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此生為序,白首為期

番外 此生為序,白首為期

蘇溯四十歲那年,導演的《四十歲,沖鴨》成功獲得金鐘獎最佳導演獎,同時斬獲最佳女主角獎、最佳男主角獎三項大獎。

這在影史上也幾乎是首次,蘇溯站上領獎台時,整個人都有點恍惚。

「這是一個很好的劇本,也幾乎是在看到劇本的同時,我就已經下定決心,要投拍這部影片,感謝編劇夏靜寫出這樣棒的劇本,作為一部現實主義題材的電影,至少在我看來,這部劇本堪稱完美。同樣,很感謝陳盈盈、修神的鼎力相助,如果沒有你們加入這部影片,我相信這部影片也不會得到這樣完美的演繹。最後……感謝我的愛人,肖敬廷。謝謝你十年如一日地陪伴着我,謝謝你無條件地支持我所有荒誕或者不切實際的夢想,謝謝你……給了我無限的勇氣和力量。」

蘇溯深深鞠了一躬,眼底亮晶晶的,好看得很。

肖敬廷站在台下,雙手插兜,微微笑了。

……

「忽然這麼客氣,有點不適應。」蘇溯下了舞台,肖敬廷幾乎立刻就迎上去了,微笑着將人攬了過來道。

「我是認真的,我真的覺得自己特別特別幸運。」蘇溯看向肖敬廷,認真說道:「不是每個人都能有幸遇到靈魂伴侶的,可我覺得我遇到了。」

她的語氣那麼溫柔,神色那麼篤定,有那麼一瞬間,肖敬廷甚至有點晃神。

「那我豈不是很幸運,」肖敬廷看向蘇溯,眼底眉心都含着笑:「我比你意識到得還要早。」

早了多久呢?

似乎是在很多年以前,肖敬廷就已經喜歡上蘇溯了。

那時候蘇溯還全然不覺。

肖敬廷沒有說這些,只是微微垂眸笑了笑,吻上了蘇溯的額頭。

他的動作那麼溫柔,蘇溯卻驀地有點想要落淚。

這一夢太漫長了,蘇溯醒來時,整個人都有點昏昏沉沉的。

她側過頭去,卻是驀地怔住了——

「敬廷……」

肖敬廷背對着她,正坐在桌前看着什麼。

蘇溯眨眨眼,忍不住笑了下,剛想動作,就發現自己根本就無法操縱自己的身體。

而床上的蘇溯卻是動了,她徑自坐了起來,看向肖敬廷道:「敬廷……」

那是相當發嗲的聲音,蘇溯聽着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彼端的肖敬廷背脊微微一僵,徑自回頭看她:「東西簽好了,你過來看下。」

床上的蘇溯起了身,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看了一會兒方才小聲道:「哦對了敬廷,你今天去公司嗎?」

在一旁的蘇溯似乎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整個人都僵住了,靜默地看向彼端的肖敬廷和蘇溯,臉色難看地要命。

這是前世。

是她悔之莫及的前世。

蘇溯幾乎凜然,那邊的她支支吾吾地想讓肖敬廷去公司,無非是為了之前她拿過去的文件,那份文件是在付詩文的攛掇下拿過去的,而就是這樣的一份文件,直接導致肖敬廷身敗名裂。

而那時候,肖敬廷分明知道自己做的一切,卻還是那樣默許了。

蘇溯簡直要急瘋了,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改變什麼,可是卻還是掙扎着想要打破前世的魔咒。

「敬廷,我……」蘇溯拚命向前,而彼端的一切卻還是按照記憶中的模樣繼續著——

「過去。」肖敬廷平靜地應了。

「那我陪你一起吧!」前世的蘇溯幾乎是興高采烈地應了,高高興興地穿好衣服跟了上去。

肖敬廷眼底掠過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他靜默地看了彼端的蘇溯好一會兒,這才點頭應下:「好。」

他的語氣很是溫柔,蘇溯心底卻是有種說不出的滋味。

肖敬廷……到底是什麼時候才知道這一切的?

