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落

發落

羅恪當年和嫡福晉有嫌隙,分府出來以後,根本就沒帶什麼人出來,現在統領府的下人,大多數都是後面羅恪分府出來以後買進來的。大多數都沒有經過培訓,比起其他真正大戶人家的下人,就少了那麼一分規矩,見識也淺薄了許多。本來這事少不得要當家主母來管管,可羅恪不願續娶,又常年在軍營之中,這些下人的事,就耽擱了。

後來羅恪陞官了以後,嫡福晉也有派人過來試探的,可羅恪跟她早就是成了仇的局面,哪裏肯讓她的人久呆?很快找了由頭把人都趕走了。而他長期在軍營,也沒人送他下人的,,等他回了京,就沒幾個敢往他府里送人了。因此,統領府剩下來的,依舊是那些外頭買回來的。

這些下人雖然當初都是因為家貧火各種原因被買進來,很是老實小心了一陣子,可人是很容易變得。統領府對下人待遇不錯,主子又常年不在沒人管束,開始被分派了一些權利的人就開始耀武揚威了,等後面看沒人追究,那膽子就越發大了。羅恪不在家的時候,整個府里,竟隱隱被那些管事和嬤嬤徹底掌控了。

這人啊,一旦嘗過了權利的美好,要放下,那就難了,更不要說這些管事和嬤嬤,本來眼界也不算寬,嘗過了掌控統領府的好處,哪裏捨得把這權利讓出來?先時羅恪一直推拒續弦,這些人夢裏都笑得開懷極了。他們是巴不得羅恪一輩子不要再娶才好呢。

不過可惜,最後羅恪還是再婚了,娶了雁姬。這些下人當然是不高興的,可他們到底是奴才,不能做羅恪的主,只好在羅恪婚後,變着法的推脫雁姬的差事,看看能不能按照以前的慣例來。在他們看來,自己好歹跟了羅恪十幾年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你雁姬一個新媳婦,怎麼也得敬重府里的老人不是?態度上就託大了。偏雁姬心裏有打算,對他們還比較容忍,更讓他們原來只有三分的心思漲到了十分,再不把雁姬放眼裏了。

這次鬧事的,就是廚房的何嬤嬤。

原來當初羅恪不講究吃食,所以廚房向來是做什麼就給羅恪上什麼,至於那些材料的採買費,也是由何嬤嬤想怎麼抱就怎麼報的,每一年,何嬤嬤都能從中撈到大筆的油水。可雁姬一來,情況登時就變了。

雁姬喜歡吃,常常想到什麼就讓廚房做,她也不是不懂世情的,對外面物價水平心裏有數,而每個月地採買費都是有限額的,錢沒多,可是每頓飯食材的消耗卻多了起來,這樣一來,何嬤嬤幾乎就撈不到什麼銀子了。這讓嘗慣了甜頭的何嬤嬤怎麼甘心?

因此羅恪在的時候還好點,要是羅恪不在,雁姬想要吃什麼,何嬤嬤都會千方百計的推脫,要不說是買不到新鮮食材讓雁姬將就一下換道菜,要不就是說雁姬點的菜不好做,廚房裏沒人會……反正是雁姬想要吃點精細的菜蔬,何嬤嬤一概推說沒有,轉身拿了那些比較常見不耗錢的菜來敷衍。

今天雁姬嘴饞了,突然想吃鍋燒雞,就讓廚房的人做。何嬤嬤看着就不願意,不說要耗一隻雞,還得費功夫,打量著雁姬好欺負,就過來主院想讓雁姬改改菜單子。這時雁姬正在房間里看書,向來不允許有人在這時候跑來吵她,她帶過來的婢女就把人攔下了。這不,何嬤嬤就覺得自己的臉面被雁姬掃了,不願意了,在外面吵了起來。

