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空會戰（2）

()古月是典型的好了傷疤忘了疼類型，兩天後瞧不見夏如意手上的淤痕，立刻又奉上了一位據說稍微文氣的中國籍男子。在交際圈裡打聽來大廳去，計生局局長兒子符合標準。正趕上夏如意的航班取消，空閑的功夫被古月逮了個正著。

這次夏如意學聰明了，晚到了五分鐘，觀察好相親對象的體貌特徵后才出擊。從照片看就比上次的嚴棟瀚文氣，本人更不用說。穿著身正統的西服，帶著巨厚的眼鏡，一副學識淵博的樣子。只是夏如意搞不明白，他那雙不大的眼睛為何總是在眼鏡下滴溜溜的轉。

「夏小姐，現在才剛剛五月底，還是不要穿短褲的好。」

夏如意腿一抖，點頭道謝，裝作內心平靜的喝水。這婦科中醫師絕不掛虛職，相親不急先來看診。兩人位置靠窗，低頭想話題的時候她看見上次越野也停在下，難不成也是來相親的？

她喝了口冰水，語不驚人死不休地中醫師又開口問：「看您臉色不太好，夫妻生活和諧嗎？一周幾次？」

夏如意嗆的半天沒喘上來氣，中醫師也只是坐在對面淡然的遞了張餐巾紙過來。緩過來之後的夏如意把吐字發音咬得抑揚頓挫，「我正在跟您相親。」

「哦，不好意思，職業病犯了。」中醫師絲毫不帶尷尬，喝了口水潤潤嗓子再開口，「不過結婚前我想你還是得做個婦科檢查，空姐這個行業我們也知道，你又常年去國外，萬一有什麼傳染病也會搞得大家不愉快。」

不用說夏如意聽了這話會跳腳，就連本來坐在後座聽好戲的嚴棟瀚也忍不住上前去教訓一番。

夏如意端著冰水站起身來，卻礙於公共場合的禮節問題把水握在手裡猶豫著沒潑出去，而嚴棟瀚也拋下一臉驚奇的姑姑嚴茹男起身上前。這一站一起，兩人正好撞在了一起。夏如意手中杯子里的水也隨著向前的力量，全部潑到了中醫師的臉上。

看著中醫師一臉狼狽的樣子，嚴棟瀚覺得夏如意這水潑的頗有女中豪傑的英氣，而夏如意發下罪魁禍首嚴棟瀚臉上的這份讚賞徹底黑了線，她原本是想和平散場的。

這下可好了。

按照徐媛媛的經驗之談，這次相親夏如意只告訴給古月性格不合這個答案。直到中醫師家打來電話問罪，她才把中醫師白天出言不遜的表現一五一十的告訴給古月。

古月自然是站在女兒這邊，「怪不得家裡條件這麼好還拖到現在沒結婚，這人指定是走火入魔了，第一次見面怎麼能問這種問題。」

「就算真到了談婚論嫁這種問題也不能問！」夏天恆一拍桌子青筋暴起，「我們家如意哪裡輪得到他來指指點點。」

夏如意剛想結束討論逃回房間，古月一把抓住她問出了重點：「不過對方這鼻樑骨被打斷了是怎麼回事？他說是個男的，是誰呀？」

「就一路過的，聽不下去才來幫一把。」

夏如意晚上睡得挺安穩，原以為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可第二天一早，古月就把她押上車，拎著幾袋補品去探望正處於傷殘期的中醫師。

「媽，你給那個人渣買這麼多東西幹嘛？」夏如意倒車的時候看見候車座上的禮品，一臉不屑，「挨打是他活該。」

「今天打人那人也會去，這禮品是給他的。至於那個中醫師，你象徵性的道個歉就完了，畢竟兩家家長以後工作上還得接觸。」

夏如意把車開得龜速，不變道不超車，遇上黃燈絕不搶行，一路行交警一個勁兒的給她敬禮致謝。要是趕上交規宣傳日，她一定能接受記者採訪。

可架不住到醫院的距離本來就不長，磨磨蹭蹭也還是能到。

古月下車囑咐夏如意把禮品在車裡放好，一會兒還得請出手相助的路人吃飯。夏如意無可奈何的鎖了車跟上了古月的步伐，反正早晚都得被拆穿。

其實被潑水之後還有後續發展。濕漉漉的中醫師從內心深處不爽的發出四個字的感嘆：姦夫□。而這四個字正是導致他今天躺在醫院的導火索，這直接原因自然不會是夏如意的花拳繡腿。嚴棟瀚長這麼大還沒被人罵過姦夫，更不可以被人罵為姦夫，自然脾氣上來了。這一拳下去，夏如意傻了眼，急忙拿起皮包逃離了現場。

