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

冬青的生日宴結束，送走了所有賓客后，冬青迫不及待的就去了沁芳那裡。彼時雁姬已經離開，冬青拉著沁芳仔仔細細把晚宴上羅恪說的話跟沁芳學了一遍：「我覺得，這簡直就是為雁姬量身定奪的啊，溫柔賢惠，能生兒育女，在大人不在的時候為他管好家。雁姬和他，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

沁芳心裡有些說不出的滋味。這麼多年，自家丈夫對雁姬，那真是沒話說，什麼都想著她。自打雁姬和離以後，就更不要說了，就差把她當眼珠子一樣護著了。現在他還想把雁姬嫁給那個功名赫赫的宗室，憑什麼雁姬就那麼好運啊。斟酌著，她看著冬青：「可是，羅恪大人那樣的身份，娶雁姬……我不是小瞧了雁姬，雁姬是很賢惠很好，可這身份……」

冬青也有些猶豫，不過還是說道：「就我這些日子和羅恪大人的相處來看，他不是那種在乎身份的人。而且從他說的那些要求來看，雁姬也真的是很合適他的人。」這些日子相處下來，羅恪真的是一個很平易近人的人。這樣的他，應該、不會在意雁姬的身份吧。

沁芳看他的樣子，怕是下定了決心，沉默了會兒，才擠出了笑道：「既然爺這麼想，那，我們是不是去探探羅恪大人的口風？」

冬青對她的意見很高興：「你同意了？這就好，這就好。」想了想，又道，「這事不忙，我們還是和雁姬先說一聲，看看她怎麼想的。沁芳，明天辛苦你你去雁姬那裡走一趟。」

去雁姬那裡？沁芳心裡抵觸，有些猶豫道：「爺，這不太好吧。」見冬青變了臉色，忙又加了一句，「你也知道前面我做的糊塗事，現在我哪有臉面去見她啊。而且我也怕雁姬會因為是我說的，心裡不自在呢。」

這說得也有道理，才和解沒多久，又去給她說媒，雁姬心裡，怕真還有疙瘩。想到這一點，冬青鬆緩了神色：「既然這樣，明天我從衙門回來，陪你一起去看雁姬吧。」

什麼？沁芳埋下頭，不讓冬青看到她眼底的驚詫，半響，低低應了聲：「好~」

聽說冬青和沁芳要來，雁姬早早就叫人準備了晚飯，等他們來了，就請他們喝茶入席，很是客氣熱情，半點不見生分，讓冬青很是欣慰。

三人用罷了晚飯，冬青便示意沁芳把他們討論的事給雁姬說了：「這個羅恪大人，儘管是庶出，卻極有本事，對人也好，而且已經分府出去單過了，雁姬你要嫁過去，那就是一家主母，不會受什麼委屈的。」

聽著沁芳把羅恪誇得天上有地下無的，看來這個人是真的很不錯了。雁姬細細一琢磨，也很意動。庶齣子，應該知道豪門不易，心機應該也不錯，嫁給他以後絕對不會再出現新月那種事。沁芳說長得不錯，她現在的皮囊也很漂亮，那她以後生的兒子，絕對不會差。身份也夠高，嫁過去應該不會受委屈。常年在戰場，不會打攪到她的生活，更好。膝下無子，以後她的孩子才不會受委屈。不用處理公婆關係，頂多就是一些人情往來，很不錯了。

她現在年紀不小了，要再不嫁人生子，過幾年，就生不出來了。

這樣想著，雁姬也就不反對了，只是礙著古代規矩，沒敢大聲說自己願意去試一試罷了。

沁芳和冬青都是聰明人，看著雁姬那羞羞澀澀的小模樣，心裡哪還有不明白的。冬青自是高興，就是沁芳心有妒忌，但想到雁姬要真能嫁出去，自己也能了了一樁心事，當即也笑得開心。

不過雁姬還有點小擔心，那個羅恪，身份地位那麼高，能看得上她嗎？把這疑問一說，冬青笑了：「這是羅恪大人親口說的，不求年輕漂亮，只求賢惠溫柔，你那麼好，他又有什麼意見？」停了一下，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一會兒又似下了決心道，「論理，這些話不該我說，只是你擔心，我也就多嘴說一句，不過都是無稽之談，你聽過也就是了，別放心上。」

