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章 錦江水邊（二）
姜離還沒有反應過來，身在空中不由自主地朝徐觀撞過去，嘴裡驚呼著，感覺自己被一隻手給穩穩接住，一股溫和的力量攔住了自己的沖勢，接著又被放在地上。
他落地之後，愣愣地望著這個接住自己的男人，心中不可置信。理論上來說，這個男人應該揍自己和無雙才對，怎麼會這麼用這麼溫和的手段。
徐觀的目光從姜離的身上挪到無雙身上，他從剛剛無雙說的那最後一句話里聽出來，無雙不是巫妖族的人，而且還把自己誤認成了巫妖族的人。
所以才會對自己出手，只是沒想到他竟然把同伴當暗器給扔過來。這實在有些出乎意料。
姜離穩住亂跳的小心臟之後，也忽然想起來，剛剛自己好像被無雙當成暗器扔出來了。
他朝著無雙戟指怒罵：「你竟然扔我！」
「我是怕他要跑的話，我扛著你追不上，所以就先扔你出去砸暈他。」無雙解釋著，他感覺自己做的很對，依照剛才那個情況，自己那樣做是最佳選擇了。只是沒想到這個奇裝異服的男人竟然這麼強，輕描淡寫地就把自己全力拋出去的姜離給穩穩接下了。
「是個硬茬。」無雙暗暗運氣，渾身肌肉繃緊。
「閣下先不要衝動。予並非你剛剛所說的巫妖族的人。」徐觀抬手阻止無雙。
「那你是誰？」無雙沒有放鬆警惕。
「予是守夜人。」徐觀說道。
無雙不認識徐觀，當初雖然都參加了帝都之戰，可是那天是晚上，徐觀又和兩個老道跟南山頑石在高空打得熱鬧，所以下方的人瞧不清上面人的臉；再說，他當時一衝到戰場上，就大嚷著要找巫橫打架，根本就沒有心思注意上空的徐觀等人。
他聽到徐觀回答之後，罵道：「少特么騙人了。守夜人是大壯的師父。他送大壯去客棧的時候，我可是見過了。根本就不是你！」
徐觀微微思索一下，就明白無雙說的是歐陽啟：「你在客棧見到的那位守夜人，叫歐陽啟吧。他是現任的守夜人。予是四百年前的守夜人。」
「還不說實話！！」無雙剛剛放下去的拳頭又舉起來。
倒是姜離一直站在旁邊若有所思，此時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開口道：「您是徐觀先生？」
「正是。」徐觀略微有些驚喜，自己總算是被認出來了。他看了看身旁的姜離，說道：「閣下是如何將予認出來的？」
「我是客棧的鐵衛。前些時間您蘇醒過來的消息，客棧里的人都知道了。」姜離對於這個四百年前的守夜人很是崇敬，此時看對方正雙目注視著自己，緊張得手不知道該放哪裡好，只好緊貼著大腿兩邊，站得筆直。
「他叫無雙，是一個武道家。他跟皇甫先生常年客居在客棧中了。前幾天的錦官城大戰，皇甫先生被巫妖族的人殺掉，他便要回來為皇甫先生報仇。我是被他硬綁來的，我二人守在這錦江水邊已經快兩天了。」
出於對徐觀的尊敬，姜離竹筒倒豆子一樣的，乾脆利落地把一切都交代出來。無雙在對面看得一臉懵逼，徐觀先生？四百年前的守夜人？自己咋從來都沒有聽說過。
徐觀一聽他兩個在這裡已經守了兩天，當即心頭一喜，急聲問道：「那你們在這裡的這兩天，可見過有人來過嗎？或者有人從錦江下面出來離開過嗎？」
姜離很乾脆地回答道：「有過。我守在這裡的第一天，看見巫妖族的第四護法巫彥，帶著兩個枯瘦老頭，應該是她的僕人。從北方飛來這裡，進了錦江。」
琳姐果然是回來了。徐觀心中瞭然，忽然又有些疑惑：「她三個沒有看見你倆嗎？」
「看見了。」姜離理解徐觀問這話的意思：「當時我們和她短暫地對視了一眼。我心臟都快嚇得跳出來了，可巫彥並沒有要對我們出手的意思。看完我們一眼之後，就帶著兩個僕人扎進水裡了。我也很奇怪為什麼她不對我們出手。」
琳姐還是很善良，除非不得不為，否則她還是不想濫殺無辜的。徐觀心中倍感欣慰。
「喂，我不管你是守夜人還是四百年前的守夜人。你來這裡做什麼的？」無雙大大咧咧地問道。