本來事情可以瞞過去，偏偏昨天跟嚴棟瀚喝茶的是他姑媽嚴茹男。當初也是嚴茹男當中間人給他介紹的夏如意，她當然甘之如飴的把事情的整個過程告訴給大哥大嫂。委員長並不像王秀容一樣敏感，只是下令給嚴棟瀚必須把打人事件處理好。

而整件事王秀容顯得格外激動，今天也死纏爛打的跟著嚴棟瀚來了醫院。夏如意一進病房，整個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讓王秀容神清氣爽。

夏如意可沒這麼高興，這整個就是相親大雜燴。

她倆來的最晚，病房裡已經聚集了中醫師和她媽，嚴棟瀚和她媽，兩個家長對夏如意的打量可謂是直勾勾赤果果。出來混總是要還的，兩次不歡而散的相親，如今可都連上了。古月一見女兒這搶手的陣勢，立馬趾高氣昂的把中醫師一家給無視了，與王秀容交談甚歡。

夏如意走到病床邊接過嚴棟瀚手裡削了一半的蘋果，嚴棟瀚也沒委婉地推脫，直接把東西遞給夏如意，又拿紙巾擦了擦手。原本還平躺著的中醫師見到這幅光景，翻了個身假裝睡著。

等蘋果削好夏如意也不想打擾病人休息，又重新把蘋果遞到嚴棟瀚手裡，咬牙切齒、皮笑肉不笑地說：「謝謝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一拳還真有點拳王的意思。」

這話聽在嚴棟瀚耳朵里自然是諷刺，可讓雙方老媽聽起來那簡直是千里姻緣一線牽。

夏如意不知道王秀容是怎麼想，可自己的媽媽古月她可十分了解。這嚴棟瀚看起來絕對是標準的中國籍硬漢，超標準的完成了古月的要求，她自然是樂不思蜀。原本說好了自家掏腰包請客感謝，如今卻成了嚴家做東。

四個人不成席，只是挑了個小包間，緊緊湊湊的坐在一起。兩個長輩聊得火熱，把自家家底抖了個遍。嚴棟瀚面無表情的吃飯，偶爾語氣生硬的回答一下古月對軍隊的八卦。夏如意明白她媽此時心裡打得小九九，只顧低頭喝著青菜湯。

在部隊里生活慣了，嚴棟瀚的一舉一動都流露出不可打破地規矩。他看了看夏如意，飯菜沒吃多少，飯渣和紙巾團倒是在她面前堆起了小山。夏如意接收到打量的目光，再一看自己眼前的狼籍，抬手叫服務員把垃圾收走。

「吃肉。」嚴棟瀚長臂一揮，在夏如意的碗里丟下一塊糖醋肉，「幾塊肉不會讓你變成胖子。」

夏如意咬著筷子有些反胃，當即決定把糖醋肉撥回嚴棟瀚的碗里，一不小心還沾了自己碗里的幾粒大米粒。她抬頭看見嚴棟瀚定點投射的冷峻目光，嚇得筷子霹靂撲棱的掉在了地上。

「棟瀚你別介意，這孩子不吃豬肉。」古月幫夏如意解了圍，又笑笑對王秀容說，「這孩子也不知道跟誰學的，就不吃豬肉，家裡平時做飯還得替她準備著點其他飯菜。」

嚴棟瀚沒做聲，跟服務員要了雙筷子又點了個鐵板牛柳，算是沒發作的把這件事給吞了下去。

可更強的在後頭。

王秀容自然是把夏如意的緊張看在眼裡，自家這兒子板起臉來連她都得怕上三分，這第一次吃飯可不能把好姑娘給嚇跑，「如意你別怕他，以後成了家想吃什麼就吃什麼，讓他隨你就是了。」

