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你先放著，等家裡真的過不開了，你再給娘也不遲！」劉氏聽到兒媳的話，很是感動。都說娶妻娶賢，他們家的這個兒媳婦娶得可真值得。

劉家一天只能吃兩頓飯，一頓只能吃六七分飽。清晨起來，杜伊知道此刻還不到吃飯的時間，便拉著桃花，繼續熟悉村子去。她想，總歸會找到賺錢的法子，她就不相信，只能這樣乾巴巴下去。

那還得等一段時間，而且今年沒有本錢。聽說這裡的鹽巴那麼貴，可如果她找到鹽膚木呢？那個樹也叫點鹽木，結得果實外邊有一層細細的鹽巴，用來食用是沒有問題的。只是不知道這裡有沒有，而且這裡允許買賣嗎？

正常來說，鹽都是國家掌控的，想必紫陽國（這個國家的名字，也是杜伊從劉氏那裡打聽到的）也是這樣。那私下交換，不販賣呢？

「桃花，我想去到處走走，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我一個人沒事的，不會迷路。」杜伊看了一眼，面色略顯蒼白的桃花。

「不，我不礙事的。你想去哪，我陪你去。」桃花恨自己的身體不爭氣，體力連杜伊這種千金小姐都不如。

杜伊拿她沒則，兩人一路走走停停，不知不覺的走遠了。

「伊伊，我們回去好嗎？我們走太遠了，回頭娘找不到我們，該說了。」桃花看杜伊還沒有回去的意思，忍不住說道。

沒有找到鹽膚木的杜伊很不甘心，不過她也不能確認這邊到底有沒有，只是覺得這邊的氣候應該還挺適合的，會有才是。

可就算是不甘心，也沒辦法，只能隨著桃花回去。

「伊伊，我們走小路回去吧，那樣會快點。」桃花雖然身體不好，但總比杜伊要來的熟悉，加上劉家村的三面環山，就算她沒親自走過，以前或多或少也聽別人說過地形。

看了眼太陽，已經巳時了，杜伊只好作罷，聽從桃花的安排。

時間匆匆而過，連著五天，杜伊依舊沒有任何的收穫，這令她有些泄氣。眼見明日就要秋收了，家裡的鹽罐子都空了。可實在沒銀子買鹽，這讓一家人一籌莫展。

農家人乾重活，吃不飽，也得吃得咸。可吃不飽的同時，連鹽都沒有了，那會讓人覺得渾身無力。這些天，村子她也漸漸熟悉了，心情不好的杜伊，這次沒有帶桃花出去，而是自己帶著好動的小虎子出門了。

