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麗姝(下)
菀昭心裡自有乾坤,「乳母,您這話怎麼說?」
「她都招了,還有什麼可審的。」金十娘說。「她先說自己枕邊發現的金釵,還想矇騙姑娘。我識破她的詭計,誰料到她反咬我一口。」
琳琅笑道:「金姐兒,她來找你頂多是蒙你,怎麼還扯上了姑娘?」
「先前她就拿過姑娘的跳脫,這回估計又手癢了。」
金十娘咬死了話。
「跳脫不是我偷的的,」慶春忙否認。
「姑娘還未問你話。」流丹打斷她,並瞪了她們兩個。
老夫人喘氣,問:「怎麼扯出了跳脫?」
菀昭說:「是我無意間丟了的,園子太大也不好讓人去找。後來我的奶母不知從哪找回來了。」
金十娘又說:「慶春暗裡把東西給了我,說她撿的,自知是姑娘的,便交由我來保存。」
這話豈不是讓自己越抹越黑?
「慶春還我東西乃是一片好心,乳母您?」
事態清濁分辨,她只想辦得乾乾淨淨。
「她先給我的是假的,後來逼問她才把東西交出來。」她大聲喝道。
琳琅快人快語:「快說快說,也好讓我們為你們作證。」
「她剛來找我的時候,拿的是鎏銀鐲子,而姑娘的是嵌銀的。」
菀昭的鐲子很多,也不差丟的那一個。她還真記不住那是什麼銀什麼工的。
流丹一直默默無語,忽地說了番話,「嵌銀和鎏銀相差甚遠,金嫂子怕是記錯了吧。」
「這倒是,」琳琅笑道。「兩樣東西未免差得遠些,許是嫂子記錯了。」
「我說錯了,不是嵌銀,是包銀。」金十娘額上滲出汗。
老夫人看她弄虛的,「你說姑娘的跳脫是什麼樣的?」
「是、是......許是嵌銀的吧。」金十娘語塞。
她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等著被人看笑話。
「你這等人,自己得了好處還誣賴別人,非要惹得人盡皆知了你才滿意?」老夫人嘆聲,懶得罵她了。
「老太太,我,」
流丹說:「金嫂子,你拿姑娘的東西不只是一次了,姑娘以前也沒說什麼。可您倒好,賴到別人頭上,還不惜傷姑娘的臉面。」
婢女的態度便是主子心中寫照,金十娘被嚇得臉慘白。
琳琅說:「嫂子您平日也不缺吃穿的,何苦去偷姑娘的東西啊。前些日子姑娘為她身邊的人干出的醜行大發雷霆。她那麼和善的人,若有人說她當著眾人面痛斥下人,並責令杖打后攆出去,我是不信的。親見了她震怒,旁邊人如何勸阻都斷然回絕了。便猜到前些日子丫頭們的猖狂,甚至膽敢欺負到姑娘頭上來。」
老夫人說:「以前千挑萬選出來的奶娘,本以為能教好姑娘,好端端的犯什麼事。」
琳琅素日知道他們底下的事,「耍錢吃酒又生事,哪怕姑娘護短袒護你,依祖宗的規矩,必定是留不得你的。不如和盤托出,講出前因後果。」
「是我猖狂,向人借錢去賭,輸了又輸,所以還不起欠的錢,只好把主意打在姑娘的首飾上。」
金氏無顏見人,恨不得鑽到地縫裡去。
「姑娘的金簪子、銀簪子、玉鐲、臂釧什麼的多的連她自己都數不清,與其收在匣子里,倒不如替是我還債。也就是抱著這樣的心,才貪心拿了幾次。姑娘不問、丫頭不說,於是就大膽了不少。本來拿了瓔珞圈要當去,可典當的見了便回拒了,直道它奇異。我怕惹是非,就還回去,重拿了金釵。」
流丹說:「你看姑娘好欺負,就可勁兒欺壓,哪裡有你這等人?」
她的反問言辭激烈,讓金十娘渾身發抖。
「其他的就罷了,」流丹更激烈地詰責:「韓夫人留下來的項圈,憑你也配動?」
金氏愚笨,慶春也不幹凈。
「流丹,你先退下。」
菀昭說:「我只想問,你偷金釵關她何事?」
一人偷金釵,又無緣無故陷害其他人,還害了兩次,裡面說不通。
金十娘朝慶春看一眼,「她,她剛好與園子里的事有干係,便、便說是她了。」
「十娘和慶春本不熟識,無緣無故的,你怎麼想的呢?」琳琅邊服侍老夫人,邊問。
金十娘齷齪,慶春也不清白。
「這......」她說不出話了。忽地惶惶不安,「求太夫人饒我一命。求太夫人饒我一命。」
「你說吧。」
老夫人沒剛的怒氣,卻讓她寒顫。
「我幹了那些偷盜的事,心裡是怕的。某次和人吃醉了酒,不想醉話被慶春聽到了。她抓住我的短處要挾我,還逼著我拿錢填她的虧空。」
慶春哭道:「你死到臨頭還含血噴人。」
「住口。」流丹替菀昭說了。
她的臉苦皺,「哪有錢給她啊,自己都差點賠進去了。這時候,這時候,」
慶春鬢邊汗流下來了。
「你且快說。」流丹怒視她。
「這時候慶春跑來和我說個法兒。」她不敢說下去了。
菀昭淡淡問:「什麼巧宗兒?」
她彷彿被噎住,「可巧的法子,就是拿姑娘的東西當了,錢送到櫃坊里放了,滾了利,能換來數倍的錢。這樣以後,不但能贖回來姑娘的東西,還可以小賺一筆給家裡人備著。」
慶春愣了,自知真相大白了。「金釵是她偷的,為了堵我的嘴,就把東西給了我。後來姑娘問了釵去哪了,又給了我機會辯解,我就索性當偶然碰見了。可沒想到賤人金氏又設法陷害我,咬死東西是我偷的。我,我便和她扭打一起了。」
「真是花樣百出。」琳琅冷笑道。
流丹嘀咕道:「兩個賊。」
上了年紀的夏七娘看她們兩個鬧的,便說:「兩位心思怪巧的,可惜沒用到正道上。玩歪門邪道,想出精緻的方子,得了好處,於是把天理國法忘到九霄雲外了。十娘,你歲數也不小了,臨了干出了天大的糊塗事。」
「是我蠢笨,著了她的道。」
「唉,你以前跟著媳婦。年幼喪母昭兒從小把你當娘看,也罷,」老夫人不知作何感受,淡漠地說:「趕她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