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一章 離別總是終有時

第二日，顧仁銘前來尋了她，問要不要一道回蒼穹。

顧仁銘：「恆兒現下需要回蒼穹靜養，不知何時能夠醒來，總歸是撿回來了一條命。」

幽幽把顧恆帶回極光殿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若不是顧仁銘用著本命精元固著顧恆的根基，即便是顧恆不死，日後也會變成一個廢人。

只能說，為了顧恆，顧仁銘這一把老骨頭也是冒了生命危險才將其從死亡線上拉扯回來。

他雖然沒有問及顧恆是如何傷成這樣，旁人也只認為顧恆受傷全然是因為妖煞天，但是一向洞察一切的一代宗師，又怎會察覺不出其中異樣。

剜去心頭血，耗盡大半靈力，這分明是救人之道。

抬眸不可查覺的看了一眼慕情門前走廊盡頭一個躲躲閃閃的身影，顧仁銘的樣子似乎不是很高興，但一時也沒發作。

見到顧仁銘，慕情想起了五筒兄的事。

朝著顧仁銘鄭重一拜，慕情向著顧仁銘謝道：「忘記多謝宗師前段時間的出手相幫，慕情在這裡代五筒兄謝過宗師了。」

隨手從乾坤袋中翻出了一本無名書籍，這是顧仁銘最喜歡的書法大家流傳下來的孤本。

醒來之後慕情沒能見上五筒兄最後一面，她沒料到那一日第一次見到完魂的五筒兄也是最後一次。

蘇訖軒說五筒兄的心愿已了，走的時候留下一句話轉達給她。

五筒兄說：「下一世倘若能夠再見公子，一定要為公子做些什麼。」

慕情笑了笑，只道莫要再被人稀里糊塗的抓了去就好。

雖然對於五筒兄究竟是因為放不下什麼人才一直不願離開人世而感到好奇，但是現在葉楓不在了，她也懶得去想了。

緣聚緣散，離別總是終有時。

為五筒兄做了幾次超度，燒了好幾沓她畫的『來世好命符』，司凡南那時也特意來向她到了別。

原本妖煞天死後他也應該隨眾人回到以南，料理仙門後事，但是為了她這個好友，司凡南硬是扛著嶺南數道來自嬌靈渡嬌主母的催命令，堅持等到了現在。

臨走前司凡南道山高路遠，常來嶺南，后又道緣深情淺，緣淺情深。

慕情總覺得這廝像是話中有話，卻也沒多說什麼，只是說了句她其實知道五筒兄是誰了，希望時常燒些話給他聽，卻是嚇的這平時嘴炮不停的傢伙瞬間啞火，只留下了改日送禮登門拜謝一句話，一溜煙的跑回了嶺南。

就此，慕情也就真的放下了五筒兄已經離開的事。

低頭垂眸，慕情道：「收下吧宗師，也算是晚輩的一點心意。」

雖然對於慕情手中的孤本顧仁銘很明顯來了精神，但還是婉拒了。

「你的好意老夫心領了，這個..........你還是自己收著吧，閑暇時，練練字，靜靜心。」

似是意有所指。

慕情面帶微笑：「我有什麼好靜心的，我現在平靜的不行。」

最後還是塞進了顧仁銘的手裡。

對於自家出的這麼個風雲人物，顧仁銘是有著無奈又有著疼愛的。

也許這不僅僅是蒼穹的結，更是她自己的結。

臨走前顧仁銘嘆息一聲道：「出門在外久了，若是想家了，就常回蒼穹看看，我想恆兒醒來..........也會十分的想念你。」

慕情微怔，但很快恭送道：「謝謝師叔。」

這是第一次慕情這樣叫顧仁銘。

按理來說，她本就應該這麼叫，就像顧恆那般。

畢竟顧仁傑是她的師尊，身為顧仁傑兄長的顧仁銘自然就是師叔。

但是從前慕情從未這麼叫過。

一來是名不正言不順，她是被藏在後山裡的孩子，二來因為她是個女子，以往女子修仙多有偏見，怕是顧仁銘也不想慕情在外這麼叫她。

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然名正言順的成為了蒼穹有名的慕仙姑，代表著整個蒼穹，也是仙門中，唯一被封為仙姑地位不比仙尊低的人。