「予是來對付巫妖族的。」徐觀看他和姜離一眼，心裡盤算得讓他倆離開這裡，巫妖族的人隨時可能衝出來，此處太過危險。
「那正好，咱們一塊打巫妖族的那群混蛋！」無雙一聽是來了戰友，登時開心起來。他又有些懷疑地看著這個身材偏瘦的男人：「你這麼瘦，能打嗎？」
徐觀無奈地笑笑：「予自認還是能打的。不過這裡太過危險，你兩個還是離開吧。」
「什麼意思？」無雙臉又拉下來，滿是不開心：「你是說我倆留在這裡會礙手礙腳了？」
「沒有沒有。」徐觀只好搖頭否認，心道這個壯漢的脾氣怎麼這麼古怪，這麼一會兒的功夫，變了三次臉了。
「你說姜離礙手礙腳我是同意的，他的功夫確實是太差勁了。可是你要說我礙手礙腳，那就沒道理了。」無雙自認現在的實力還是很頂的，所以絕對不接受被人嫌棄。
他如此不聽勸，又太容易暴怒，徐觀無奈，若是實在勸不動，也只能用武力了。
姜離在一旁看得心驚，明萬曆年間的那場大戰是距今最近的一場戰爭，徐觀在那場戰爭中憑藉著同時單挑巫妖族大護法和四個大巫而不敗的戰績，揚名九州，可以說是近幾百年來，名字最響的一個守夜人。所以姜離不會像無雙那樣在徐觀面前充大頭。既然徐觀先生說了讓咱們撤退，那咱們就別在這裡礙手礙腳了。
他趕忙勸說無雙，讓他聽徐觀的話，依言離開算了。
意料之中的，無雙完全不領情：「說什麼慫話！當時我說回來找巫妖報仇，你就慫的不敢，我要不是硬帶你來，你早就跑得沒影了。」說著似乎是不帶勁，就又要過來揚起拳頭揍姜離：「我跟你說過好多遍了，男子漢大丈夫，生在世上要當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怎麼能動不動就跑！？是不是又想讓我捶你？」
徐觀臉色終於露出不悅，抬手就架住了無雙落下來的拳頭。這壯漢也忒衝撞了些，怎麼能說打人就打人？
「你倆認識，這就變成一夥兒了？」無雙重重地哼了一聲：「就算你幫他，我也不怕！」
「朽木！」徐觀面帶慍怒，直接將無雙甩飛出去，重重地摔在遠處的馬路上，滑出老遠。
姜離見徐觀出手，惶恐不已，正要出聲為無雙求情，卻聽見無雙興奮高昂的聲音傳回來：「你太厲害了！竟然一隻手就把我甩出去！以我現在的實力，就算是老慫包都做不到。有你在，打垮巫妖族混蛋的把握更大了！」
無雙皮糙肉厚，根本就不把那一摔當回事兒，他興沖沖地跑回徐觀面前，好奇地貼著徐觀的身體來回打量，嘴裡不住地說著『太厲害了，太厲害了』。
「你果真不走！？」徐觀看無雙竟然毫無懼怕之色。
「我走了還怎麼跟老慫包報仇！還怎麼當大英雄！老慫包會看不起我的！」
「那你呢？」徐觀又看姜離。
姜離想了想，自己實在是應該給客棧傳遞消息，可是眼下要是說自己要走，豈不真成了慫貨膽小鬼了。
徐觀看他糾結，便道：「你若有要事不得不辦，便可離去。」
「徐觀先生，我真不是怕死。散布的九州的鐵衛們，都得定時地篩查有用的信息傳遞迴客棧本部。尤其是您親自來了錦官城，更是個大消息。可是我用來聯絡傳遞消息的手機壞了。我得想辦法跟本部聯絡上。」姜離為難道。
「那你便快去吧。辦事兒要緊。這裡有予便足矣。」徐觀說著話，忽然感覺到旁邊的怒氣，原來是無雙又不樂意了，他只好乾嘛改口道：「予與這位無雙先生在足矣。」
聽到徐觀改口，無雙這才滿意。
姜離點點頭，保證道：「只要我把消息傳遞迴客棧，就立刻再趕回來，與你二位一同戰鬥！」
說罷，便朝徐觀和無雙告別，離開了。
無雙在身後喊道：「男子漢說話算數啊！一定要回來，一塊殺巫妖！一起把命送在這裡！」
姜離沒有回頭，而是邊飛奔著邊揚揚手臂，表示聽到了。
一塊把命送到這裡？徐觀開始對無雙感到好奇，這個莽撞的漢子竟然有這種覺悟，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