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年舊事

()第六十九章陳年舊事

張世保拉着亞男到了花園裏一個僻靜的地方，然後兩人坐在木製的長椅上談心，周圍圍了一圈警衛們。

亞男囧囧地看着已經開始說故事的張世保，不得以打斷了一下，說道：「張將軍，你的故事讓你手下這麼多人都聽到，好嗎？」

張世保看了看周圍，說道：「沒關係，這些事對於他們這些常年跟着我的人來說不算是什麼秘密了。而且我治下極嚴，他們是絕對不敢在外面到處亂說的。」

「好，繼續，說道你和那個女孩子是青梅竹馬，兩家離得很近。」亞男說道，表明她剛剛沒有走神，一直在聽故事。

「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很好笑，因為說她是個小胖妞，惹怒了她，和她打了起來！那個時候她才只有四歲，我已經7歲了，比她高大很多，可是她一點兒也不怕我，被我打了也不哭！我那個時候就記住她了，那個時候跟着我玩的小孩子很多，好多都是因為我爹的原因來巴結我的，只有她不一樣。所以我不願意和別人玩，老是去逗她，常常讓她很生氣。」張世保懷念地說道。

亞男撇嘴聽着，幼兒園和小學低年級的男生都是一樣的，喜歡哪個女生就要去欺負人家，非要把人家弄哭了才開心，也不知道他們是個什麼心裏！那個年紀的男孩子還真是討人嫌啊！

「她那個時候很討厭我，我越是湊到她身邊逗她，她就越是躲得厲害！可是因為他們家和我家是鄰居，她父親算是儒商，很多事情都需要讓我爹幫忙，所以每次我去找她玩她家裏人從來不攔着我，所以她總躲不開我！

後來我爹開始教我家傳的武功，我沒有很多時間去找她了，她卻反而時常來找我了，因為她很喜歡學功夫！她們全家都是讀書人，沒有一個會武功的，當她說出了她想跟着我學功夫以後，她們家裏人沒有一個同意的，她就偷偷地跟着我學。頭一天我爹把功夫教給我，第二天我就把功夫教給她！她學功夫的時候才五六歲，力氣不夠，可是架勢十足！還非常認真！所以我一直認真練功，從來不敢偷懶，免得某一天會被她比下去！

我十六歲那年，爹發現了我偷偷把家傳的武功教給了她，很生氣，把我狠狠打了一頓，還罰我跪了三天的祠堂！可是我卻一直沒有認錯，把我爹氣得夠嗆。後來還是我娘出了一個主義，讓我爹去她家提親，說只要把她娶進門，功夫就還是我們老張家的！於是我爹就上門提親去了。

那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我從心裏希望她能給我做老婆，希望她能一輩子跟着我！

婚事很順利，她也沒有反對，我們兩個定親了，以後就變得更好了！白天的時候一起去學堂里上學，晚上也常常在一起閑逛，一起練功夫，好得就像一個人似的！那個時候世道很亂，我爹買來槍教我槍法，我也都教給她，從來不藏私，好多時候，她比我爹手底下的很多士兵都厲害，只是從來比不過我！

可是她從來不知道，為了一直比她強，讓她能從心底佩服我，我在私底下做了多少，從來沒有一天放鬆過！

好多和我們一起長大的孩子們都覺得我們是挺好的一對，李德明、還有她弟弟……很多人，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可是在我十九歲的那一年，她卻忽然跑了！拿着她攢起的私房錢，騎着我送給她的大黑馬跑了！」

說道這裏的時候張世保哽咽了，眼眶裏有可疑的水分在流動，他轉過頭去望天，平緩一下自己的情緒，亞男認為——也有可能是為了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想不通！為什麼她要離開我！我們從小就認識了，那十多年的感情難道是假的嗎？為什麼她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跑了？她怎麼捨得？」張世保落寞地說道。

亞男嘆了口氣，說道：「你一直說你怎麼怎麼喜歡她，可是據我所知你有兩房姨太太，不是嗎？她離開之前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你還記得嗎？」

「姨太太，這也算個事兒嗎？我們那裏有錢有勢的人有誰不是娶好多個的？我爹有十六個姨太太，她父親也娶了5個呢！我只有兩個而已，她會因為這個就生這麼大的氣嗎？會因為這個原因離開？」張世保對這個推論感到不可置信。

亞男無語地看着他，說到；「你和你爹好歹也是帶兵的，應該也見過一些世面？你難道不知道現在一夫一妻制度的新思想嗎？不知道城裏人都只娶一個太太嗎？」

「哼，小丫頭，誰告訴你的？好多學生都是家裏娶了一個老婆生了好幾個娃了，到城裏念書以後再騙一個女學生結婚，兩邊跑，兩個家！還有那些南京政府的官員，哪一個不是都養著好幾個姨太太？一夫一妻？那都是騙人的東西！在中國永遠也推廣不了的。」張世保說道。

「你的這種思想太落伍了，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根本沒有辦法溝通！我要是她我也跑，跑到大城市裏面去，找一個能理解我的人結婚，好好地過一輩子！」亞男說道。

「哼，你以為大城市裏面的男人見多識廣，就比鄉下人好？中國所有的男人，肯定都和我是一個想法！」張世保壞笑着說道。

「如果真像你說得這麼不幸，那沒辦法了，找個外國人，他們信基督，信天主，信一夫一妻制，比你們這樣的要好點兒！」亞男說道，同時心中隱隱覺得有些疑惑，好熟悉的感覺，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聽到過這樣的說法？

聽完亞男的說法以後，張世保徹底怒了，站起來說道：「嫁給洋鬼子你以為就好了！翻起臉來不是人！不管她，也不管他們的孩子，一個人回英國了！還讓人拿那麼多槍對着她，要不是她從小和我學功夫，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呢！」

亞男聽到這裏以後突然驚醒，這不是她在碼頭上看到的那一幕嗎？叫「瑞敏」，來自陝西，家裏是書香世家，會功夫，嫁了一個英國老公，在碼頭被拋棄!

