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混飯吃

傅學華真的好可憐，居然淪落到出賣動力的地步，幫著舒家幹了一個早上的活，幾畝的油菜收的差不多了。

不過今天傅學華的待遇直線上升，渴了有水喝，餓了有飯吃，舒大強的老婆，看到傅學華背後的師傅份上，沒有在歧視李家華。

至少傅學華幹活的時候，她那麼挑剔的眼神，都找不出來什麼毛病，那個幹活的力氣，舒大強都比不上，好像永遠不知道累，已經收穫的油菜仔，基本上都是傅學華一個人幫忙提回舒家？

傅學華好奇的問道：「佬佬，你家這麼多油菜仔，吃的完嗎？」

舒大強開心的說道：「還行吧，勉強將就吧？」

油菜仔的產量比較低，這個年代，沒有肥料也沒有藥水，一畝田，就是120多斤油菜仔，舒大強腫了7畝油菜田，產量差不多1000斤。

一斤油菜仔出油三兩有，1000多斤，那就是300斤菜籽油，舒大強一家人一年吃到300斤油嗎？

不可能吧？那也太能吃了吧？

按照城市的食用油供應標準，縣城裡面，標準的工人，一個月才有5兩食用油，一年只有6斤，一個家庭，兩個正式工人，一年也只有12斤的食用油標準。

至於農村的標準，那就更加低了，一個成年勞動力，一年的標準不超過3斤油，想想看，大家的日子怎麼過呢？

不過現在田土是自己的，收了油菜都是自己的，舒家想多吃點油，自己悄悄留下來就好了。

當然，那是傅學華的想法，食用油多麼稀罕的東西，你想留就留下來嗎？

於秀平時是不理會傅學華的，今天居然好心的解釋說道：「公糧的任務重，上交完了，留一點自家吃的，剩下的沒有多少了？」

油菜仔和公糧有什麼關係？公糧直接交糧食就好了，傅學華想不明白，以為舒家有別的打算呢。

傅學華默默的算了一筆，剩下那麼多的油菜仔，賣掉的話，那應該不少錢吧？

舒大強的老婆彷彿看穿傅學華的心思，嘆氣的說道：「莊稼田裡的東西不值錢，油菜仔才兩毛錢一斤？」

傅學華默默算了一下，交公糧一般是20%，一畝田大概要交30斤不到的樣子，舒家要交210斤，還剩下800多斤，就算兩毛錢一斤，他們家也有160元收入，看來種田也能賺錢啊？

舒大強和他的老婆，沒有聽到傅學華心裡的一本賬，要不然氣的直接用打油菜杆子的連打，直接把傅學華給拍扁了，就是一頭豬，也知道種田賺不到什麼錢。

別說7畝油菜，就算30畝田和地全部加起來，舒家一年的收入都不到160元，別說160元，能夠賺到100元，舒大強和他老婆，都要跪在地上高喊：種田萬歲了。

傅學華不種田，不知道田地裡面的貓膩，等傅學華在農村生活下來，就算知道農民有多苦。所謂的翻身，那只是比以前生活好一點，沒有十幾年和幾十年的積累，想依靠種田富起來，還是很艱難的。

傅學華幹活還是挺厲害的，別看個子小，可是不覺得累，加上力氣大，舒家本來一天的勞動量，在李家華的幫忙下，一個早上差不多了。

舒大強的老婆看看日頭差不多了，大聲吼道：「兩個死丫頭，回家燒飯去，中午記得燒稠點，今天幹活了，都挺累的。」

舒明珠和舒明玉聽到老娘的吼聲，快速把手裡的活幹完了，然後飛快的回家燒飯了，說實話，舒明珠和舒明玉兩個雖然是女孩，可是幹活不比舒明成差多少。

其實於秀對她的兩個丫頭還算滿意，她調教出來的女兒，必須要高別人的女娃一等才行，兩個女兒也給她掙面子。

可是今天傅學華的變現太意外，本來讓她看不起的獃子，居然有這麼華麗的轉身，讓她心裡不爽，一直以為她的兒子最優秀，結果獃子都有那麼好運氣，為什麼自己的兒子沒有呢？於秀都覺得心裡不平衡，所以有氣就朝著女兒發火就行了。