這麼鄭重其事？雁姬好奇心起來，笑問道：「什麼事啊？哥哥你說就是，我心裡有數的。」

冬青呼口氣：「羅恪大人出生時難產，一出生，生母就去了，後來被放在了一個側福晉膝下養著，結果沒幾年，那側福晉也去了。他的原配出身舒舒覺羅氏，為人也不錯，可後來卻難產、一屍兩命……私底下有人議論，羅恪大人怕是、命硬克母克妻呢……」

「啊？」沁芳顯然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驚叫了一聲，氣惱道，「有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說，他這樣的命格，雁姬要嫁給他，有個萬一怎麼辦？」

冬青橫了她一眼，怒道：「你懂什麼。這不過就是私下的議論，誰會拿到明面上說。」又看了雁姬，「而且這些事，有心人都知道不過是無稽之談，大戶人家後院的是什麼情況，你們心裡總有個數，當年羅恪大人生母受寵，是不是難產還難說呢，後來那個側福晉，膝下三個孩子都沒站住，她的死，誰也不敢說裡面就沒貓膩。只是那個舒舒覺羅氏，倒真是難產去的。如今羅恪大人地位顯貴，竟越過了那些嫡出的，命硬這說法，還不定是誰傳出來的。我說給你聽，固然有些擔心，但也是不想瞞你。這些情況，有點門路的都知道。羅恪大人就算要娶妻，那些想巴結的自然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可他那名聲，不管是真是假，真正顯貴的，也不會把嫡出的女兒嫁給他，庶出的，也配不上他。再說還有選秀這一遭呢。還要年紀大點的，這上哪兒給他找去。你雖然地位是不高，但也是我瓜爾佳氏的嫡出女兒，名聲又好，可算是好人選了。當然，你也別擔心，就是最後真和羅恪大人沒個結果，大哥再幫你挑就是。我瓜爾佳冬青的妹妹，還愁嫁不出去？！」

平素說話言簡意賅的冬青這會兒竟啰啰嗦嗦地說了一大通，雁姬又好笑又感動，她暗自琢磨了冬青的話，總結了一下，這羅恪不管是因為什麼，在外面有個命硬的名聲。但因為地位高，還是有女人願意嫁給他。可他挑剔，不想要那些小孩子，要年紀稍微大點的，這樣人就少了，因此自己就算是矮個裡的高個，總體情況還是很有指望攀上這個古代鑽石王老五的。

雁姬想著想著，莫名地有些想笑，忙正了正顏色，對冬青道：「大哥的意思我明白了。聽起來羅恪大人還不錯。」這就是願意跟他有個發展了，冬青和沁芳都笑了，「不過，大哥，我還有個請求。」

「什麼事你只管說就是。」冬青答應地很乾脆，「只要大哥能做到的，決不推辭。」

「這事說來有些不合規矩。」雁姬小心地措辭著，「但是，我還是希望，能找個機會，看看這個羅恪大人。」冬青怔住了，雁姬還以為他生氣了，忙補充道，「我不是不相信大哥說的他很不錯，我只是想親眼看一看，看他，是不是……我……」

「行了，我還以為是什麼事呢。」冬青突然擺擺手，打斷她，笑道，「不過就是這個，行，大哥答應你，改天就找個機會，讓你看看他。」

誒？雁姬傻了。怎麼他不生氣？不是古代女子不好見外男的嗎？

沁芳看著她滿面驚訝的樣子，忍不住笑了：「你這麼奇怪做什麼，咱們滿洲姑奶奶，又不是那些唧唧歪歪的南蠻子，不就是見一面，隨便找個酒樓，讓你哥約他出來看看不就結了？」卻原來，大清這才入關不久，並不看重男女大防。不說雁姬這樣成過親和離的，就是未婚配的男女，也是可以出來逛逛，見面說話的，「現在咱們也沒意思說要結親，更加不用忌諱。實在不行，打探好了羅恪大人的行程，來個偶遇不就結了？」

還可以這樣？！雁姬內牛滿面，誰說古代人死板來著。

「這也好，先見一面。」冬青看著她，笑道，「要是羅恪大人也有意，由他提出來結親，雁姬以後，也更有光彩。」

說得好像人羅恪看見她就會喜歡了一樣。雁姬不好意思極了：「大哥這說得什麼啊，指不定人家看不上我呢。」

「不可能！」冬青斬釘截鐵的，「我妹妹那麼好，誰會不喜歡！」

「……」算了，不說了。自己年紀也不小了，難得有個合適的，還這麼扭扭捏捏的幹什麼，又不是十七八的小姑娘了，看見了，儘力去爭取就是。要到時候感覺合適，就嫁了吧。雁姬這麼告訴自己，只是心裡，還是有些空落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