而現在的仙門對於女子修仙一事，早已改觀，舊習破除，迎來的是男女修仙真正的平等。

慕情很欣慰，因為她曾經答應季婷的事，現在一一實現了。

再也不用女扮男裝用男子特權行事，女子照樣可以行使一切權利，再也沒有歧視與偏見。

這不光是女子的福音，更是天下人的福音。

一句師叔，惹得顧仁銘放聲一笑：「好，好，好。」

與一開始雅軒閣時怒極的三聲『好』相反，這三聲好終是發自內心的好。

一日蒼穹人，終身蒼穹魂。

顧仁銘走後，慕情清眸不移，坐在庭院里，目視朝前，卻是朝著身後說道。

「出來吧，師叔走了。」

原本庭院只剩下她一人，可是她這一句話后，原本走廊盡頭的位置，卻緩緩走出了一個身披黑衣斗篷的纖弱身影。

「慕情。」

是個女子柔聲。

如同一縷微風，溫柔，有顯得那麼一些...........知書達理。

慕情應了一聲「嗯」，隨後大大方方喚道：「瑤池仙尊。」

她知道，站到眼前掩蓋在黑斗篷下的正是女子真容的季月遙。

聽聞仙尊這個稱呼，季月遙尷尬一笑：「你.........不用再這麼叫我，這世上，早已沒有了瑤池仙尊。」

無奈的坐到慕情的對面，季月遙摘下了斗篷，露出不輸一般女子的嬌柔容顏。

見到這張臉，很難聯想這個女子竟是以男子身份在邀月行走穿梭數年而不被察覺，直至一步步掌握大權。

「我要走了。」季月遙開口道：「聽聞你醒了，今天過來是想特地來謝謝你，謝謝你當時留我一命。」

季月遙拿不出像剛剛慕情答謝顧仁銘時送的絕品孤本，只是把邀月泛著金澄的家主令牌交給了慕情。

她道：「我沒有什麼特別好的東西報答你，雖然邀月現在失了五大仙門之首的位置，但終究千年根基健在，我不希望她們因為我的過錯，從而斷了邀月千年的路.........」

咬唇垂眸，她似乎尋求出路道：「慕情，你是當下最適合的人，邀月交給你來...........可以嗎？」

慕情看著季月遙遞過來的令牌，遲遲未有所動。

季月遙臉色一慘，卻也沒收回令牌，起身就要離去。

慕情卻在她起身的時候開口了：「拿回去吧，找一個更適合接手的人。」

顯然她自己並不適合，恐怕餘生的她都不會對任何事情再產生興趣。

季月遙沒有收回，而是說道：「若是不行，」咬了咬牙：「那就同蒼穹合了吧！」

原本的五大仙門之首之一再合進五大仙門之首之一，那絕對是史無前例的。

也是可以超越五大仙門之首，成為仙門唯一之首。

但這麼做，時間久了，缺少制衡，也並非是什麼好事。

誰也保證不了代代家主都仁慈。

慕情看到季月遙的堅決，嘆了口氣，起身，把令牌送回季月遙的手中。

「拿著吧，或許日後，你可以拿著他去找師兄幫忙。」

提及顧恆，季月遙渾身一震。

「忘塵君.........」嘴角一陣苦笑：「我不會再麻煩他了，只要知道他還好好的，我就心滿意足了。」

慕情早在得知季月遙女子身份的時候就看出了她對顧恆的感情，沒有說什麼，問道：「接下來，你要去哪裡？」

九華天肯定是回不去了，至於天山地界，慕情不覺得季月遙會涉足，畢竟她是一個有情有義的女子。

她不願去打擾她所愛之人，她應該會選擇默默守護著，以此贖罪。

的確如慕情所想，季月遙沉默了一會後，緩緩看著顧仁銘離去的方向道。

「去一個.........人少的地方吧，也可能是陰煞重，邪祟多的地方，反正用我餘生，為世人做點什麼吧，彌補一些曾經犯下的過錯，哪怕微不足道，也好比什麼也不做。」

幽幽當日把慕情帶回的時候自然也是看到了昏倒在一旁的季月遙，於是一併帶回了極光殿，卻是中途被蘇訖軒撞見了，讓蘇訖軒偷偷攔了下去，她被偷偷藏在了柴房養傷。

雖然條件簡陋，但對於她而言，已經是足夠了，只要還活著，就夠了。

說來季月遙她是要被仙門聲討處置的，但是慕情曾交代過，一定要救下季月遙，雖然不怎麼情願，畢竟是碎魂五筒兄的人，但是蘇訖軒還是照做了。

只不過是仍在柴房就任季月遙自生自滅不管不問罷了。

身體好了些，醒了過來能走動了，季月遙她就時長偷跑去顧恆療傷的地方，徹夜守候日夜照顧。

在得知顧恆身體並無大礙，修為也沒受損，只是需要靜靜修養等待蘇醒的那一刻，季月遙整顆提起來的心都放了下來。

當時喝下離魂湯的時候，她是抱著忘卻一切的打算，不再打擾任何人的想法，就這麼稀里糊塗贖罪，讓眾仙門處置，可是卻從未想過離魂的那一刻，她卻不曾忘掉什麼，反而一切有關於他的記憶也越來越不可想象的清晰...........

她並不知道是他用了心頭血和大半靈氣才得以讓她如此，她知道后，一心只想拿她的命換了他的命。

慕情嘆了一口氣，不知為何，她竟是對於眼前這個背對著自己的女子心軟了。

她時常告訴自己，是因為師兄，她才選擇放她一命，若不然，碎魂五筒兄的人必將要碎屍萬段。

可是這一刻，她卻覺得眼前的季月遙何嘗不是一個可憐人。

雙指打了一個響聲，迅速空無一人的庭院之中閃現出乎一團黑影。

黑影跪地，幹練有素道：「老大，啥事兒？」

慕情看了眼換了一身不知是從哪裡得來的將軍盔甲，套在身上的確還真有些神氣，像是幽冥戰士的邪大，挑眉出言問道。

「你們帶回來的那個人呢，現在在哪。」

邪大習慣性的桀桀桀森笑了一聲：「老大放心！絕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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