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家

找人家

自謠言散播時間以後,將軍府的名聲落到了歷年最低點,哪怕是當初覺得雁姬為了納妾的事小題大做而心有不滿的人,這次也全站到了雁姬這邊。畢竟散播謠言毀人名節斷其姻緣這種事,著實是下作了些。雁姬好歹是努大海結髮妻子,十幾年夫妻,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家務,就算有什麼地方不和的,總是功大於過,努大海這麼在外面敗壞人家的名聲,也未免太過分了。

這人品也忒差了些。

不過幾天,連三歲的小孩子都知道,有個叫他他拉將軍府的地方,裡面的人一個個都是大壞蛋,都是不能學的。那些大人的反應如何,就更不必說了。

努大海一心想讓雁姬名聲掃地,結果偷雞不成蝕把米,把將軍府的臉面掃了個精光不說,還讓大家都開始懷疑,以前關於雁姬那些不利的謠言都是將軍府出來的,一時雁姬收穫了大筆的同情,在人心中的印象更好了。

對此,努大海真要吐血三升,每天在將軍府里咆哮大罵不提。

還有更煩心的,老夫人也不知道從哪裡知道了這件事,當時就氣暈了,醒過來后把他叫了過去狠狠臭罵了一頓,最後老夫人甚至還要他卻給雁姬登門道歉,努大海當然不肯,老夫人又哭又罵,還是沒達到目的,認為兒子現在大了,忤逆了,一氣病就更重了,努大海多少心裡也有些過不去,少不得每天在她跟前伺候。再有新月,聽說自己出的主意不但沒有達成效果,反而給將軍府造成了麻煩,心底的懊悔就別提了,一聽到消息,就哭著去給努大海道歉去了,對著淚汪汪的新月,努大海哪還說得出半句責怪的話?反過頭來還要安慰新月,這不關她的事,她不用自責,不要哭……這一堆的麻煩事,有時候努大海都覺得自己快要瘋了。可他還沒有,所以他只能接著處理這些亂七八糟地事務,水生火熱的生活著……

對比其他,雁姬的日子,就過得恍如天堂一般。

歷經了一個月差點把手紮成篩子以後,雁姬終於搞定了嫁衣的頭巾,綉好了要送給羅恪的荷包,雖然簡陋了些,只是最簡單的蘭草海棠,到底是能見人了不是?當沒看見甘珠不滿的眼神,雁姬把這些東西徹底扔在了腦後,過起了吃飽了睡睡飽了吃的豬一樣的生活。對著甘珠懶惰的指責,雁姬振振有詞,以後我嫁了人還能這麼逍遙嗎?當然不能。所以啊,我要乘著這段時間,把我以後將要失去的所有美好時光都補回來!她擺明了不肯合作,甘珠也只能搖搖頭,隨她去了。

當然,她也並沒有真的像甘珠說的那樣整日無所事事,雁姬還是有保養自己的,到底是女人,誰不希望結婚的時候自己漂漂亮亮的?雁姬也不例外。本來這個身體就三十幾了,比不得二十幾歲的小姑娘那樣年輕漂亮,再不保養,怎麼得了?雁姬找了珍珠粉,拿來洗臉洗澡做面膜,每天早睡早起,做做瑜伽,多吃水果少油膩……務求結婚的時候自己能看著漂亮。不過這些舉動落在甘珠眼裡,又是不務正業,搖頭嘆息不止。

至於外面關於將軍府和她之間的爭執謠言?那關她什麼事?外面不都已經下了論斷了,將軍府不仁不義,她雁姬委曲求全。這麼完美的名聲了,她根本沒必要再出去插一腳。而且雁姬直覺地認為這次的事情有問題,怎麼可能就那麼巧,早上一兩句的閑言碎語,到中午就人盡皆知了。努大海到底是個將軍,十幾年經營,手下還是有些人的。這種事他應該也有些計劃才對,怎麼就被人這麼一絲不落全打到自己臉上去了?雁姬斷定,肯定是有人在這件事里參了一腳,而且,這個人是向著她的。畢竟這後繼的事很明顯,都是向著對她有利的方向來的。而不管雁姬怎麼想,有人脈有本事能把努大海壓製成這樣的,也只有她那個未來的丈夫,羅恪了。