難道張世保一直在等候的這個「正妻」就是自己的「老鄉」段瑞敏嗎？

「還是嫁一個中國男人好！你說是？」張世保急得在花園裏轉圈，還說到：「現在她在外面也闖了好幾年了，還帶着一個孩子……我不介意那個洋鬼子的種，你說等我找到她以後她一定會嫁給我的？我這麼多年來一直給她留着位置，你說她會不會感動？我現在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毛頭小夥子了！她以前總說我幼稚，現在是不是……」

亞男不禁嘆了口氣，如果張世保找的真的是段瑞敏的話，恐怕人家還真不會被感動！段瑞敏的想法亞男也能知道，她們是穿越到了以前生活之前的時代，但是拜託，這裏也不是古代，還非得三妻四妾地每天過過宅斗的日子，已經民國了，大把有新思想的青年人，找個支持一夫一妻的不就行了，幹嘛要弔死在您老這棵樹上！

「張將軍，你想得未免也太美了！還是先說說她走之前發生了什麼事，要是你一直沒有弄明白她為什麼要離開你，恐怕你就算在找到了她，她也不會嫁給你的！」亞男給張世保潑了一桶涼水。

張世保凝神苦思，然後說道：「對了，她走之前三個月，我的表妹來我家投奔我。我娘很喜歡她，想讓她給我做二房。我答應了，可是對我娘說一定要等她進門一年以後再抬表妹進門，給足她面子！我娘很不高興，可是後來還是答應了。於是我就去告訴她了。當時她很生氣，好像還哭了，說我答應她的事情為什麼要反悔，我說我沒有！她很驚訝，問我訂婚以前不是答應過她以後不會娶小老婆的嗎？怎麼現在又食言了，我說我從來沒有答應過她這個，她很生氣，打了我好幾拳，然後就跑了！」

亞男疑惑地說道：「訂婚之前你答應她什麼了？」

「訂婚之前她說她受夠了家裏妻妾爭鬥的日子，問我能不能保證以後不讓她受這種苦，我當然答應了！我告訴她我會讓她成為最幸福的女人的！」張世保認真地說道。

「這還不叫答應嗎？人家的意思就是讓你以後不要娶小老婆來讓她鬧心！」亞男吼道。

「什麼？她怎麼會是這個意思？」張世保不可置信地說道。

「那你答應她的時候心裏是怎麼想的？」亞男無奈地問道。

「我心裏想着，以後一定要少娶一些小妾，而且不能寵那些女人，在那些女人和她作對的時候總是站在她那一邊，絕對不給其他女人抬頭！讓她在家裏是說一不二的女主人！」張世保回答道。

亞男搖搖頭，說道：「她要的恐怕不是這個！」

張世保笑着說道：「我聽你同學說過你的事情，你是從小生活在美國的，想法和我當然會有不同，可是你到十里八鄉去問問！像我這種身份地位的，誰沒有小老婆！而且她也不是怕事的女人！挺厲害的，幫她母親把家裏的那些小妾治得服服帖帖的，全城就她們家最有規矩。我娘當時打聽到這些事情的時候還不太樂意我娶她，怕把她娶回來以後就會壓着婆婆一頭。可是我很喜歡他，我爹也覺得她不錯，說我要是娶了這樣的老婆能管好家，讓我們家以後也像她們家一樣井井有條！再加上她早就學了我們老張家的家傳功夫了，所以我娘也就咬牙同意了！她從小和我一起長大，哪能和你想得一樣！」

亞男無奈地說道：「那我就祝願張將軍你能得償所願了！」其實心裏在吐槽：別人怎麼想我可能猜不出來，可是段瑞敏怎麼想我絕對能猜對七成以上！要是她這次肯回頭跟你，跟你去和那兩個姨太太斗，讓你把她兒子叫「洋鬼子的種」，我就把腦袋切下來給你當球踢！

說完以後亞男就轉身走了，可能是因為故事已經說完了，張世保沒有阻攔亞男。

亞男一邊走一邊為段瑞敏默哀，看來她穿越以後的日子也不好過啊！穿到了亂世，為了自保辛辛苦苦地學武功，好不容易圈養了一個貌似很有前途的小正太做未婚夫，哪知道這個小正太居然長歪了！大男子主義！支持三妻四妾！還沒有結婚就有一個「准小妾」在那裏等著了，一年後進門！

她一定是受不了這樣的婚姻，覺得婚後的生活一點兒指望也沒有，於是就逃了。逃到了背景，認識了她後來嫁的英國丈夫。本以為英國丈夫會是一個信奉一夫一妻制的人，能和她好好過日子，沒想到這個男人也是一個渣渣！把她和五歲的孩子說拋棄就拋棄了！如果不是她會功夫，連兒子都會被搶走的！

也怪不得李江洪和組織上的人查到了她的奶娘，查到了她的家庭，卻查不出她是從哪裏學來的功夫。本來亞男還以為是她上輩子學的呢，沒有想到是和張世保這個「未婚夫」學的。這下子有東西向李江洪彙報了。

好歹和她也是老鄉一場，是不是應該提前告訴她她一直在躲的張世保已經來南京了，讓她小心一點，該躲就趕緊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