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七章 薩滿術法(三十一)

第三百三十七章 薩滿術法(三十一)

「狸兒姑娘,是我。」門外傳來巫鎖木粗獷的聲音。

「什麼事兒?」狸兒眉頭微皺,剛剛不是跟他說過了,這裡的事情交由自己處理,這漢子怎麼還跟過來。

巫鎖木聲音有些局促,吞吐道:「那個,飯做熟了。我給你們拿過來。還有,之前答應巫雙兄弟的那隻烤全羊也烤好了,我送過來給他。」

李大壯原本正在趴在床上半死不活,一聽見烤全羊的,登時就一個鯉魚翻身,跟打了雞血似的,嚷嚷道:「烤全羊!烤全羊!烤全羊!」

徐觀和狸兒都面露驚異地看著這個先前還餓暈過去,此時又生龍活虎的少年,紛紛感覺這太神奇了些,烤全羊竟有這麼強的魔力?

橘貓用小胖爪子捂住半個大圓臉,感覺好丟人。

狸兒回頭朝門口說了一聲進來吧,巫鎖木才謹慎地推門進來。

他一進門,就先掃視屋裡一圈,確定沒有危險后,才一手拎著飯盒,肩膀扛著油乎乎的烤全羊快步走到狸兒面前,關切地問道:「狸兒姑娘,你沒事兒吧。」

「我沒事兒。」狸兒接過飯盒,又看了一眼李大壯,他正湊在巫鎖木肩膀上的烤全羊屁股上,聳動著鼻子使勁兒地聞著,哈喇子都流到鞋面上了。

巫鎖木回頭看見李大壯這幅模樣,便把肩膀上的烤全羊卸下來,整個遞給了李大壯,面露既有些懼怕,又帶著些許討好的笑:「巫雙兄弟,剛剛是咱們不對,讓你餓著了。這不是烤全羊剛一烤好,我就給你送過來了。」

「哦哦,謝謝謝謝。」李大壯迫不及待地雙手接過烤全羊,兩隻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還閃爍著亮晶晶的光芒。

「巫雙兄弟,我履行諾言了,你就別再不高興了。別再傷害狸兒姑娘了。」巫鎖木替狸兒求情似的,這可惹來了狸兒的不滿,杏眼斜睨巫鎖木,冷冷哼了一聲:「不必如此低聲下氣,我還用你護著?」

巫鎖木熱臉貼了冷屁股,也不惱火,見李大壯自己抱著烤全羊到一旁傻樂之後,悄悄靠近了狸兒一步,在她耳邊輕聲耳語道:「我這是騙他呢,先讓他放鬆警惕。你在這裡穩住他們,我偷偷去找主人。主人出手的話,他們肯定折騰不起來。」

「不用。」狸兒音調不改,一如平常:「你先回吧。這裡由我來處理,不用驚動主人。明天早上之前,我就能處理好了。」

「可是……」巫鎖木有些猶豫,生怕李大壯和大胖貓吃飽喝足之後,忽然翻臉,那就大大不妙。

「我知道你擔心得很有道理。」狸兒溫言對他道:「但是,其中有很多事實你不了解的。相信我,肯定能很好的處理好。你回去告訴其他人,不必驚慌,一切照常就好。」她能這樣說,信心絕大部分是來源於徐觀,以她對徐觀的了解,以徐觀的性格,是絕對不可能讓同伴做出濫殺無辜的事情來的。

巫鎖木猶豫良久,終於才無奈地點點頭,又朝坐在床邊的徐觀叮囑道:「徐觀先生,你們一切小心啊。」

「嗯,有勞巫鎖木先生費心了。不會有事兒的。」徐觀自然立下保證。

說完這些,巫鎖木才一步三回頭地離去了。

屋門方一關上,屋裡的氣氛忽然就變了,橘貓臉色變得鄭重,彷彿在醞釀著什麼話一樣,狸兒則是恢復了平時的溫婉,臉色平靜地從飯盒裡拿出飯菜,一一擺在旁邊的一個木桌上;徐觀的表情則是摻雜了一些不解,眉頭微微皺著,感覺哪裡不太對勁兒,似乎也在思考著什麼。

