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行權理怡園(中)
「除了老夫人身邊的琳琅、夏七娘等八人,全部齊了。府里婆娘丫鬟共計一百二十人,實到一百一十二人。」芸兒說。
菀昭笑道:「人齊了便好說話。」
廳里管事的聽了不管大氣喘一聲。
「怡園先前是我伯母在管的,伯母管的是馮家大大小小,顧不上這,便把怡園又交還給我了。我歲數小,大風大浪是一次都沒見過。在廳里的都算幾十年的老奴了,祖宗留下的條條框框,你們比誰都清楚。」
菀昭叫管家的王婆子,「我住怡園好些年了,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上上下下我都見過,就算叫不上名,也知道臉長什麼樣。」
「姑娘儘管吩咐。」王婆子為了保證以前的頭臉,不惜向個小姑娘點頭哈腰。
「二十便是大哥的生日,按夫人的意思,十九便得備好了。」
「是,這就派人去。」
「不急,先等姑娘說完了話,再忙也不遲。」流丹說。
王婆子尷尬地回到原位。
「我素來是不願管事的,但伯母交代了,就非得辦好不可。辦的好了不說我,夫人定會重賞你們。」菀昭微笑道。
「既是做壽,少不得讓人楷書下帖請客。夫人已經把名單給我了,待會王婆子就派人即刻寫出來,讓人送到賓客府上。」
她已經事先吩咐了流丹,劃出些人單幹什麼活。流丹也早叫了芸兒分派好了。
芸兒依次點了人,進來整齊一列人。
「你們迎接賓客,打點車馬。」菀昭笑道:「你們以前就是接送我的,該如何做,比我還清楚。我也不必多提點了,一切只按規矩來就可。」
「你們分成兩班,一班迎賓,一班安頓僕役車馬。夫人說要在明石院辦,你們把人帶到園門口就行。開銷的數目相合了,登記在冊后取錢。」菀昭說。
王婆插話:「先前單管這的曹春媳婦已經還家去了,姑娘看誰管好?」
「先前拜見皇后時有兩個一直叮囑的,我還以為她們是管的呢。」菀昭微微一笑。
王婆笑了,「姑娘抬舉她們了。她們原是老夫人帶來的,後來夫人覺得她們不好,就把她們派到曹春媳婦那兒了。」
「原是這樣啊。」
菀昭訕笑。「那曹春媳婦怎麼樣?」
「她出園子的時候已經病了三五個月了,聽說現在已經下不了床了。」王婆子嘆道。
「曹春是跟了我外祖父多少年的老僕了,他還在當差吧,怎麼平日里不見他?」
流丹說:「平日只讓他做閑活,讓他去照顧他媳婦了。」
「曹春在外有宅子,他媳婦在那養病。所以就讓他安心照看去了。」王婆陪著笑臉。
「原是這樣。」
菀昭便說:「請大夫給他媳婦看看,趁早交付醫家比白白挨著強。」
「姑娘話說的有理。」
她又說:「剛提及了書帖,名單上的人還少了韓家的。」
王婆子一聽便覺不好,「可韓郎現在不在長安。」
「我舅舅韓大將軍為何不請?」
輔國大將軍韓蒼鮮少露面,但絕不能忘記他是朝中重臣的身份。王婆忙說:「要請,要請。」
「另外除了韓家,還有太夫人的劉家。」
老夫人母家姓劉,祖上做過京官、刺史等,也曾顯赫一時。只是隨著改朝換代,劉家也一日不如一日了。「太夫人的侄兒、侄孫兒都在京里。」
「是,這就加上。」
菀昭讓芸兒叫了洒掃、布置的人,「你們好好收拾明石院,裡面的陳設、器皿須得仔細著。」
王婆訓斥似的囑咐道:「裡面的東西都是幾代攢下來的無價之寶,要是少了一樣,到時候可不是挨板子的事了。」
「是。」
王婆子討好地說:「我看這活就讓蠻子去做吧。」
菀昭剛讓她丟了面子,這回就給她幾分好臉:「您眼光好,阿蠻人不錯的,就用她吧。」
「前面派出去的活不甚重要,接下來壽宴的珍饈百味、茶果酒水之類的。」她加重語氣,「筵席是容不了半點錯的,要是那些來賓吃出了什麼髮絲啊,糠啊、殼啊什麼的,若查出來,就把你們帶到夫人那兒,看夫人怎麼向你們問罪。」
王婆子小心翼翼地說:「姑娘,那些早已經安排好了。」她親自去叫了管廚房的杏嫂,「您過去見過她,她曾是給韓夫人做過飯的杏兒。」
菀昭記不起這人,但聽杏兒,是有個杏兒為她娘做過飯。只是時光易逝,轉眼間杏兒成了杏嫂,變作中年婦人了。
杏嫂見她就眼睛一亮,「姑娘好。」
「快起來吧。」
她此刻像見到了老熟人一般,心裡歡喜的很。自從馮府搬到這,以前怡園的舊人就被遣散了,能留下的沒剩幾個了。像杏嫂這樣從前服侍過主子的還留下來的,當真是不多了。
「廚房大大小小也得二十來個才能幫襯過來。所用的碗、碟、盆、茶盅、食盒等叫人小心保管。進的食材到流丹那兒報了賬,核准了再放。細枝末節的也要記了。」
「姑娘這,怡園上下開銷大,每筆都算的清清楚楚,連買的什麼線啊、紙啊什麼的也算在內,賬房也應付不過來啊。」王婆子急了,平日是她替太太管賬面的,左不過把大數的一寫,小的乾脆就抹去不計了。反正她馮姑娘不缺錢,不會為這點計較。
菀昭說:「我知道這幾年大家都不容易,前幾天我看了府里的冊子,多多少少也知道怎麼回事。怡園不缺錢使喚,可細水長流才是理不是嗎?今年為安置周家已經花了許多。現在才三月中,產業上要收錢,至少得十月。中間這些個月還有不少要錢的地方呢。」
她自知怡園什麼情況,確實像王婆子說的開銷大。這其中有家奴太多的緣故,更有慣為奢靡的緣故。過去韓家資財頗豐,幾輩子奢靡下來也沒見短了金銀。等菀昭管怡園的時候,園子比以前人少了,該是更寬裕了。可她看了半個月的帳,裡面多多少少摻了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