舒明全小心的的說道：「媽，我和獃子去抓魚吧？」

於秀本來心情不好了，舒明全都12歲了，運氣沒有人家的好，還整天想到玩，太不個自己爭氣了。

於秀氣憤的吼道：「你這個死孩子，就知道玩。去抓魚，你也不擔心水鬼把你抓走了，不準去，給我老老實實幹活？」

於秀雖然心疼兒子，可是也要逼著兒子幹活。自己的大兒子算個半個讀書人，在大隊當會計，有一份額外的糧食補貼，可是二兒子舒明成，被自己寵壞了，哎，那真的不是干農活的料，可是不幹農活，能幹嘛呢？

二兒子已經養廢了，小兒子可要看緊了，總不能說出去，舒家的三個兒子，兩個都是不成器的吧？

舒大強看到幾畝田的油菜收拾的差不多了，就喊幾個兒子和傅學華一起喝一口水，這個天可真熱，別說幹活，就是站在田地裡面，那個汗水都是不停的流，不過再累也不能休息，今年家裡的糧食緊張啊，萬一一場大雨下來，那就損失慘重啊，希望老天可憐可憐這些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勞動人民吧。

舒明成閑的無聊，小聲說道：「獃子，看到河那邊沒有？羅志義那個狗R的嗎？他在收你們家的油菜呢？」

傅學華莫名其妙的說道：「什麼意思？我家的？」

舒大強馬上吼道：「老二，給我閉嘴，你的那張嘴是不是要我給縫起來，那是公家分給他們的，不要亂說。」

哦，傅學華明白了，那應該就是田改組沒收自己家的田土吧，現在分給了羅志義，草，原主還在種過油菜苗呢，沒有想到，現在都便宜別人了。

不行，自己的田土裡面的東西，怎麼能便宜別人了，等你收完了，我就去你家偷光，不對，那是自己田土裡東西，是拿回自己的東西，那不是應該的嗎？

傅學華忍不住問道：「佬佬，羅志義和羅志西什麼關係啊？」

這次要問清楚，農村的關係太複雜，拿回自己的東西之前，也要理清楚人脈才行。

舒大強解釋說道：「本家兄弟。」

哦，本家兄弟，那就放心多了。

農村的兄弟關係很複雜，這裡我來解釋一下：

親兄弟，就是同一個爹娘，就像傅學華和傅學忠他們幾個；

晚兄弟，就是同父異母或者同母異父，就像傅學華和傅學有他們幾個；

外兄弟，那就是拖油瓶，一般都是女方嫁過來之前的兒子，傅學華和劉英之前的兒子，好像叫做何德成；

堂兄弟，就是同一個爺爺，或者同一個太爺的，關係比較近的，傅學華和三叔的兒子傅學松他們，都是供一個爺爺的；

本家兄弟，基本沒有關係，都不知道多少代人，就是同一個姓氏，傅學華和同村傅學全他們，都是姓傅；

既然羅志義和羅志西是本家兄弟，那麼傅學華就不打算客氣了。

羅志義，你慢慢收油菜，等你收好了，我去你家，拿回來我的油菜仔，當然，辛苦費還是要給你的，不會讓讓你白勞動的。

過來一會，舒明珠過來喊大家回家吃飯，要是按照以前的情況，舒明珠和舒明玉，都要把飯菜拿到田裡來給大家吃，為了節省時間，這叫搶收，意思和老天搶時間。

可是今天多了一個傅學華，一個半大小夥子，幹活太兇猛，至少抵得上兩個成年的勞動力，所以本來預計一天的勞動量，一個早上都差不多了，所以於秀決定中午休息一下。因為中午實在太熱了，大家的營養都跟不上，這麼熱的天，很容易暈倒。