「這是在幹什麼?居然在我門口吵吵鬧鬧,你們還有沒有規矩了?!」雁姬帶着甘珠走出門來,就看見門口何嬤嬤和她身邊的三等丫鬟柳葉吵得不可開交,冷笑一聲,雁姬冷了臉道。

何嬤嬤也被雁姬多日來營造的軟弱的模樣欺騙了,只當她是好拿捏的,此時看她出來,非但半點不怵,反而笑着迎了上來,訴苦道:「福晉,您可要為我做主啊,我這不有事找您,可這個賤丫頭。」手指了柳葉,「居然攔着我不讓我進去見您,居然還跟我頂嘴。福晉,小的知道您心腸好,可也不能太嬌慣了這些賤丫頭,一個個的,都沒王法了!」兩眼一鼓,狠狠瞪了柳葉一眼,活似要吃了她的模樣。

雁姬看得直冷笑,好個何嬤嬤,真當她是死人啊。

柳葉啪的一下就跪了下來,給雁姬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頭,額頭碰在地面上,還發出一聲響,可見她有多用力了。「福晉明鑒,柳葉自跟在福晉身邊,一直都是安分守己的,絕不敢有半點逾矩。今兒何嬤嬤來的時候,正是福晉看書的時間,向來不喜歡人打攪。奴婢看着何嬤嬤那眉開眼笑的樣子,也實在不像是有急事的,就讓嬤嬤在外面稍等一會兒,可沒想到嬤嬤……福晉明鑒,奴婢真的沒有不守規矩~」一番話入情入理,既說了自己的無辜,又點出了何嬤嬤的不對,說的極是真心動人,抬起頭的小臉早在說話的時候就被淚打濕了,哀求的模樣,叫雁姬心都軟了。

這麼個人才,她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給甘珠是個顏色,甘珠忙上前扶起了她:「你這是幹什麼?咱們福晉是什麼性子你不知道啊?最是明察秋毫的,你跟着福晉那麼久了,怎麼還不了解這個?放心吧,福晉不會冤枉人的。」

柳葉含淚點頭,哽咽道:「謝謝福晉。」

雁姬看着她,柔聲道:「快擦擦眼淚吧,瞧你這可憐的模樣。」頗有深意的看了眼何嬤嬤,「今天的事,我一定會查的清清楚楚,你要沒錯,我自然不會冤枉你。但你要是有錯,哼,那我也容不得你!」

何嬤嬤被雁姬看得不自在,正要說話,柳葉又急急忙忙的跪下了,激動道:「謝福晉。」登時何嬤嬤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福晉,您這是什麼意思?」何嬤嬤漲紅了臉,不服氣的梗著脖子惱怒道,「福晉這是懷疑我冤枉這賤丫頭嗎?我是為了廚房的事來找您回話的,這丫頭攔著不讓見,還說我沒事找事,來打擾您清靜。天可憐見的,我在福晉身邊伺候時間不長,實在是不知道福晉的作息,這丫頭當時要是說了福晉看書不喜人打擾我也不會硬要進去,可她偏伶牙利嘴地擠兌我……福晉,我也是在這府里伺候了十幾年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被個小丫頭反駁,我、我……還請福晉做主啊。」

什麼叫倒打一耙,雁姬總算是見識到了,也虧得何嬤嬤臉皮能這麼厚,說出這麼一番話來還臉不紅心不跳的有模有樣的,要不是知道她是個什麼東西,雁姬指不定就相信她了。她也不生氣,只叫她起來:「你們兩個都說自己沒錯,這一時半會兒我倒不好說了。」揮揮手,攔下了就要分說的何嬤嬤,雁姬笑道,「好在這院子裏也不止你們兩個,還有其他當差的,叫來問問,也就清楚了。」

