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四的世界（一）
子夜時分，小四睡得迷迷糊糊間聽見自己的卧室外有窸窸窣窣的響動。她警惕地坐起身仔細地聽着樓下的聲音，卻並沒有想要去看個究竟的打算。因為她身處的是五大區都不管的荒蕪區，治安混亂，盜賊猖狂，還經常有一些自稱是治安隊的人來收取什麼稅費，所以小四隻想着等這些人走了以後再下去看個究竟。她牢牢記着她死去的爺爺常說的，只要人活着，什麼都會有的，所以不用在意那些人做了什麼，保護自己的命才最重要。
小四全身緊繃地等了很久也只是聽到一些細微的響動，她很奇怪這次的盜匪怎麼沒有像以前那些人似的大肆地打砸搶。又等了五分鐘，確定樓下沒有了聲音后小四才輕輕地從床上下到地上，踮起腳慢慢地走到卧室門口。小四緩緩地轉動門把手，沒有發出任何響動，因為她不敢確定那些人是不是已經離開了。將門打開一條縫，只是將腦袋伸出門外，又仔細聽了一會兒，確定真的沒有任何聲音了以後，小四才鬆了一口氣。她長長地呼出一口氣后準備下樓看看剛才那些人到底在自己的樓下搗鼓了些什麼事。
小四一邊下樓一邊心裏嘀咕著，估計自己樓下那些好不容易弄到的藥品都被搶劫一空了，這段時間自己又要一貧如洗了。想到自己接下來又要啃白饅頭，小四真的是恨死了那些強盜，可是偏偏自己又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而爺爺又是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死前叮囑自己就算是餓死了也不能踏入五大行政區。小四不敢違背爺爺的話，只能是在這荒蕪區里艱難地生活着。
想到此，小四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可接着小四的嘆息聲的是一聲虛弱的呻吟聲。小四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全身一陣發麻，幾乎是立刻站在原地不敢動了。小四以為自己會被人用刀子威脅什麼的，可是站了一會兒卻是什麼也沒有發生。小四鼓足勇氣，顫抖著伸手打開了自己身邊的一盞壁燈，在打開壁燈的下一秒，更加驚悚的畫面出現在了小四的眼前。一個上半身幾乎都被鮮血浸透的男人俯卧在自己家的葯架子邊，他的身下也已經是一大灘血泊。顯然這個人剛才是想要給自己拿什麼葯的，卻因為身體傷勢過重還沒有來得及給自己拿到葯就暈死了過去。
小四站在那裏盯着那個男人看了很久，確定他真的不會攻擊自己才慢慢地挪到他的身邊。小四蹲下身，伸出一根手指探到了那個人的鼻子的下方，想知道這個人是不是還活着，可就在小四剛將手指靠近那個男人的時候，那個男人突然毫無徵兆地就動了，而且動作快得小四根本來不及反應。
「你是什麼人！」那個男人用染滿鮮血的手緊緊地鉗制着小四的手腕，眼神里全是警惕，全身瞬間充滿迫人的殺氣，好像對方的回答如果不是他想要的，他就立刻會將對方殺死似的。
小四被那個人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眼神驚恐地盯着眼前人，哆嗦了很久才勉強開口，「小，小四，這，這裏是，是我的家，」
那人鬆開了小四的手腕，整個人又癱倒在地上，原本抓着小四手腕的手按到了自己的傷口處。
小四發現可能是因為剛才的動作牽動了傷口，那個人用手捂住的腹部的位置不停地在流血。再抬頭，小四就看到了一張慘白沒有血色的臉，因為疼痛而眉頭緊皺。
「你傷得很重啊，」醫生的本性讓小四下意識地想要伸手幫他查看一下傷口，可是手指剛碰到那個人捂著傷口的手時，那人幾乎是用盡全身力氣開口喊著，「別碰我！離我遠點！」
小四皺眉，她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人，自己已經傷得快要死了，卻還要讓別人離自己遠一點，這是想自殺的節奏嗎？小四自認自己不是什麼高尚的人，在這樣一個混亂的地方，她也不想給自己惹麻煩，而且眼前這個人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受傷，她都不知道，或許自己救了一個窮凶極惡的人也不一定。可是爺爺也說過有醫無類，做醫生的不管是什麼人受傷了都要醫治，就算他是惡人也自然會有人來懲罰他的，這不是一個醫生該管的。
爺爺的話猶在耳邊，小四不敢違背，可眼前的這個人雖然已經是氣若遊絲，可是就是給人一副生人勿近的感覺，讓小四心生厭惡。猶豫了片刻后，小四決定，自己先救他，如果他真的是壞人，那麼自己到時候再給他打一針毒藥，讓他生不如死。
「你再不做手術的話會死的，」小四鎮定了下來，說話的語氣也沒有了之前慌亂時的顫抖，完全就是一個醫生對病人說話時的語氣。
那人勉力睜開眼，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女孩子，一臉強自鎮定的樣子，「我怎麼，怎麼知道，你不會，在做手術，做手術的時候，殺死我？」
小四很鎮定地開口，「你可以選擇相信我，去賭那個百分之五十的概率我不會殺你，或者你也可以選擇不相信我，然後在這裏等待百分之一百的死亡，你自己選吧，」
說着話小四還指了指那個人還在不斷流血的傷口，「照你這樣的出血量，過不了一時半刻肯定會死，你自己快決定吧，」
說完話的小四站起了身，俯視着面前已經奄奄一息的男人。
那男人冷哼了一聲，他沒想到有一天自己的命居然掌握在一個小姑娘的手裏。可是傷口的疼痛和大量失血讓他的意識已經開始模糊，這也讓他清楚地意識到這個女孩說得對，如果再這樣下去自己只有死路一條。看來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一樣都是死，自己也只能賭一回了。
「你想要什麼？」那男人努力睜開眼，側頭盯着那個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