此時此刻的蘇溯幾乎心如刀絞,她寧願肖敬廷從來都不知道,寧願肖敬廷真的只是被自己蒙蔽了,也不希望那時候的肖敬廷心底明鏡,卻還是縱容著自己的一切。

而很顯然,此時的肖敬廷根本沒有想到這些。

他們一起出門,蘇溯便緊趕慢趕地跟了上去。

依舊是熟悉的保時捷,低調而好看,肖敬廷習慣地伸手擋了下車門,讓蘇溯先進,這才徑自落座。

這些絮絮的溫柔,蘇溯從前從來都沒有考慮過,然而現在,她忽然覺得眼底有點濕潤。

肖敬廷從來都是這樣……

他的溫柔從來都不掛在唇齒之間。

肖敬廷和蘇溯到公司時,已經有人在候着了,看到蘇溯來了,對面的人是肖敬廷的助理高峰,此時臉色相當難看——

「肖少,少夫人怎麼來了?」

他這語氣里滿是不滿,此時的蘇溯聽着,卻是有點感慨。

肖敬廷身邊的人大多忠心耿耿,顯然這時候高峰已經對蘇溯諸多不滿了。

而前世的蘇溯卻顯然沒有任何自覺,猶自蹙眉道:「我來了怎麼了?這裏是不歡迎我還是怎麼着?我陪敬廷來的,敬廷是我愛人,你是覺得我來不得了?」

「您……」高峰的臉色已經難看地要命,見肖敬廷沒反應,還是咬牙低了頭,道:「沒什麼,您當然可以來,我們隨時歡迎您。」

高峰在肖敬廷耳畔低聲道:「肖少,稅務局的人來了,我看他們臉色相當不好。」

肖敬廷蹙眉看了高峰一眼,道:「我上去。」

蘇溯的目光卻是死死落在前世的「自己」身上,然而很顯然,彼端的人完全沒有任何自覺,猶自笑着道:「我陪你呀。」

肖敬廷明顯猶疑了一下,道:「不用了,你回去吧。」

他甚至伸手幫蘇溯弄了一下領子,這才道:「你最近還有頒獎儀式,上面都是稅務局的人,有輿論風波對你影響會很大。」

蘇溯似乎是怔了怔,旋即點頭應了:「那我真的回去了。」

「恩,回去吧。」肖敬廷縮回手來,神色自然道。

蘇溯看着前世的自己猶豫着上了車,臉色愈發難看。

從前沒什麼感覺,現在怎麼覺得自己這麼渣呢???

她根本無法形容自己有多想一伸手將當年的自己拉回來,然而她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蘇溯上了車。

而肖敬廷靜默地看着蘇溯離開的方向,許久方才看向高峰道:「因為什麼找來的?我們稅務一直沒問題。」

「我也覺得奇怪了,之前都沒說有問題,年檢也都說我們是繳稅積極大戶,現在忽然就……」高峰簡直焦頭爛額,沉聲道:「財務部的人都跟過去了,聽說是有個數據造假。」

「不可能。」肖敬廷斬釘截鐵:「肖氏的年報都是有一說一,不可能有稅務數據造假,更何況這幾年稅務的數據都是副總親自盯着的。」

「是的,而且今年都是保密數據交到您這裏,然後我直接送到稅務局的,昨天才交過來……」高峰也覺得莫名其妙。

「直接送到我這裏?」肖敬廷蹙眉問道。

「對啊。」

彼端看着這一切的蘇溯手指微微蜷緊。

肖敬廷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卻是什麼都沒說,只是沉聲道:「幫我調一下昨天的監控。」

「昨天的監控沒什麼,就是少夫人來過您辦公室,其他人都……」高峰似乎是想起了什麼,手指微微一頓,旋即臉色變得十分難看:「難不成是少夫人她……」

「不可能。」肖敬廷斬釘截鐵。

高峰也覺得這個猜測太胡扯了。

雖然大家都知道肖敬廷和蘇溯感情算不上好,但是無論如何,蘇溯也沒有害肖敬廷的理由啊。

「那份文件如果真的有問題,那可能就是競爭對手放過來的。」高峰壓低聲音道:「我們一會兒要和稅務局的人確認一下,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去吧,先給我調一下監控,還有……」肖敬廷頓了頓,語氣稀鬆平常:「監控不要外傳,直接發給我。」