既然他打算保護自己未來的妻子,那她怎麼也得成全他,不去打擾他不是?雁姬這麼想著,心裡倒真很有幾分喜悅。或許,嫁給這個男人,真的不是件壞事……

倒是冬青聽說以後,去將軍府興師問罪了,回來后氣呼呼的,怕是被努大海那群人給膈應到了。誒,可憐的大哥,到現在還沒認清楚,將軍府那群人的大腦迴路,那與常人都是不一樣的,上門問罪?最後氣到的還不是自己?雁姬叫人去問過了,知道沒動手,冬青也沒什麼損傷,就沒再過問這件事,專心低頭過自己的小日子。

總的來說,雁姬的小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滋潤!

而這之後,也許是將軍府嘗到了苦道,再也沒有動作了,接下來又是年關,雖然雁姬時一個人住著,但到底是瓜爾佳氏的人,開春又要嫁了,事情也著實不少,也就拋開了對外面的關注,專心忙起自己的事來。

直到煩亂的新年過後,元宵完了,雁姬才從外面知道,因為謠言的事,她那便宜女兒珞琳,可倒了大霉了。

這還是年初八的事。

過年,在**,那都是聯絡感情的好時機。過年時拎著禮物上門拜年,順便說說去年的事,展望展望一下今年,感情就出來了,再喝杯茶,一起吃頓飯,就算交情了。親友共聚一堂,見見面說說閑話,加深一下家族情感……可以說,只要是**人,對春節,都有種很深的感情。

將軍府雖然因為謠言的麻煩,闔府上下都有些萎靡不振,但年關時,還是照樣打起了精神準備過年。年禮新衣什麼的,早早就準備妥當了,全府上下張燈結綵,就為了能熱熱鬧鬧過個年。重病的老夫人到了年邊,可能是心情好了點,身子也有了點迴轉。除夕的時候,到底能站起來到大廳和努大海等人團團圓圓吃了年夜飯,守了歲。這被府里的老人說是有福氣。年前的病沒有拖到來年去。

可等到了初二初三,族裡有頭臉的來拜年,那敷衍搪塞不滿的態度,又把老夫人給起病了——作為他他拉家上了輩分又有個將軍兒子的老夫人,什麼時候都是被眾人巴結的對象,哪受過這種冷淡,一下受不了了。努大海倒是想去跟那些長輩理論,被老夫人攔住了。

老人,畢竟看得多些,老夫人不比努大海,被新月迷昏了頭,外面什麼事都不關心,知道有麻煩了也不去想辦法,她很清楚宗族裡因為將軍府的不利謠言,對他們很不滿。畢竟都是他他拉氏,努大海名聲差了,宗族也是要受影響的,這些人雖然擺臉色,到底是來給他們拜年了,已經很給他們面子了,要再去找麻煩,怕就要把宗族徹底得罪了。

老夫人這麼想著,當然不會讓努大海去族裡鬧事。可她養尊處優這麼久,又哪能那麼輕易地忍下這口氣。她想了想,覺得外面的謠言都是因為珞琳罵了雁姬而起的,心裡對珞琳就有些不滿。一個女兒家家的,每天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跟她那個娘一樣,沒規矩,只會給家裡招禍。這要不是她說話不謹慎,對身邊的下人看管不力,有哪裡會被外面的人鑽了空子毀壞將軍府的名譽?指不定努大海的計策就成了,雁姬根本就嫁不成,將軍府的名聲也能慢慢好轉。完全不去想自己兒子找人散播謠言是多麼惡毒的一件事的老夫人越想就越覺得珞琳跟雁姬一樣招人厭惡,動了心思,要把珞琳嫁出去。珞琳出了嫁,那就不是他他拉家的人了,人說起她不孝時,就不能再事事往將軍府頭上扯,二來,也能為他們家找個姻親,多份力量。