只有李大壯,像抱著一個小孩兒一樣,把整隻烤全羊抱在懷裡滿屋轉圈,滿臉地傻笑,伸出舌頭在烤全羊的背上舔了又舔。忽然,他好像意識到什麼似的,抱著烤全羊走到床邊,對握在床上的橘貓道:「黃粱前輩,您先吃。」

「我不吃。你吃吧。」橘貓擺擺爪子。

「那徐觀先生,您吃。」李大壯說這話就要掰下一條羊大腿來,也被徐觀制止:「予有那些飯菜。這烤全羊你自己吃就好。」徐觀指指被狸兒擺在桌上上的幾樣菜品。

「哦。」李大壯點點頭,又看見了站在桌邊的狸兒,他還沒開口,狸兒就輕輕搖頭:「我也不吃。」

「大壯,你自己吃去吧。」橘貓輕巧地跳下了床,和徐觀一同走到桌子旁邊。

李大壯便自己邊抱著烤全羊轉悠,便掰下一條羊腿大口吞著,吃得滿嘴是油。

橘貓,徐觀,狸兒三人在木桌的三邊坐定。徐觀率先開口:「黃粱先生,此地危險。你和那個少年不宜久留,用完飯便速速離開吧。」

「危險,你指的是那位巫妖族的護法?」橘貓問道。

徐觀輕輕點頭,悄悄地瞥了一眼狸兒,心中一直有個疑惑堵著:她被橘貓和這個少年聯手打傷,竟然沒有去請琳姐親自出手,而是乾脆地帶著他兩個來找自己。這有些難以理解,其中肯定有什麼事兒是自己所不知道的。但猜測總不會是因為琳姐閉關不能被打擾。

「她已經不在這裡了。」橘貓說道,它也有些納悶,看樣子,徐觀也不知道那位護法的真實行蹤,這就有意思了。

徐觀聽完,臉色瞬間一變,立即脫口問出:「琳姐去哪裡了?」

橘貓納悶徐觀為何要稱呼『琳姐』,但見徐觀急切的表情,還是先回答了他的問題:「我和大壯在來的路上,看見了她帶著兩個手下從北向南飛去了。具體去了哪裡,我就不知道了。」

「你家小姐去哪裡了?」徐觀又刷的轉過頭去,盯著狸兒的眼睛:「她是不是又回戰場上去了。」

「是。」狸兒如實點頭,巫彥臨走時交代過他,要是感覺徐觀不在控制之中了,留不住的話,他要知道什麼就告訴他什麼,他要走就走。

徐觀聽罷,臉色瞬間從急切驚駭,轉變成了憤怒。

「徐觀!你冷靜!」橘貓見徐觀臉色不對,趕忙出聲寬慰他。

徐觀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眼神來回地游轉了好幾次,腦子裡瞬間想出了無數種可能,推演出了事情接下來的多種發展方式。最終重重地嘆口氣,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在厚重的實木桌子上留下一個清晰的手掌印。

這可把狸兒給驚到了:他原本已經功力迸散了十之八九,經脈也廢掉了相當一部分,怎麼還能發揮出此等的功力?莫非他這短短兩三天的修鍊,就恢復了相當的功力?

「予原以為,她真的會甘心留在這裡嗎,永遠不再踏足中原。」徐觀感覺自己上當被騙。

「我家小姐確實打算在這裡隱居下去,但,那是在她把要做的事情做完之後。」狸兒替巫彥解釋。

「她欺騙了予。」徐觀還記得來時巫彥曾對他說的。

「那你也同樣騙了我家小姐!」狸兒替巫彥抱打不平,怒氣上來,也顧不得許多,將心頭的不滿都發泄了出來:「你以為你憑什麼能讓小姐為了你,放棄所有的族人,巫妖族的人,從出生就肩負著使命,攻進豐沮玉門,衝上靈山,這是所有巫妖族後裔都擺脫不了的。小姐為了你,在四百年前就已經偷偷背叛過族裡一次,如今她為了救你一命,更是不遠千里,奔波到此。若不是你,我家小姐應該是在戰場上同她的族人們並肩衝殺,為背負的使命戰鬥!