「好。」高峰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麼,臉色微微變了變,卻還是點頭應了。

肖敬廷什麼話都沒說,只是靜靜坐在那裏,蘇溯很想伸手去摸摸他,事實上她也的確這樣做了。

然而肖敬廷顯然不會有任何反應,他看向郵箱裏面的新郵件,良久方才點開,看了一會兒眉頭便蹙了起來。

他的手指輕輕叩著桌面,良久方才開口叫了高峰進來:「這份文件發給蘇溯,讓她簽個字。」

「肖少……」高峰的眼睛通紅,臉色難看地要命:「您何必要保她?少夫人這簡直是……」

「你看了?」肖敬廷蹙眉問道。

高峰沒說話,只是死死咬緊了牙關點了點頭。

肖敬廷便什麼都懂了:「具體原因你也不清楚,沒必要在這裏胡亂猜測。」

高峰的臉色一片慘白,良久方才低聲道:「您這是縱容少夫人。」

肖敬廷蹙眉道:「高峰。」

高峰咬咬牙:「您這樣真的不行,肖少,您把這事情說出去,如果您不願意,我來,我敢保證大家都會知道誰對誰錯,我們肖氏這麼多年哪裏有過這種事?我們肖氏從來都沒有過逃漏稅,您這樣……」

肖敬廷這樣保住了蘇溯的名聲蘇溯的一切,卻將自己搭了進去。

那麼好的肖敬廷,只是為了她——

墮入深淵再無法翻身。

接下來的一切和前世如出一轍,蘇溯看着肖敬廷因為那份文件產生的連鎖反應焦頭爛額,看着肖敬廷狠心和自己簽下了離婚協議書,看着當年的自己瘋了一樣地想要幫肖敬廷脫困,卻又無能為力,看着自己登上巔峰,又墜落九天。

她在夢境中沉淪,那麼期待這一切只是一個荒誕的夢境,可是蘇溯知道這並不是夢——

這是前世。

是真正發生過的前世。

是她無能為力又罪該萬死的前世。

蘇溯一身冷汗地驚醒,下一秒就看到旁邊肖敬廷擔憂蹙緊的眉頭:「怎麼了你這是?」

蘇溯抬眼,愣怔地看向肖敬廷,許久方才低聲道:「你沒事……」

「是你有事。」肖敬廷輕嘆了口氣,摸了摸蘇溯的額頭:「你高燒三十九度,都昏睡一天半了。」

蘇溯怔怔地抬眼看向肖敬廷,果不其然地看到肖敬廷眼底通紅。

「對不起。」蘇溯啞聲道。

肖敬廷微微怔了怔:「你……」

「我以前……」蘇溯深吸了口氣,這才恍然時光已遠。

那是太久遠的曾經,久遠到已然隔世,又隔了數十載。

他們現在的生活很安定,有一個聰穎又有主見的兒子,有一條威猛又可愛的狗,有很好很好的未來。

蘇溯輕輕吸了口氣,往肖敬廷懷裏蹭了蹭:「我想你了。」

肖敬廷微微一怔,旋即莞爾:「燒是不是還沒退,怎麼開始說胡話了?」

蘇溯不管不顧,猶自往肖敬廷懷裏輕輕蹭了蹭,這才小聲笑了下:「真好……」

真好,那一切真的只是夢。

只有蘇溯自己心底清楚,她多麼害怕現實中一切才只是大夢一場。

肖敬廷輕笑,低頭吻上了蘇溯的發頂。

「燒退了。」肖敬廷垂眸含笑:「看你睡了一覺精神也很好,不如我們來做點有助於發汗的運動。」

蘇溯眨眨眼,伸手環住了肖敬廷的脖頸,任由肖敬廷加深了這個吻。

而今,時光很慢,舊時已遠。

而她只願與肖敬廷一起——

此生為序,白首為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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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先生婚短情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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