裹著,左手已經被他霸道地揪住伸到了護士面前。「乖,不痛的,馬上就好……」
顧宸擁著她的身子,在她耳邊柔聲哄著,語氣中不由自主的帶著一絲寵溺。
陶自然別過頭,眼睛閉得緊緊的。耳邊是顧宸溫軟如玉的嗓音,鼻息間縈繞著男性獨特的體香,淡淡的味道竟讓她覺得異常的安心。
再次睜開眼睛,護士已經離開。
封閉的空間內靜靜的流淌著一股曖昧的氣氛,被他擁在懷裡陶自然漸漸的感到有些呼吸不暢。
「你剛才想說什麼?」顧宸稍一低頭,呼吸便吹到了她的耳邊,癢嗖嗖的感覺讓她忍不住轉了下臉。柔軟微涼的唇刷過了她的臉頰,像是春風拂過一片羽毛,輕輕的,柔柔的。
陶自然頓時羞紅了臉,低頭小聲的說了一句「對不起哦」。
作者有話要說:嚴先生終於正式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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