有時候就是這樣，你千方百計想要找的東西，無論如何想盡了法子，都找不到。而它卻你在不經意間，就出現在你的面前。

杜伊此刻就有這種心情。目光熱烈的看著眼前的樹，嘴角忍不住的高高揚起。雖說已經九月底了，可天卻依舊很舒適，連帶著眼前的木鹽樹，也留下了就是一層白似雪花的鹽。

走到樹下，杜伊伸手抹了一下那成白色的晶體，伸出舌尖嘗了嘗，確定是鹽之後，忍不住的雀躍。

「小虎子，你這這裡幫姑姑拿東西，不要亂跑，晚上姑姑回家給你做好吃的。」害怕小虎子亂跑的杜伊，只能用美食來誘惑這個好動的小傢伙。

「好！」聽到有吃的，小虎子雙眼發光，連連點頭。;乖巧的站在杜伊的身旁。

杜伊將自己帶出來，準備給小虎子穿的小外套，摘下一片樹葉，將樹上的鹽一一刮下來，這些都是寶，是現在這個家的希望。

「姑姑，你在做什麼？」小虎子不明白杜伊到底在做什麼，在問完這話后，看到掉落下來的東西，伸出小手接住，然後學著杜伊的樣子，放入嘴裡。

杜伊太過專註眼前的寶，自然沒有看見小虎子的動作。

小虎子笑眯了眼睛，他只是嘗到了鹹味，卻覺得美味無比。而此時的杜伊卻想著，要快點賺到銀子，然後把這邊的地買下來，將這樹佔為己有，這樣以後就不容易被發現了。

專心的刮著葉子上鹽的杜伊，頭也沒回的答道：「姑姑在弄好東西，等晚上做飯給小虎子吃，好不好？不過小虎子不能說出去哦，要不然以後就沒有好吃的東西了。」

對於孩子來說，除了玩就是吃。小虎子年紀雖然只有兩歲，但他聰明啊，凡事姑姑說的，那就一定是對的。

小傢伙在點點頭的同時，看到有掉落的鹽，便伸出小短手接住后，往嘴裡送。

已經颳了好些的杜伊，看了看手裡的小衣衫，在看看樹上的鹽，只好作罷。現在刮下來的這些，已經夠家裡用好久了，等回去后，下午頭再和桃花來便是。

杜伊左手牽著小虎子，右手拿著包著鹽的小衣衫，腳步輕盈的往家裡走去。待路過一條小溪之時，想到最近嘴巴實在寡淡，家裡的玉米糊糊吃得她都快想吐了。再看看那清澈見底的河裡，腦子活泛開了。

下午再來的時候，帶個魚簍子過來，萬一運氣好，給撈到一兩條魚，那明兒家裡秋收，至少也有個葷腥菜。

杜伊和桃花一個房間，這幾天時間見桃花針不離手，很是心疼。她知道這是為何，想著若是能撈到魚的話，就讓桃花多吃點。

姑侄兩人剛到家，就見到桃花從自己的廂房裡走出來，準備做午飯。杜伊放開小虎子的手，讓他自個兒玩后，便飛快的拉著桃花，閃身進了房間。

「伊伊，你拉著我幹啥？」桃花一頭霧水，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杜伊這樣的情緒外露。以往的她給人的感覺都是不冷不熱的，如今臉上卻帶著喜悅的笑容。

杜伊拉著桃花坐在床上，放下手裡的衣衫后，走到窗戶旁關上窗戶，在桃花一臉莫名的眼光下，小心翼翼的攤開那件衣衫。

桃花先是一愣，隨即伸出左手食指點了一下那鹽巴，放入嘴裡，瞬間睜大了眼眸，低呼出聲：「伊伊，這些鹽，你從哪裡來的？」

他們家裡壓根就買不起鹽，這些從哪裡來的？而且這些與買回來的那些粗鹽明顯的不一樣，要精細上許多。伊伊沒有銀子，那這些到底從哪裡來的？

「桃花，你放心，這些鹽來源正大光明，不是偷來的，也不是搶來的。你知道嗎，有很多樹也會產鹽的。我這段時間不是天天在外頭轉悠嗎？就是為了找這些東西。今兒我帶著小虎子出去的時候，無意中給我找到的。我打算下午頭再過去刮回來，你和我一起去吧。鹽多咱們不怕，就怕鹽少。等多了，要怎麼處理，咱們另行商量。」

看著眼前的鹽，桃花耳朵里聽著杜伊的話，半晌都反應不過來。呆愣地點點頭，想說什麼，在杜伊的目光下，將話都咽回肚子里去。

由於明日就要秋收，劉家的人，這一天都在做準備，磨刀的，去地里看情況的。趁著空餘時間，刺繡的，總之沒有一個人閑的下來。

中午的飯菜一上桌，劉大柱夾了一筷子的魚腥草，吃第一口之時，微微一愣。待第二口后，看了一眼桃花。

顯然不是只有劉大柱才有這樣的表情，除了杜伊和桃花之外，其餘的人，皆是一愣。

「桃花，這家裡都沒什麼鹽了，今天吃完了，明天吃什麼？接下來的幾天都要忙，這飯菜要咸一點，你今天是不是把鹽都做沒了？」

劉氏放下筷子，一臉愁苦與不諒解的看著桃花。

「不是的娘，這個我晚上與你們說。現在大白天的不好說，家裡有鹽，你們就放心吧。有什麼話，咱們晚上再說，成嗎？」

大白天的家裡都開著門，這門外時不時的有人走過。這萬一被有心人聽去了，那什麼都白搭了。

人，都是自私的，特別是在家裡窮困的時候。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一定會緊緊抓住不放的。而桃花和杜伊，現在就是這個心態。

秋天的天空像一塊覆蓋大地的藍寶石，劉家村外那個小池塘睜著碧澄澄的眼睛，凝望著這美好的天色。樂—文村前村后的稻子，低著頭彎著腰，在秋風中默默地等待著人們去收割。

山谷里楓樹的葉子，不知是否喝了過量的酒，紅的像一團火似的。秋風一吹，楓葉發出嘩啦啦的響聲，好似在鼓掌歡慶這豐收的景象。

桃花和杜伊一人帶著一個背簍，背簍里則是放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瓮子，瓮子的上頭披著衣衫，手上提著魚簍子。杜伊的手上相對桃花而言，多了一把小鋤頭。

