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抹葯
葉從蔚心裡有個不妙的預感,她假裝不知,伸出手道:「謝王爺賜葯。」
齊宿並不把藥瓶遞給她,笑了笑:「本王做的,理當自行善後。」
「王爺不可!」葉從蔚大驚失色。
這青天白日,非昨夜紅燭帳內可比,她不允許,絕不!
齊宿俯身下來,與她四目相對,輕聲道:「本王說可,便可。」
「妾身知曉王爺憐惜之意,我自己來就行。」葉從蔚渾身上下都透著拒絕。
然而齊宿視而不見,一手推倒了她,道:「時辰不早了,王妃耽擱不起。」
「別,王爺別這樣!」葉從蔚急了。
那種地方,怎麼能讓別人來上藥!
齊宿挑挑眉:「王妃怎的這般薄臉皮?昨夜不是都看過了么?」
「……這不一樣。」葉從蔚滿臉堅持。
「並無不同,聽話。」齊宿掰開她的雙腿。
葉從蔚簡直想一腳蹬在他臉上!
可她到底沒有那個膽子,無地自容,只能抓過枕頭蒙在自己臉上。
眼不看,心不煩,當做無事發生。
但……能捂住眼睛,卻堵不住耳朵,嘖嘖水聲,在安靜的室內清晰可聞。
葉從蔚咬住枕頭悶不吭聲,只當自己是死人。
這就是閱盡千帆的豫親王的功力吶,別說她只重生一回,哪怕重生十回,也沒他道行高深。
臉皮並非一朝一夕能練出來的,這方面他同樣天賦異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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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後更衣洗漱,一直到用早膳時間,葉從蔚都面無表情。
她生怕自己惱羞成怒口不擇言,對齊宿說出一些難以挽回的話來。
坐上進宮的馬車,齊宿跟她說了下進宮后的流程。
先去見皇兄,再去後宮看望母妃。
抹葯之後涼絲絲的,緩解不少疼痛,再加上葉從蔚只顧著生悶氣,反倒忽視了那點不適。
第二次進入巍峨大氣的宮門,身份與心境發生天大的轉變。
葉從蔚不禁有些許感慨。
皇帝早就下早朝了,在宣澤殿接見了他們,同行還有皇后在。
葉從蔚跟在齊宿身邊,行禮拜見。
她第一回得見皇帝聖顏,與年輕的皇后不同,不惑之年竟然已經白了鬢角,顯露老態。
這是齊宿的兄長,說是他爹也不為過……
聖上子嗣不豐,兩位皇子如今十六歲,最大的長公主,也才十八,若是他早些擁有孩子,說不準會比齊宿年長。
兄長畢竟不是父親,皇帝給他們賜下許多禮物,說幾句場面話,便打發了。
齊宿領著葉從蔚退出來,轉向後宮。
路上,葉從蔚自行思量,說什麼帝王盛寵幼弟,果然只是對外而言。
方才聽著雖然溫聲細語,又滿面和藹的送她好些厚禮,可實在惺惺作態了些。
………
宮裡並無太后,唯有太妃娘娘,幽居水雲宮。
齊宿進宮時還好好的,這會兒忽然斂了笑意,一路上沒跟葉從蔚說半句話。
到了水雲宮門前,他仰頭駐足,並不急著進去。
葉從蔚不解,卻也不問,只是看一眼身邊的常福。
常福公公便是那次在畫舫上,送她回去之人,此時正滿臉……該說哀戚還是心疼呢?
這位是齊宿貼身心腹,露出這種表情,莫不是太妃娘娘在宮內過得不好?
葉從蔚只能這樣猜想,畢竟皇帝對豫親王不是真心相待,一個先帝后妃,又能好到哪去?
「走吧。」齊宿一掀下擺,跨步入內。
水雲宮大門厚重,緊閉不開,入內只有一個宮人守著。
老嬤嬤看見齊宿到來,揚起笑臉:「恭賀王爺大婚!您好些時候沒來,太妃娘娘想念得緊……」
她引著幾人入內,說太妃早已恭候多少。
葉從蔚見水雲宮裡果然人員寂寥,不過……庭院景緻倒是收拾得很好,及至室內陳設,無不精巧,看起來在物質上,皇帝並未虧待。
也許這也是聖上的表面功夫?