也不知道是這句話噎到了夏如意還是後上的那盤牛柳，自回家她就擺開大字躺在沙發上打嗝。夏天恆見女兒這副難受的樣子，自然免不了數落古月一番。可古月今天拿到了一手的消息，也全然不在乎這些攻擊。

「你知道一開始跟古月相親那小子是誰兒子嗎？嚴參謀長！你看人家一家人都是年輕有為能成大事的人，咱家如意要是能嫁過去保准下半輩子的幸福就不愁了，也讓吉祥和Andrew！」

古月這邊做著春秋大夢，嚴家那邊就來了電話，想約夏如意明天再見一面。夏如意兩腿一蹬，趕忙朝古月擺手說道：「我明天上午飛英國。」

不光古月覺得可惜，王秀容也在家裡嘆息。兒子好不容易有空在家，還是沒能成功交上女朋友。

「你也別找借口說你明天開會了，如意明天飛英國，見不成了。」

嚴棟瀚可沒找借口，他明天確實要再去大隊開會，「媽，您就別操心了。我後天就帶隊去香港了，有什麼事回來再說行不行？」

為了瞞自己得謊，夏如意第二天一早就出門打發時間去了。被叫出來作陪的徐媛媛雖說心含怨氣，可一想到能聽聽相親八卦，還是屁顛屁顛的來了。

「看來她八字跟相親不合，勸她還是趕緊斷了這條路，免得以後有血光之災。」

正在試涼鞋的夏如意一不小心崴了腳。徐媛媛的外婆是湘西人，通過外界的大肆宣傳，夏如意對她的預言術有了八成的相信。

徐媛媛扔給夏如意一雙平底鞋，「我外婆就是這麼說的。還說什麼你今年一定會結婚，不要挑，挑來挑去都是別人挑剩下的。」

「搞沒搞錯，我才二十四。我對你外婆的話持保留意見。」

「你愛信不信！我這可是特地花了長途電話費給你問出來的，連個感謝的話都不說。」

夏如意見徐媛媛一副勝券在握的神情，追問道：「再給我透露一點，中午請你吃飯。我要嫁給誰啊？」

「天機不可泄露，天人不被收買。」

夏如意拉著徐媛媛出了商場，這一上午逛來逛去還是收穫頗豐，最新一季夏裝到手。兩人站在路邊正猶豫著中午飯的問題，一輛越野車急剎車停在她倆面前。

這拉風的軍車夏如意自然知道車主是誰，可心裡還是抱著一絲希望，畢竟本來應該在天上往英國飛，如今卻依然出現在中國街頭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她咬著嘴唇想了想，英國大霧航班取消這理由還是不錯的。車窗放下，坐在駕駛座上的嚴棟瀚怒視了她一眼，連個說話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夏如意，重新發動汽車揚長而去。

「這位軍哥哥暴帥呀！」徐媛媛一臉欣賞地盯著越野車離開的方向，「你認識嗎？」

「就是跟我相親的那位冷暴力團長。」

「天吶，你走狗屎桃花運了。你的團長你的團，趕緊聽我外婆的嫁了！」

嚴棟瀚今天穿了軍裝，又比上兩次見面時的單純性冷漠加了些莊嚴。得知自己被騙，不知道是什麼感受。夏如意心裡犯嘀咕，反正又沒有哪天法律規定不準欺騙兵哥哥。

六月是國際航線的小高峰，忙忙碌碌的夏如意只願意呆在宿舍里懶得往家趕。這古月一個月沒見女兒，在家裡擔驚受怕，生怕這夏如意一個把持不住跟著哪個洋鬼子雙宿雙飛。幾乎每天一條簡訊的提醒女兒要與中國人抱團，遠離老外的荼毒。

每次下機打開手機，古月的簡訊一刻不停的涌了進來。夏如意索性把手機鎖在宿舍里，再這樣下去，兩個人都得得精神分裂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