何嬤嬤的臉登時就白了。

既然要審問,雁姬就讓人帶着何嬤嬤柳葉一起進了屋子說話,又把前面負責灑掃當值的丫頭們都找了過來,問她們有沒有看到方才何嬤嬤和柳葉爭執的場景。要說也是這何嬤嬤倒霉,她在哪兒吵不好,偏要在雁姬房間門口大喊大叫鬧事。雁姬剛進門,帶的丫頭又不多,府里的下人還沒有完全收服,這要是別處,跟她久了的丫頭們還會幫她說話,可這是什麼地方?這是雁姬的屋子,當差的都是她陪嫁過來的,一心都是向著雁姬和柳葉的,何嬤嬤又最是囂張跋扈,這些日子,可把她們都得罪慘了,這會兒還不乘機死命作踐她?當即就有人大聲回道,說是何嬤嬤一見柳葉不讓她進屋,連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就破口大罵柳葉是賤蹄子,不開眼,污言穢語,難以訴諸於口……還說何嬤嬤態度怎麼囂張,威脅柳葉要再敢攔她,就把她拉出去賣了……

七嘴八舌的,聽得何嬤嬤臉上半死血色也無,冷汗淋漓而下,雁姬的臉也越來越陰沉。等她們說完,雁姬狠狠一拍桌子:「何嬤嬤,你現在還有什麼話說?」

何嬤嬤兀自撐著,還不肯認錯:「她們、她們都是一夥的,當然幫柳葉那個賤蹄子說話!」

「呸!」雁姬冷哼一聲,「當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的,難道我這院子裏的人都跟你有仇不成,所有人一起來誣陷你?你說她們幫柳葉一起撒謊?我看是你滿嘴謊話才對!擋着我的面都敢一口一個賤蹄子賤丫頭的,在背後還能有好話了?!」何嬤嬤被她的疾言厲色嚇得還沒回過神,又見她緩了口氣,接着道,「你也別說我不給你機會,今兒你要能說出一個能讓我滿意的理由,我就饒了你,否則,欺瞞主母,仗勢凌人,不守規矩,我非好好罰你不可!」

何嬤嬤本來就沒多少才幹,不過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仗着統領府里沒主子管束,才膽子越發大了起來,此時被雁姬這麼一喝一罵,嚇得腿都軟了,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就是想不出一個好借口來,只能支支吾吾的,不停冒着冷汗。

雁姬也不急,慢慢的端了一邊的茶小口小口啜飲著,只時不時瞄何嬤嬤兩眼,換來她更緊張的模樣。

終於,何嬤嬤撐不住了:「福晉饒命,小的一時糊塗,忘了規矩,才多說了兩句,求福晉看在小的在府里伺候了十幾年的份上,饒了小的這一次吧。」倒是沒了剛才死倔的樣子,軟下了身段。

雁姬聞言嘆了口氣:「何嬤嬤,你要我怎麼說你才好。就像你說的,你是府里的老人了,怎麼還會做出這樣的糊塗事來?我房裏的丫頭,自然是我說了算的,就是有錯,也該我來罰。你倒好,人都還沒錯呢,你就敢教訓上了?!」

何嬤嬤趕緊磕頭謝罪:「小的知道錯了,還請福晉,看在小的是初犯的份上,饒了小的這一次吧。」都到這份上了,不承認也不行了。何嬤嬤一邊磕著頭,一邊想到雁姬軟綿的性子,只要自己多可兩個頭,礙著以往的情面,雁姬怎麼也該從輕處置吧。

雁姬擰起了眉,初犯?哼,她的飛揚跋扈,早是出了名的,府里幾個丫頭沒被她教訓過,現在還有臉說初犯?今天她不好好處罰這個狡猾的東西,她這主母,以後也別想挺直腰桿了。「你方才說,是廚房有事,你才來找我回話,是什麼事啊?」

「咦?」冷不丁雁姬會換了話題,何嬤嬤好一會兒沒反應過來,直覺就實話實說了,「福晉要吃鍋燒雞,家裏沒有小雛雞了,這菜做起來也怪麻煩的,到時候還要去採買,想請福晉換個菜色!」