當然,她對新月塞雅的說法是:「珞琳年紀也不小了,以前總想著多留兩年,可現在不行了,再不找個好婆家,外面的好男兒就得被挑光了。你們一個是她的額娘,一個是她嫂子,就幫著多看看,要有合適的,回來跟我說一聲,盡量讓珞琳早些出嫁吧。」

新月聽完心中一動:「珞琳的年歲,是該出嫁了。只不知老夫人想找個什麼樣的?」

老夫人只笑:「你跟她想來親厚,必不會虧待了她的,你就看著選吧。」竟是把一切選擇權都交給了新月。

塞雅覺得有些不妥:「可額娘……」老夫人倏然冷下了臉,塞雅頓了下,小心道,「我的意思是,年後正忙,外面還有那些個沒眼見的在說關於我們將軍府的閑言碎語,現在將軍府的情況並不大好,馬上就給珞琳議親,是不是不大合適?要不,等下半年再說吧……」大半年時間,應該能讓那些謠言平息不少,事過境遷,憑著將軍府的名頭,珞琳找婆家,應該會比現在容易的多。

她本是一片好意,誰知老夫人一聽就板起了臉:「我老婆子難道還能害自己孫女啊?等到下半年?到時候議親下定選日子,指不定珞琳的婚事就要到明年去了。明年她都什麼歲數了,說出去好聽嗎?」要不是顧忌著塞雅固山格格的名號,老夫人都想罵塞雅忤逆了。

塞雅心頭不滿,怕年紀大出嫁不好聽,那你怎麼不早點給珞琳定親啊?再說了,上半年和下半年有什麼區別,就是現在馬上說了人家,過定備嫁,都得弄上小一年,還不是明年出閣?至於趕著將軍府風口浪尖的時候嗎?這時節,哪個好人家能看上珞琳?她要真想嫁,那婆家要不是破落戶要攀將軍府的,要不就是遠處不知道將軍府底細的,可這樣的人家珞琳嫁過去能有什麼好日子?你就這麼不待見珞琳啊?這一想,倏然一驚,細細打量著老夫人,果然發現,每每她說起珞琳時,眼中都一閃而過厭惡,心中一涼,什麼都不說了。珞琳,不是我不幫你,而是這次,是老夫人先放棄了你,我也沒辦法。

塞雅都不說話了,新月自然不會反對。努大海驥遠根本不在意這些,都沉默不語。珞琳?她壓根不知道外面對她的冷嘲熱諷斥責咒罵,還害羞地想著自己要嫁的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塞雅暗中觀察珞琳的神情,見她如此不諳世情,只能搖頭嘆息。但凡她有半點關心將軍府現狀,關心自己處境,也不會如此樂觀了。

但不管塞雅怎麼想,老夫人還是給出了方案,乘著新年去各府拜年的時節,讓珞琳跟著去轉轉,讓京里的貴婦們都看看,知道知道將軍府有女兒該出嫁了。驥遠在外面,也多看看,有沒有誰家合適珞琳的。

眾人欣然答應。新月動作也算快,準備了各色禮物,從初五開始,就帶著珞琳塞雅,去給親友拜年去了。

努大海現在還是將軍,正二品的大將,在軍中也算是前幾號人物了,雖然現在德行有虧,到底手裡有權,同僚們即使看不起他的為人,要真上門來了,也是不好趕出去的。新月她們去拜年,那府里的主母姑娘,少不得還得招呼著。不出三天,京城裡有些門路的都知道,將軍府打算嫁女兒了。暗地裡沒少人笑將軍府糊塗,她們這種人家,是能娶珞琳這種女兒進門的嗎?帶著來參加這些高等聚會找婆家,還不如多許點彩禮,讓媒婆去那些破落戶看看呢,這麼巴巴的四處見人……本就對珞琳印象不好,此刻更有輕視了幾分。