我家小姐能夠願意在戰爭結束之後留在這裡,已經是對你天大的恩賜。你別不知好歹!你還在偷偷摸摸的修鍊,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以為我家小姐會不知道?」

徐觀被說得啞口無言,是啊,他是為了九州黎民,這是多麼的榮耀,說出去,予是為九州的黎民百姓。所以,他能夠用很多的手段,無論光彩還是不光彩,他都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即便是負了巫彥的一片心意,也可以面帶歉意,卻心中無愧地說一聲:一切都是為了九州百姓,才需要暫時隱匿鋒芒,虛與委蛇。就當是徐觀對琳姐不住!

他心裡很清楚,一旦自己恢復了修為,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這裡,飛去中原戰場,去與全體巫妖族對抗。或許,在離開之前,他還要施法將巫彥和狸兒等人禁足在這裡,這是他應該做的,也是不得不做的。

狸兒罵完之後,氣猶未消,繼續道:「我家小姐為了你,做出了多大的犧牲,背負了多少對族人的罪惡感。你可倒好,為了那所謂不相干的黎民百姓,辜負了我家小姐四百年的心意。」

「予從未想過辜負琳姐。」徐觀連連搖頭,但是聲音卻底氣不足:「予確曾想過與琳姐在此了卻後半生,但,那是在了結掉九州劫難之後。」

「九州!九州!九州!」狸兒幾乎要指著徐觀的鼻子嚷罵:「又是狗屁的九州!」她氣得渾身發抖,霍然抬手指向門外:「這裡只有我一人,他兩個若要強行帶你走,我也留不住。你要走便走吧!最好現在就趕到中原,親自撞上一場客棧與巫妖族的戰鬥,若是能在其中看見我家小姐的身影那就更幸運不過,你不是要替客棧對抗巫妖族嗎?我家小姐就在跟巫妖族的戰士們一同浴血戰鬥著。你正好可以連同我家小姐,和其他的巫妖族的戰士們一塊殺掉!」

「予絕無此意,無論什麼時候都萬萬不會傷害琳姐。」徐觀趕忙搖頭。

「你殺巫妖族的戰士,我家小姐豈能袖手旁觀?」狸兒繼續逼問:「我家小姐要是出手護著那些戰士,你又肯善罷甘休?」

「予,予只是想維繫九州安穩。」徐觀語氣越來越不自信。

「那你摻和客棧和巫妖族之間的事情做什麼?」

「九州經歷過數次大動蕩,最後形成這幅局面,與整個夜幕世界之中的各個勢力有絕對的關係。原本幾個勢力之間互相牽制,尚可維持安穩,可一旦巫妖族打敗客棧,成功進入豐沮玉門,再往後發生的事情就不可控了。」徐觀臉色凝重,他想起在帝都酒店裡,巫彥曾對他說過的,關於天地間靈氣的事情:「將天重新開啟一個通向上位空間的大洞,還要一併帶走這天地間的所有靈氣。這是極為恐怖的一件事。往古之時,所發生過的幾次類似事情,在九州所造成的動蕩,幾乎是達到了滅世的程度。」

「所以,我家小姐為了你,背叛了自己的所有。你卻不能為我家小姐,放棄你的所有?」狸兒的話,似乎有些蠻橫起來,但卻又不能說其中完全沒有道理。

「予只是阻止這場戰爭繼續下去。」徐觀認真道:「就如同予不想看見客棧被巫妖族擊潰,同樣也不想看見巫妖族被客棧擊潰。沒有什麼場面是比原本的互相牽制的局面更加穩定的了。」

「那你不是為了對付我們巫妖族的?」狸兒態度緩和了許多。

「這只是讓巫妖族退兵的手段。只要巫妖族願退回蜀地,予絕對不會再追著不放。」徐觀循循善誘道:「歷代守夜人,你可曾聽過有一任針對過巫妖族?或者針對過任何的一方勢力?無論是常人眼中的邪惡還是正義,於守夜人看來,都是維繫九州穩定的關鍵一環,皆是不可或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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