「哈~」雁姬怒極反笑,「好個何嬤嬤,好你個狗奴才!我竟不知道,下人竟然還有嫌主子要做的菜麻煩的。怎麼着,我要吃道鍋燒雞,就是為難你們了?又是沒材料,又是先麻煩的!」

何嬤嬤再蠢也知道雁姬是動了真怒了,嚇得忙道:「福晉息怒,奴婢這也就是一說,不是府里正好沒雞了……奴婢這就回去叫人去採買去。」

雁姬冷笑一聲:「統領府每月支出一大筆的廚房開支,現在居然連最簡單的雞肉都沒了?你當我是傻子嗎?」叫過了甘珠,「你帶着人去廚房看看,今天我倒要好好查查,我們統領府每個月支出去的銀子,都花哪兒去了,怎麼這麼些日子,我要什麼,就這個沒有,那個也沒有的!」就是要查賬了。

何嬤嬤這會兒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好好地,她跑這兒來幹什麼啊,不就是吃只雞嗎,她有什麼好不願意的,後院雞籠還關着十幾隻呢,她隨便抓那隻回去都是吃,為什麼要捨不得呢?這會兒好了,甘珠過去一查,就什麼都完了。再想到還沒有弄好的廚房開支賬本,她忙撲過去抓住了雁姬的腿:「福晉,是奴婢錯了,是奴婢錯了,是奴婢偷懶不想上街去採買,才弄得食材短缺了。奴婢知錯了,奴婢這就出去採買。」

雁姬一腳踹開她:「你居然偷懶?虧我往日還以為你是好的,居然還做出這種事來。看來今天我還非得好好查一查不可了,不然,還不知道府里有多少像你這樣貌忠實奸的。」叫過甘珠,「去,把所有管事和嬤嬤都給我叫過來,還有所有的賬目,今天,我要好好查查,清理門戶!」

何嬤嬤聞言只覺眼前一黑,差點就撅了過去。福晉這是,要徹查家務啊。那她們,不是都要到大霉了?而這事,還是她挑出來的……這下,她該怎麼跟其他人交代?!

雁姬是早有準備,而那些管事和嬤嬤卻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所有的手段都來不及使出來,就被雁姬一鍋端的全查抄了出來。雁姬花了整整一個下午,翻出了各個管事嬤嬤的罪名,再一一對質了,一個個全拉下去打了十板子,捆了扔柴房裏,等著羅恪回來發落。

「這還有什麼好發落的,你看着辦就是。」聽說自家的府里竟然還有這種刁奴,雁姬想吃點什麼都干推三阻四的,羅恪差點沒翻臉,只恨不得把這些刁奴打死才好,一聽雁姬問起該怎麼處置,狠狠道,「敢欺到主子頭上,當真是好大的狗膽!」

羅恪把所有事都交給雁姬,半點也不懷疑她是不是在乘機掃清府里的勢力,這份信任,讓雁姬很是窩心,看他氣得狠了,不由關心道:「你這麼臉紅脖子粗的做什麼,他們也就是看你不管家裏的事,才大起的膽子。好好教訓一下就是了,你這麼生氣,氣壞了身子可怎麼辦?」

這份關切,讓羅恪很是受用,他緩和了臉色,拉過她:「以前我沒娶妻,外面又有事脫不開身,家裏的事都沒人管着,鬧得下人一個個都忘了自己的身份,現在,少不得要辛苦你,好好整頓整頓家裏了。」

雁姬看着他滿是溫柔的堅毅臉龐,聽着他心疼關切的聲音,刷的紅透了臉,不自在的掙開了他的手:「我們都是夫妻,你這麼客氣做什麼……」眼神遊移,看天看地,就是不敢對上羅恪。

羅恪原本還鬱悶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來,怎麼說才好呢,他的妻子,明明是嫁過人有了孩子的,可這害羞的模樣,卻恍若初墜愛河的純情少女,真叫人,越看越愛,心中一動,伸手抓住了雁姬,用力往懷裏一帶:「你說的對,我們是夫妻,我不跟你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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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華(新月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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