於秀會算賬，有傅學在，下午應該可以收完田裡的油菜，所以中午讓兒子和女兒休息一下。

何況今天中午，於秀還特意讓舒明珠多準備幾個小菜，目的就是讓傅學華吃了自己的糧食，下午總要給自己幹活吧？

傅學華看到舒家所謂的伙食，實在無語的沒有辦法，所謂多做了幾個小菜，可惜全部都是素菜。

一盤是香椿頭，其實就是比較嫩的樹葉子，應該是舒家門口的樹上扯下來的吧，後世很多人都喜歡吃，可是傅學華不喜歡吃。

一盤竹筍，應該是去山裡挖的竹筍，味道還不錯，至少比香椿頭好吃多了。

還有一盤是青蛙菜，學名叫什麼，傅學華也不知道，就是荒地裡面的野菜，長的跟菠菜差不多，味道沒有菠菜好吃。

還有一大盆湯，就是魚骨頭湯，還是昨天沒有吃完的魚骨頭，因為看不到魚肉了，只能喝湯了。

我的神啊，這個年代沒有冰箱，昨天的魚肉，今天還沒有變質嗎？這個天的溫度有點高哦，也不擔心大家吃了拉肚子。

哎，你早說吃魚，我去抓幾條啊？河裡的魚可是有大把，大的抓不到，小的還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啊？

好吧，事實證明，傅學華是多慮了，因為拉肚子的事情不用自己擔心，一盆魚頭湯，壓根輪不到傅學華，舒明成和舒明全兩個人差不多包圓了。

就是傅學華嫌棄的魚頭湯，舒明亮因為年齡太小，沒有搶到魚湯，急的哭了，哭也沒用，於秀的立場很堅定，幹活的人，待遇就應該好一點，舒明亮又不幹活，一邊呆著去。

舒家兄弟嘴下留情，給舒大強和傅學華留了一碗魚湯，他們還是比較自覺的，幹活的主力可是舒大強和傅學華，特別是傅學華，那個幹活的勁頭，他們是望塵莫及。

大家的生活就是這麼現實，你能幹活，大家就另眼相看，要是以前的傅學華，哪有這個待遇，可是今天有了，那是傅學華用自己的力氣掙回來的面子。

傅學華把魚湯給了舒明亮，實在嫌棄那份魚湯，舒明亮非常開心，過夜的魚湯也不嫌棄，喝的比是都開心。

舒大強在於秀憤怒的眼神中，把魚湯分給你三個小丫頭，女兒也是舒大強的寶貝，要關心啊。

舒明成和舒明全非常高興，家裡難得豐盛的午餐，居然有三菜一湯，還能看到油花呢，真的太美味了。

舒大強在幾個兒子快速的搶菜中，給傅學華搶到幾筷子野菜和竹筍，放到傅學華碗里，熱情的說道：「學華，在佬佬家不用客氣？」

我客氣個毛？你的幾個兒子太狠了吧？

昨天晚飯沒有菜，就是糊糊和山芋干，所以還沒有感覺到，今天是感受到了，在農村家庭，兄弟姐妹多的，吃飯就是靠搶，搶得到就吃，搶不到活該。

舒明玉和舒明珠兩個丫頭，不聲不響的，居然還搶到好幾筷子菜，不得不說，人不可貌相，看來兩個小丫頭，已經非常適應家裡的成長環境。

也是，在這個家庭，吃飯肯定不能斯文，斯文的下場，就是傅學華這樣，吃不到啊？幹活可以斯文，像舒明成和舒明全這樣，被罵幾句有什麼關係呢，可是吃飯要是斯文了，那倒霉是自己肚子。

中午主食是黑面膜膜和山芋干，當然還是定量，幹活的男人，每個人三個黑面膜膜，加上六根山芋干，女人自動各少一個，白開水管夠。

傅學華可是早飯都沒有吃，現在餓得發飄呢，還等什麼呢，拿著黑面膜膜就往自己嘴裡塞呢，所謂的難吃和吃不下，那是因為肚子不夠餓，一旦餓了，就像傅學華這樣，野菜都好東西。

黑面膜膜和山芋干肯定吃不飽，剩下來就是灌白開水，實在覺得難喝，可以放幾個大鹽圪塔進去，黃乎乎的粗鹽，放在白開水裡面，喝起來苦澀的味道，可是舒大強就是這麼咕嚕咕嚕合起來。

傅學華也沒辦法，肚子吃不到，不多灌點鹽水，下午一出汗，估計就要餓的發暈了，只好跟著灌鹽水。

鹽圪塔，味道真差，可惜沒有細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