「伊伊，你說咱們能逮到魚嗎？要是能逮到魚的話，明天二哥和爹娘就可以好好的吃一頓了。」站在小溪旁的桃花，有些不是很確定的問道。

家裡的糧食不多，一會兒還要多挖點野菜回家，至少要確保在秋收的這幾天，家裡人能夠吃飽飯。

「這個我也不清楚，但願能吧！」

為了能夠讓撈到的幾率大一點的魚簍子，杜伊還特地的挑了個比較大的。那條小溪水流湍急，但好在溪小，也不是很深。

找了半天，杜伊終於找到一個滿意的位置。將魚簍子放在那水流最急，且比較窄小的地方。這樣魚就比較容易順著水，進入魚簍子的的概率也會相對大一點。

「伊伊，那我的放在哪？」桃花看到那個位置緊能夠容得下杜伊手裡的魚簍子，便有些傻眼。

桃花因為身體不好，很少出來走動，更別說是像現在這樣了。此時她提著魚簍子，有些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

「別急，咱們在找找，再找一個地方來放。我看這條小溪里的魚比較多，找個合適的地方的話，應該能夠兜點魚的。」

也許是因為溪比較小的原因，杜伊視線所及之處，能夠看到的皆是小魚。心想著，這些魚用來熬湯，也是不錯的。

待兩人將魚簍子都放好，左右瞧了瞧無人之後，這才往杜伊早上發現木鹽樹的地方走去。

路過灌木相對多的地方，杜伊就用出頭挖了個坑，緊接著又用尖樹枝插在下頭，最後在上面鋪上一層小灌木后，才繼續朝前走。

「桃花，就是這裡了。」杜伊指了指眼前的樹，然後放下背後，從瓮子里取出一塊薄竹片，手腳利落的開始刮。

桃花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眼前的一切彷彿做夢一般。隨即不敢置信的伸手輕輕一刮，低頭仔細的看了看，緊接著又伸出舌尖來確認。

「伊伊，這真的是鹽，哈哈，以後我們家再也不愁沒有鹽吃了。伊伊，我太開心了！」桃花笑著跳了起來。

可她這動作，卻把杜伊嚇了一跳：「好了好了，知道你很開心。安靜一點，別叫的那麼大聲。小心你的身子，情緒不能大起大落。趕緊深呼吸，快點！」

看到桃花的呼吸開始急促起來，杜伊嚇白了臉。這丫頭怎麼不顧自己的身體呢，這萬一激動過頭了，那就壞了。

桃花聽到杜伊的提示，跟著深呼吸了幾次，待呼吸平緩著，便紅了臉頰：「伊伊，謝謝你！」

「好了，說這些做什麼。快點動手刮，等天冷了，就沒了。咱們現在要攢到明年的，別墨跡了。」

桃花點點頭，目光熱切的看著眼前的樹，手也跟著忙起來。

太陽從頭頂知道漸漸的西斜，杜伊和桃花才一人刮好一個瓮子。看到滿滿的鹽巴，兩人的心，也裝滿了喜悅。

「伊伊，這要是能夠賣的話，咱們就賣十文一斤。這麼多鹽，也可以賣好多的銀子。」桃花低頭看著瓮子，眼裡是對未來充滿了希望。

「這個等晚上再說吧，現在我們先回去。」杜伊的瓮子是相對大的，而桃花由於身體不好，便用了一個小瓮子。兩人趁著天色還早，便摘野菜去。

秋天的野菜，無非就是蒲公英，苦苦菜，苣蕒菜，薺菜之類的。因為路程偏遠，加上這幾天就要秋收的緣故，前來摘野菜的人很少。

因而兩人沒花多長的功夫，就摘了七七八八了。杜伊捶了錘後背，將還在摘得桃花拉了起來。

「走吧，我看時間也不早了，我們去小溪那看看。」

桃花的簍子比杜伊的還小，此時還沒放滿。原本還想著繼續摘得她，聽到杜伊這話，便果斷的收拾好背簍，跟著杜伊往回走。。

杜伊從來沒想過，自己挖的小坑，能馬上有收穫。因此路過的時候，也沒特意的去看。可不知道今天註定要她走運還是什麼，當看到原本鋪好的小灌木，此時被破壞了。而小坑裡，還隱隱傳來動物受傷的低嗚聲，頓時睜大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