初十的時候,新月珞琳等人去內大臣家拜年,進門時也就是側福晉招待的,態度不怎麼熱情,好在這些日子新月等人也習慣了這種態度,人又是內大臣家的,倒也沒發作。由人帶著去了女眷那邊坐了。

也巧,敬王妃也在,這一來,塞雅等人斷沒有坐別的地兒的禮,看在敬王妃的面子上,原本當沒看見幾人的貴婦們,也有一搭沒一搭的開始跟她們說話,當然,這主要指的,還是塞雅。別說珞琳,就是新月,也被冷落到了一邊。

新月臉色變了幾變,最後還是怯怯諾諾的笑著,沒帶出不滿來。好幾個看不慣她這漢女做派的也找不到機會說她,只能罷了。珞琳就沒這麼好的修養了。開始時還沒覺得,等塞雅都在敬王妃的帶領下和內大臣家的三姑娘有數的年輕貴婦搭上了話,被幾個年長的夫人笑著稱讚『看著就是個有福氣』的以後,她覺得委屈了。

以前跟著雁姬出門,她從來都是眾人誇耀的對象,視線的中心,什麼時候遇到過這種冷遇?可今年,她出現在這種聚會上,這些人一個個的,都好像沒看見她似地,不管說什麼做什麼,都沒有她。就是她插話,也沒人理她。珞琳很是莫名其妙,更覺得委屈。

為什麼大家都到這麼對我?我做錯什麼了?

自己備受禮遇,塞雅卻這麼受歡迎。哪怕知道不應該,珞琳還是嫉妒極了,看著塞雅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不滿。回頭一想,又覺得自己不對,塞雅對她那麼好,是她的好朋友,嫂子,她怎麼能嫉妒她呢?隨手拿了手邊的茶一飲而盡,珞琳告訴自己,不能嫉妒,不能生氣……

「我說他他拉家的小姐,你就算想事情,好歹也看看場合,這麼漫不經心的,可是對主人的不敬呢。」

一聲嘲諷讓珞琳猛然回過神,她抬頭一看,只見滿屋的貴婦貴女都驚訝地看著她,旁邊座位上,一個看著三十幾的美麗貴婦瞪著眼睛,正撇著嘴,看樣子,那句話就是她說的。珞琳騰地漲紅了臉,尷尬極了,埋怨這個不知哪裡來的貴婦不知道發什麼瘋,居然讓她變成了被人圍觀的對象,正要開口說什麼,對方卻先開了口。

「罷了罷了,指不定他他拉小姐是有事煩心,也是,外面那麼多的閑言碎語,還要操心自己嫁不嫁得出去,本來就什麼規矩了,當然更沒心思注意場合。算了,我也懶得跟你計較,來人啊,再給我上杯茶來。這大冷天的,還是喝杯熱茶舒服,對了,也給他他拉小姐上一杯,看她的樣子,可是渴了……」

珞琳猛然低頭看手上的杯子,杯沿一道深色的胭脂印子,卻明顯不是她用的顏色……

她拿錯杯子了!

這一刻,珞琳恨不得就此死去,她居然在貴婦雲集的重要場合,半點眼見都沒有的拿了別人喝過的杯子,喝光了別人的剩茶……太丟人了。

頭一抬,看著那貴婦的眼神就恨不得生啖其肉。這事本來可以不用鬧得這麼大的,只要她小聲提醒一下,可這個女人,卻大聲的告訴了所有人,讓她在所有人面前丟人。這個女人……

那貴婦根本沒把她那怨毒的眼神放在眼裡,不屑的冷哼了一聲,瞅著眾人沒注意的空擋湊近了她,看著她和新月的眼神,更是銳利無比:「姑奶奶倒霉才和你們坐一起。你要想安安生生過完這個宴會,就給我安靜呆著,別惹毛了姑奶奶,否則,就別怪我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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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華(新月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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