到了正廳,一華服婦人安坐其上,她服飾華美,發上珠釵卻不多,容顏秀凈,瞧著與皇后差不多年紀。
沒想到太妃娘娘這樣年輕,但想想齊宿的年紀,也說得過去。
老嬤嬤說她怎麼怎麼想念兒子,真的見了面,卻不像那麼回事。
齊宿上前給她行禮,太妃望著他,淡聲賜座。
葉從蔚依禮過去,她也只是把備好的見面禮轉手給她,並不多說其它。
即便心有疑惑,但不是她這個兒媳婦該多嘴的,葉從蔚只管收下,謝過之後安坐一旁。
再無人說話,安靜在周遭蔓延,只餘下老嬤嬤泡茶的聲音。
不是蓋碗沖泡,而是一個小爐子,烹著咕嚕熱水,倒入茶壺輕晃,再把淺綠茶湯注入雪白瓷杯當中。
葉從蔚專心看嬤嬤沖茶,被詭異的氣氛弄得大氣不敢出。
好半晌,齊宿才出聲:「母妃近日可好?」
「如你所見,一切安好。」太妃娘娘答道。
「那便好。」齊宿點點頭,不再說話。
一直到茶水差不多能入口了,老嬤嬤才笑著請喝茶。
她看向葉從蔚,笑呵呵道:「恕老奴多嘴,太妃娘娘就盼著抱孫兒吶……」
「這……」葉從蔚看看太妃,又看看齊宿,滿臉尷尬:「望上蒼恩賜。」
這種事得看天意,有的人怎麼都懷不上。
「望什麼上蒼,該指望本王努力才是。」齊宿輕飄飄斜她一眼。
「……」葉從蔚好險沒被茶水嗆著。
茶過三巡,太妃娘娘倦了,讓他們回去好生過日子,無其它交待。
齊宿帶著葉從蔚出宮回府,宮內一行至此結束。
過程順溜簡單到出乎意料,甚至水雲宮居然不留他們用飯,實在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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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正好是午餐時間。
葉從蔚打算吃過飯,偷偷小眯一下,可惜不能成行。
盧林管家領著幾個管事嬤嬤連並一堆賬簿,過來交接。
「交給我來管?」葉從蔚頗為意外。
她才過門第二天,這就要上手管事了?齊宿不先考察一下她么?最起碼緩一段時間也好啊……
「怎麼,不想管?」齊宿朝盧林使個眼色,後者招招手,很快有兩個小丫鬟站出來。
「奴婢司菊、奴婢司竹,見過王妃娘娘。」兩人動作一致,朝著葉從蔚跪下磕頭。
齊宿淡淡道:「她們可以協助你,以後就是你的人了。」
「這名字是……」葉從蔚回頭看司蘭。
司蘭笑道:「王爺詢問了奴婢與司梅的名字,順著取的。」
這就湊齊梅蘭菊竹四君子了?
葉從蔚笑了笑:「承蒙王爺看得起,妾身一定好好管理。」
主動給她的臉面,即便覺得麻煩,斷然沒有往外推的道理。
況且這也是了解王府具體細則的契機,葉從蔚不會推辭。
隨後,齊宿外頭有事出府了,留下萬事不知的王妃自己面對。
在盧管家的介紹下,她有幸得見傳聞中親王府龐大的姬妾群。
事實上不能稱之為妾,府中有千翠園,內居美人四十三個。
她們沒有名分,連妾都不是,沒有獨立院落,統一住在一個園子里。
「比傳言的少一些呢……」葉從蔚心裡嘀咕。
她翻看賬本,上面詳細記錄著千翠園裡每日支出。
那些美人不算正經主子,並不配備奴僕伺候。
整個園子有負責的管事,調遣下人每日洒掃,統一提供衣物飯食等等……
說白了,王府養著她們,卻不是精心細養。
且沒有王爺命令,誰都不能踏出千翠園大門一步。
「王妃可要去瞧瞧?」司梅問道。
葉從蔚搖搖頭:「不去。」
第一天就大張旗鼓去看美人,旁人只會以為她去下馬威的。
尋常男子三妻四妾,何況是王爺,雖然這數量太多了點,令人咋舌,但早就知曉的事情,這會兒完全不覺意外。
葉從蔚不在意這些,她只想好好活著,其餘一概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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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摞賬本帶回去看,盧管家則該幹嘛幹嘛去。
葉從蔚不曾跟慶寧郡主學過打理家事,賬目也不怎麼會看,幸好王府管家有一手,每條名目清晰易懂。
這麼多年王府沒有女主人,皆是盧管家在過手,顯然此人極得齊宿信任,據悉他基本不過目第二遍。
葉從蔚看了沒多久,兩眼就直犯困。
她強打起精神,把司蘭司梅叫進屋說話。
「方才我大致翻了下,王府里事務井井有條,你們覺得我還要管么?」
明明管家更加能幹,她何苦給自己攬事?
「聽姑娘的意思是想躲懶了?」司梅掩嘴輕笑。
「這怎麼能叫躲懶呢,」葉從蔚抿抿唇角,道:「我也不是不管,王爺既然願意讓我過問,那便幫忙監督著好了。」
司蘭想想有些道理,低聲道:「既然盧管家做得好,王妃就繼續沿用他,先觀望著,若是大刀闊斧辦得不美,反而落了下層。」
葉從蔚不由輕嘆一聲,道:「你們跟我一塊長大,最清楚不過,我哪會這些……」
通常娶妻講究門當戶對,不是沒有道理的。
當家主母的,手頭得過多少細碎瑣事,偌大一個府邸,各項開支收入,沒有一遭是簡單的。
葉從蔚只覺頭大……並且……
「新來的丫鬟不知品性,你們切莫多嘴多舌。」她暗暗提醒。
「王妃放心,我們知道的。」司蘭應承下來。
齊宿給的人,當然是精心挑選的,葉從蔚擔心的不是人品,而是在她們心中,誰才是第一主子呢?
有些事怕會胡亂告狀,雖然目前尚未發生需要隱瞞齊宿的事,但沒人喜歡自己身邊有眼睛。
就不知司菊司竹是不是眼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